第26章
作者:跳舞的蘿卜      更新:2020-06-27 16:45      字數:3765
  禦前侍衛,這官職,聽著就很拉風,不過實際上也就相當於大戶人家裏的護院一般,不過護院是給人看門護院的,他們護的卻是這天下第一人。

  要說這禦前侍衛,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做的,不說等級劃分嚴格,便是名額亦是有限得很。從□□登基初,便是自各功勳人家,宗室子弟選拔,畢竟是看衛帝王的,自然也得選忠心之人。

  先帝時起,便也任用一些武進士,或也有帝王瞧的年輕世家公子直接擢任的。不過如黑子這般,上來就是正四品二等帶刀侍衛的,實在便有些少了,即便他是武狀元出身。

  且這禦前侍衛雖在薛蟠看來就是給皇帝看家護院的,其實卻因其能接近帝王,對一些王公大臣來說,也是一種家族子弟晉升的段,搶得很。

  如當今陳老國舅,家嫡長子名喚陳也俊的,便是頭等侍衛,正品的官職,專司貼身護衛皇帝,雖無甚權柄,可卻是在皇帝麵前極為得臉的,將來補了官職,亦是一條進入權利核心的捷徑。

  林玨很是不甘心,“早知我也改武科了,武功上雖不比黑子兄弟,混個武榜眼武探花也是好的。想我堂堂狀元之才,竟因為長得太好看成了探花不說,授了官竟還比不上一個武狀元,真真是可氣得很。”

  薛蟠一旁吊著眼梢,斜楞著眼珠子,很是倨傲的模樣看他。自□□子了武狀元,薛蝌亦金榜題名,他便添了這毛病。“也就是我家黑子這般英武,才能入得了皇帝的眼呢,你這副小白臉兒模樣,便是考了武狀元,也是白費。”

  林玨冷眼瞧他,“可趕緊收了這副惹人嫌的模樣吧,平白惹人發笑。也就咱們兄弟不跟你計較,換了旁的,你不定被套了幾回麻袋了。”

  “若你也有個武狀元的媳婦,二榜之首的弟弟,便是被套了麻袋也高興。”薛蟠繼續吊眼梢。

  林玨瞧著實在辣眼睛,不搭理他,與薛蝌道:“蝌弟在翰林院可還好,那群老學究沒難為你吧?”

  薛蝌先時一直琢磨薛蟠的話,還沒想明白,聽見林玨與他說話,便忙道:“多謝林兄掛念,因先時大哥哥便幫我打點過了,又有先生的臉麵在,並無人為難於我。”

  林玨便笑道:“那便好。如今我在陛下麵前尚還說得上兩句話,若你在翰林院那邊有什麽不痛快的,隻管與我說。”

  薛蝌便忙道了謝,先時薛蟠那“武狀元媳婦”的話,便忘在了腦後。

  林玨又瞄了眼薛蟠那招人煩的德行,實在太不嚴謹了。

  一時黑子回來,薛蟠便忙將人招到身邊,“你林大兄弟來了。”

  兩人互相見了禮,林玨便笑道:“我常來的,何必還用你這一說。”

  薛蟠仍是那副欠扁模樣,“我這是尊重你呢,好歹也是個六品官兒呢。”

  這不陰不陽的一句諷刺,叫林玨愈發煩他了。

  黑子一臉抱歉,實在是管不了薛蟠,他這幾日都是如此。

  林玨擺擺,想起今日來的目的,臉上便多添了兩分笑意,“給你們說件事兒,先時的首飾,這便派上用場了。”

  薛蟠立馬坐直了身子,好歹把那副嘴臉去了,忙忙催促他細述。

  林玨也不賣關子,笑道:“老太太早便想結這木石之盟,原二太太是一直不大同意的,如今我隨侍禦前,她倒又換了一副麵目,常將我妹妹與她那兒子做一對,著實可恨。前兒老太太做壽,你們也是去了的,待大夥兒散了後,我便當著闔家女眷的麵兒,送了老太太一件禮物。”

  薛蟠聞言哈哈大笑,“想我那姨媽臉上必是精彩萬分,我卻沒親眼見著,實在可惜。”

  林玨又歎道:“不過老太太卻沒什麽反應,我原想著莫非是咱們搞錯了,老太太身邊那丫環卻是滿麵驚恐,想來是老太太不願這等家醜現於人前罷。”

  薛蟠仍一味地笑,黑子便點頭道:“便是如此了,不過到底是在老太太麵前上了眼藥,老太太麵上不顯,心裏必也是不樂意的。不過說到底,老太太自來是十分同意這樁親事的,如今又有了這件事,二太太若想插寶玉的親事,已是有些難了,何況二太太已經有些願意了。”

  林玨道:“實在是氣不過二太太的嘴臉,便想著先給她添些火氣罷了。”

  黑子笑,“想來林兄弟已經有了後招兒了?”畢竟事涉自家妹子親事,他不信林玨會弄巧成拙。

  林玨點頭,“她們不是想要木石之盟麽,我偏要他們做金玉良緣。”

  薛蟠立馬翻臉,“你敢坑我妹妹?”

  林玨覷他,滿臉嘲諷,“我又沒個狀元媳婦榜首弟弟的,哪裏敢隨意坑人家妹妹的。”

  薛蟠知曉自己得罪了這小心眼兒的林弟弟,便又換了副嘴臉,諂媚道:“哪裏哪裏,若我自己便是個俊美非凡,才華橫溢的探花郎,自然什麽都不需要的。林弟弟,說說你的計劃?”薛蟠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林玨便是想坑人,自也不會坑他這堅實的盟友。

  林玨實在煩死他了。

  “林弟弟,別這麽小心眼兒麽,說說,說說,快點兒嘛。”薛蟠掐著嗓子,跟小雞崽兒似的瞎叫喚。

  林玨渾身一寒,趕緊叫黑子捂住薛蟠嘴巴,“我快叫他麻死了。”

  黑子亦是一身雞皮疙瘩,忙掐了掐薛蟠咯吱窩的軟肉,薛蟠一秒破功,軟倒在黑子懷裏。

  林玨可不想再聽他叫喚了,便道:“一門雙侯的史家,薛兄弟可曾聽過?”

  薛蟠大大翻了個白眼給他,“你難道在笑話我沒化麽?這小……我雖沒看過,可是該知道的還是知道一些的。”

  林玨方笑著繼續道:“史家兩位侯爺之前,原是有一位長兄的,隻是這長兄長嫂去的早,卻留下了一個女孩兒,正是老太太的內侄孫女。據說因著其在繈褓父母便過世了,老太太十分疼惜她,常接到賈府小住。又聽說,頭幾日老太太接了她過來小住,她在園子裏無意拾到一個金麒麟,竟恰恰與寶玉那個湊成了一對兒。”

  薛蟠支棱著耳朵聽林玨編故事。

  林玨呷了口茶水,笑意又深兩分,“且又說那寶玉有塊通靈寶玉,是打娘胎裏帶出來的寶貝,上麵竟還刻著字,而那史大姑娘拿著的金麒麟腳下,竟也刻著八個字,正正合上了寶玉那玉上的字。自此,府便一直流傳著‘金玉良緣’的話,木石之盟又何從談起呢?”

  薛蟠大笑,“那金麒麟落在園子裏,主子們沒瞧見,下人們沒瞧見,偏生卻叫個臨時小住的姑娘拾到了,可不就是天賜的良緣麽?林玨,可真有你的,這個好,這個好。”他竟還樂得拍起掌來。

  黑子道:“既然林兄弟已經將法子想出來了,可需要我們做些什麽?”

  “正是有一件最要緊的事情呢。”林玨說著,拿出一隻雕工精美的金麒麟來,“這是寶玉身上那塊兒,我叫人偷偷拿了出來。如今正需用薛家的老師傅按著這個製個一模一樣的,且腳底下要烙上字的。”

  “這個還叫事兒麽,這幾日間便能給你製個一樣的,你擎等著吧。”薛蟠也不含糊。

  待得麒麟製好了,旁的事便都由林玨接了。因著這個,史湘雲到賈府小住,賈母邀已然回了薛家的寶釵寶琴兩個過去時,姐妹倆聽薛蟠的,都以薛姨媽身體抱恙婉拒了。

  幾日後,賈府“金玉良緣”之說,便悄然散開,很快便甚囂塵上,隻賈母湘雲未聞,旁的人該知曉的俱都知曉了。便是賈政,亦特意問了王夫人,賈母是否有意與史家做親,把王夫人氣了個倒仰。

  倒不是說史湘雲不好,王夫人也是看著史湘雲長大的,且史湘雲為人爽利,自來與她也親近,便是香火情也是有幾分的。不過若是要做親,王夫人卻是大大不願的。

  “這克父克母的小蹄子,竟把主意打到寶玉身上了。”摔了一盞茶,王夫人恨聲道。周瑞家的忙叫金釧出去守著,勸王夫人道:“原就是下人們瞎說的,史大姑娘來了咱們府裏多少回了,偏偏這個時候傳出這些來,莫不是旁的人唆使?”

  王夫人一聽這話,心內也是一突。原賈母是極樂意黛玉的,早便想接來家裏,隻是那林玨不樂意,便也未再提。後來林玨進京趕考,林家兄妹才住進了府裏。隻是賈母樂意這門親事,她卻是不樂意的。

  林家素來單薄,姐弟倆又失怙失恃的,除了賈家一門,竟連個能照拂的親戚都沒有。林玨便是考上進士又如何,還不是從個品小官做起。娘家不顯,六親不靠,王夫人自不樂意給寶玉尋這樣沒個幫扶的妻族。

  隻是沒想到這林玨一考竟了個探花不說,還得了皇帝親眼,隨侍禦前,這得是多大的臉麵哪。王夫人這時候便又瞧著黛玉哪裏都好了,自也樂意了這門親事。她如今正尋摸著怎麽與老太君提這事兒呢,卻不想前頭兒出了個林玨賀老太太壽辰,竟把她先時偷挪出來的首飾拿了出來。她暗怪薛蟠行事不謹的同時,亦不大敢照老太太的麵了。偏這時候又出了個“金玉良緣”,實在叫人不多想都不行了。

  別人她都好打發,隻是這史湘雲卻是老太太心尖尖兒上的人,又有兩位侯爺叔父,她哪裏敢輕動。且瞧著老太太似還不知曉這事兒呢,她更不好去與老太太說了。

  心內明了這是誰的,王夫人越發恨了起來,便知那林家兄妹是養不熟的白眼狼,不識抬舉。

  正這時,有丫頭匆匆來報,說前頭宣了兩位老爺入宮陛見,也不知是何事,如今兩位老爺已經更衣入宮了。

  王夫人便哪裏有心思思慮這些小兒女之事了,不免擔心起來,也顧不得在賈母那裏沒臉,拾掇一番便過去了。

  賈家兩位老爺突然被召進宮,餘者無論男女俱都驚惶,全都聚到賈母處,林玨也被請了過來。既來了,他便勸慰賈母道:“想也不是什麽壞事,否則便不是太監宣旨,早便有五城兵馬司上門了。”

  林玨這話說得難聽,道理卻是通的,賈母方放了些心。

  及至有跟著過去服侍兩位大老爺的小廝提前回來,說是夏太監偷偷與他們說,乃是家裏娘娘晉封為貴妃了,這才召了他們去,如今闔該全家入宮謝恩呢,便叫先回來說一聲。

  賈家眾人頓時喜氣盈腮,哪裏還有先時的驚惶,尤其王夫人,竟是喜得淚水漣漣,哪有什麽儀態可言了。

  林玨不欲參合賈家這樣的“喜事”,趁著賈家闔家一片賀喜之聲時,帶著黛玉悄悄回了自己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