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作者:跳舞的蘿卜      更新:2020-06-27 16:45      字數:3348
  我叫薛蟠,我不愛紅妝愛武裝,即便如此,香憐、玉愛兩位同學,請把你們放在我(嗶——)處的拿開些好嗎?我家黑子的眼刀子都要把我淩遲了。救命——

  國子監十日一休沐,一休休兩日。賈林兩家來薛家做客的第二日一早,幾位國子監的監生便又該回去上學了。

  待又過了一日,薛蟠便也在賈政的催促下,入了賈家家學,正式成為賈寶玉賈哭包的同窗一員。

  在賈家家學上學,自不需像在國子監那般,連個下人都不許帶著。不過下人也隻是接送罷了,不好跟進學裏,薛蟠便叫一向身強力壯些的金錠兒銀錠兒跟著,也是做個護衛的意思。元寶如今跟在謝管事身邊學本事,是當做日後薛府大管家培養的。銅錢兒則牽著小霸王一抖一抖地跟在他們身後,直將人送至大門口,才依依不舍地折身返回。

  金錠兒銀錠兒兩兄弟,一個給薛蟠背著書包,一個兩揣進袖兜裏,一雙眼睛滴溜溜轉著,與薛蟠道:“大爺,聽說那賈家家學的老先生是個酸腐書生,他兒子兒媳早便去了,隻餘下個孫子,喚作賈瑞的,竟也叫他一頓板子打丟了性命,如今不過是依靠著義學養個老罷了,並沒有什麽真本事。大爺何必去與這般酸儒學學問,想來還是咱家施先生學問更好些的。”

  薛蟠因這日起的早了些,正在隨著晃晃悠悠的馬車閉目歇神,如今聽見銀錠兒的這個“聽說”便笑道:“那你還‘聽說’了些什麽,且與爺再說說。”

  銀錠兒便笑得越發促狹,覷了眼自家金錠兒哥的神色,與薛蟠小聲道:“小的還聽說,那賈家的寶二爺,原有個相好的,叫做秦鍾的,便是那東府已過身的秦大奶奶娘家弟弟。那秦鍾業已亡故,如今學裏且還有那寶二爺五相好呢,大爺去了,可與那寶二爺遠些,免得汙了自家聲名。”

  薛蟠笑,“你倒‘聽說’得多。”隨拋了個小銀錁子給他,“沒少用銀子吧?”

  銀錠兒便揚接了,嘻嘻笑著謝了賞。

  銀錠兒素來便是個愛打聽消息的,知曉自家大爺被逼著要去賈家家學上學,他哪裏有不打聽著些的。

  且在那學裏上學的,除卻賈家族人,便是些個尋了門路來的,俱是與賈家有些關聯的,甚至有些個在主子麵前得臉的奴才秧子家子侄,都是些個見錢眼開的。銀錠兒不過許出些小便宜,那些人便與他稱兄道弟,倒豆子一般將些個隱私密裏之事說了出來。

  因著先時銀錠兒與學人探聽消息時,並未隱瞞自己出身,因而薛蟠尚未到時,眾人便已知有這樣一位賈家二太太的親外甥,金陵薛家的大爺薛蟠要來了。且這位薛大爺家乃是皇商出身,便是家的下人,亦是出極闊綽的。眾人一番議論,便有那等愛貪占些小便宜的,心內暗戳戳想著,待這位薛大爺來了,要好生奉承奉承以討得些好處。

  薛蟠到時,賈代儒已經到了,眾生各自歸位預備上課。薛蟠尋了處空位坐了,尋摸一圈兒,並未見到賈寶玉,便知這位必是又告假了的。

  賈代儒雖為賈家“代”字輩,不過實在與賈代化賈代善這一支相距甚遠,他在此做先生卻也不是因著才學出眾,而是他素來有些個剛正的品性,便由賈代善親點做了這義學的先生,卻不想這人越老便越發地酸腐起來,反是弄得學裏滿是淫風邪氣一片烏烏糟糟。

  賈代儒已是瞥見了薛蟠的,不過這人是賈政親自說與自己的,言是與寶玉一般,當好生管教,他便也隻做個睜眼瞎子,隨他去罷了。

  賈代儒原就是拿這些個學裏的孩童解悶兒,如今他自己的親孫子已經去了,他便越發地縱容著這些孩子們,平日間除了講學外,於其他事務上,哪裏有絲毫管教可言。他自己隻顧自己樂嗬,學裏的頑童們沒了管教,便越發地猖狂起來,進學一事無從談起,學裏竟是興起了“龍陽”之風。

  薛蟠來此之前,因寶玉之身份地位,眾人難免多有逢迎之事。又有秦鍾之前事,有些個本就生得嫵媚風流的,便越發靠著姿容與寶玉廝混於一處,寶玉自來便是個憐香惜玉的,哪裏經受得了這一個“寶哥哥”那一個“二哥哥”的。

  也好在寶玉平素還有姐姐妹妹們的勾著心神,又有王夫人嚴防死守,這才沒叫他真的得了,否則這“天下第一情癡”到底是“癡”的男還是“癡”的女,可就不好說了。

  一堂課結束,薛蟠拜了先生,賈代儒便擺擺讓他們各自散了。他才一回了後廂歇息,金錠兒便跟了過去,取了豐厚的束脩給他,賈代儒便越發地對薛蟠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金錠兒那廂去送銀子,薛蟠這邊卻早被人圍了一圈兒,大家嘴八舌地同他套近乎,便有一個名喚金榮的少年不斷往他身邊挨湊。薛蟠瞧了眼這人,麵容精致,卻自帶幾分驕橫之氣,大家瞧見他不斷往薛蟠身邊湊,便自發地讓出了空兒,漸漸地薛蟠身邊便沒了人。

  薛蟠瞧著仍有幾人偷偷瞧他,便輕輕將這少年推開,笑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少年卻不忸怩,大大方方道:“我姑媽是東邊胡同裏住著的璜大奶奶,我叫金榮,說來,我該喚您一聲叔叔的。”

  薛蟠卻不知道自己輩分便這般大了,原來這賈璜亦是賈家嫡係,不過到底血脈上差了些,平日裏瞧見的也少,薛蟠便不認得他。不過賈璜與賈璉賈寶玉乃是同輩,娶的乃是金榮的親姑姑,薛蟠年長了金榮幾歲,卻平白地大了人家一輩兒。

  薛蟠便不動聲色地拿開金榮放在自己腿上的,笑道:“那我便忝居你的長輩了,賈家璉二爺乃是我姐夫,你喚我一聲叔叔卻也使得。”

  金榮便笑了,越發與薛蟠攀談起來。薛蟠笑得含蓄,卻不失熱絡,外人看著著實親熱。

  不一時,賈代儒歇好了,便又出來授課。不過講了一段經義,他便又覺乏累了,言說叫個人自行複習,待午時,眾人用了飯,下午又默了一篇大字,賈代儒便叫各自散了。

  薛蟠來了一日,沒覺著學到了什麽,可也並未覺得無聊。不時有人來尋他說話,最多的卻仍是那名喚金榮的少年。

  待得下晌下了學,薛蟠與金銀兩兄弟同坐馬車,金錠兒便又過來同他說話。

  “大爺,那金榮乃是托了他姑媽求了咱家鳳姑奶奶才來的學裏,前兒提到的秦鍾原與他便有幾分齷蹉,聽說都是同那寶玉有關,還有個什麽香啊玉啊的,左不過一些爭風吃醋之事。不過因著他娘金寡婦素來潑辣,旁人多不敢招惹他,又有璜大奶奶在鳳姑奶奶麵前有些個臉麵,他便越發蠻橫些。他瞧的,旁人並不大敢招惹。

  先時因著金榮嘲笑秦鍾窮酸之事,引得寶二爺身邊的小廝大鬧學裏,這金榮拗不過寶二爺,又怕真把他趕出去不好與他那寡婦娘交代,這才給秦鍾磕了頭認錯。這會兒秦鍾死了,寶玉又不常來,他便又張狂了起來。”

  薛蟠一笑,“我還以為他是賈家什麽正經牌麵上的親戚,我不常在京所以不認得,別再剛來就惹了麻煩,倒叫母親擔心。他原是這樣的身份,那我便不用費心應付他了,怪累的。”

  又問金錠兒,“銀子送過去了?”

  金錠兒便道;“已送過去了,我瞧著那先生便是個不大理事的,也並不似會管著咱們的樣子,大爺何必多給他送了這份束脩。”

  薛蟠道:“禮多人不怪麽,何況政老爺讓我在這裏讀書,這裏卻是賈老頭的地盤,打點好他,咱們才好更自在些。明日的假可請了?”

  “小的才一說,他便應了,倒叫小的有些無所適從了。”

  薛蟠嘿嘿一笑,“這便是送銀子的好處了。”

  金錠兒恍然大悟,銀錠兒亦在一旁自得一笑,“我便也是靠著這一,探聽了許多消息的。”

  金錠兒無言以對。

  薛蟠這般在學裏天打魚兩天曬網的過了許久,竟也不見賈政來尋他說道,便知去與不去都無所謂了,他便越發地逃課逃得勤了。

  不過這一日他來學裏,卻是難得碰上了寶玉。

  寶玉開始亦是每日來學裏的,後來發覺先生不大管他,學裏亦常是賈瑞代理,他便也隔差五的請假不來。後來秦鍾來了,他知了,便又開始日日與秦鍾同來學裏,反是顯出幾分上進的意思來。及至秦鍾得病去了,他便又來的少了。

  頭些時日薛家進京,他原是又要告假的,卻不知如何,一向縱著他的老太太卻說什麽也不許他告假。他雖一心想見一見薛家姐姐,卻也不好違逆了老太太,便隻好又上了幾日課。這些時日又不知為何,老太太又不管他上學之事了,他便又不五時地告假不來了。

  這些日子聽說薛家哥哥已經開始到學裏來了,他便也來了幾日,可也不曾遇到過,可巧今日便見到了。

  彼時薛蟠正與金榮說話,寶玉見了金榮便氣不打一處來,他雖不至於真把金榮趕出學裏,卻也仍舊不待見他。見金榮正纏著他薛大哥哥說話,寶玉便冷冷哼了一聲,金榮瞧見他麵色變了變,到底不敢招惹他,隨意應付了兩句,便回了自己座位。

  寶玉便坐到薛蟠身旁,焦急地對薛蟠道:“薛大哥哥,你莫要被那金榮誆騙了去,他可不是什麽好人,你莫要理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