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跳舞的蘿卜      更新:2020-06-27 16:45      字數:3576
  從賈家回來,寶釵寶琴姐妹一路都在念叨新認識的一位喚作林妹妹的姑娘。薛蟠頗感興地聽著,時不時還跟著插一句嘴。不一時,兩姐妹便抿著嘴一臉笑意地瞧著薛蟠不說話了。

  薛母亦是樂嗬嗬地瞅著薛蟠不說話,薛蟠摸摸鼻子,“你們都瞧著我幹什麽?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

  寶釵便道:“瞧瞧哥哥這副樣子,我們自己個兒談論人家姑娘家,他竟也不知避諱著些,竟也跟著咱們說,不知道的還以為他瞧上人家姑娘了呢。”

  薛蟠被鬧了個大紅臉,卻也斥責寶釵,“事關女孩兒家的名節,便是私底下的玩笑話,卻也不好說的。”

  寶釵一時不察,也曉得這話不好了,便應了,“哥哥教訓得是,這話確實不該說的,以後我當注意這些口舌的。”

  薛母不禁歎道,“這話很是,不過咱們私底下說說,我倒還真瞧上了林丫頭。那孩子真真不錯,不說樣貌如何,便是那份談吐氣度,不是我偏著自家姑娘說,卻是比你兩個妹妹都要強上一分的。若真個能娶了這丫頭,我是一萬個願意的,可惜咱家這樣的門第,還真配她不上。”

  寶釵笑道:“什麽門第不門第的,哥哥若真爭氣,卻也不是不可一搏的。隻不過,母親沒瞧出來麽?”

  薛母疑惑,寶釵便不賣關子,抿嘴笑道:“老太太早瞧了林妹妹,想將她與表弟湊成一對兒呢。”

  薛蟠麵上一沉,寶釵見狀,忙斂了笑意,衝著薛蟠吐了吐舌頭,示意自己再不說了。寶釵一副小女兒情態,薛蟠便也不好發怒,與薛母道:“母親隻這回咱們家幾個說說便罷了,之後莫要提起。”又提醒寶釵寶琴姐妹,以後不許談論其他女孩兒家的事兒,便是私底下也莫說,免得惹了是非來。兩姐妹俱都應了。

  薛母便有些責怪薛蟠太過嚴肅了,小姐妹私底下說說又怎麽了。薛蟠不答,薛家兩姐妹一直受馬姑姑教導,倒是明白一些大家女孩的做派的,也知曉薛蟠乃是為了她們好。這一時她們也不過是因著初見林黛玉這般的女孩兒,心裏十分高興,便有些言語上的失當了。

  薛蟠又對薛母道:“林姑娘自然是千好百好的,不過我如今並沒有這個心思,母親先不要為我操心。倒是兩個妹妹,二妹妹雖許了梅家,不過梅家那小子品性究竟如何,還需母親多多操心。便是妹妹,如今正好咱們已經進京,母親倒是可以多看看那些個書香門第,便是家裏窮困些,隻要人品端方,學識出眾,咱家屆時多陪送銀子便是了。母親切不可好高騖遠,專盯著那些個公侯之家去瞧,先不說兩家門第是否相稱,那些個紈絝膏粱子弟,哪有幾個真的好的。”

  這話倒真是說了薛母的心思,“若是那等窮酸破落戶,難道你也要你妹妹嫁了麽?”

  薛蟠肉包子臉皺成一團,“母親何必這樣說,一個普通家庭想要供出一個讀書人豈是那般容易的,便真是窮些也是無妨的。不過卻不能是那等一味隻知死讀書的,那等酸儒便真個想要做我妹夫,我也是受不得的。”

  薛母一聽這話便笑得止不住了,寶釵寶琴兩個亦是羞得麵上通紅,暗惱薛蟠這個做哥哥的不著調,竟也來調侃自家妹妹來了。

  一路說說笑笑回了薛宅,薛蝌與黑子今日被施先生帶去了國子監辦理入學續,第二日便要正式入學,今日早早便也回來了。

  晚間一家子守在一處吃飯,說起在賈家之事。賈政今日當值,並未如王子騰那般告假,不過他素來這般,誰也不跟他計較。再有賈寶玉今日學亦有課業,他倒是想告假留在家等著見薛家姐妹的,不過被賈母哄了兩句,又抬出他父親嚇他,他便也老老實實去學裏了。

  薛家姐妹被薛蟠警告過,不敢多說姐妹之事,隻略提了提,好叫薛蝌知曉賈家都有哪些姐妹在,免得以後他人提起犯了忌諱。自然又難免提到了林黛玉,姐妹倆言語間亦難免對她多加讚譽。不過薛蝌乃是一本正經的小老夫子,他隻聽聽便罷了,既不會多加好奇,也不會去評論人家女孩子。

  接著便又說起了林黛玉的哥哥來。

  林黛玉的哥哥林玨亦在國子監讀書,他們失怙失恃的兩個孤兄弱妹,原是在揚州過活的,便是林父過世後,賈母多次去信兒想接他們兄妹過來,俱都被林玨婉拒了。這次也是因著林玨要參加科考,蒙父蔭提前進入國子監讀書,這才在兩年前進京。黛玉便住在賈府,與賈母相伴,林玨則住在國子監。

  這些也都是從與賈母的閑談得知的,因著從薛母這裏知曉了薛家也有兩個家人要入國子監讀書,賈母對二人大加稱讚了一番,便說要去信兒給林玨,讓他對二人多多照顧,薛母自謝了不提。

  說起林家這位當年差點夭折的嫡長子,薛蟠難掩好奇,便囑咐薛蝌多多與這位林大爺交好,薛蝌聽話地應了。

  與家人一同用了飯,薛蟠便回了與黑子的院子。薛宅是個五進的大院子,在京城這般寸土寸金的地方,實在算是很大了。這還是當年薛父在世時買的,不過隻是簡單休整了一番,並未大動。待得薛蟠小時候來京時,便做了一番規整,不過卻也算得上簡陋。如今已然正式入住,薛蟠便惦記著找人畫了圖紙好好休整一番,不過這個卻也不急於一時。

  陪著獨自在院用飯的黑子又食了一碗肉粥,薛蟠便腆著個小肚子在黑子的陪伴下在院消食。小霸王一日沒瞧見自家小主子,如今正伴在他二人身旁撒歡,時不時要去撲一撲薛蟠,都被黑子攔住了。它倒也不生氣,仍舊試圖去撲薛蟠,好似與二人玩鬧一般。

  薛蟠與黑子說起林家大爺林玨之事,“他也挺有意思,聽說那時都已經沒氣兒了的,都要下葬了,卻不知怎的突地活了過來,倒是唬了人一跳。如今揚州那邊還把他的事傳的沸沸揚揚的呢。”

  黑子道:“不是說是大夫診錯了,其實一直是有呼吸的,隻是比較微弱罷了。”

  薛蟠嗤笑一聲,又不好與黑子細說些內情,便又道:“這人也是個神人,你與他交好,應該對咱們有利。”反正他是不大知道原著都是個什麽情況的,隻了解個大概罷了,不過那林大爺卻不好說了,與他相交,許真有些好處也說不定。反正兩人利害關係是一致的,又都不想把妹妹嫁入賈家,這不就是天然的同盟軍麽。

  薛蟠想了想,突然想到一個絕佳的“認親”好主意。因著黑子與薛蝌第二日便要入學,且需得住在學裏,每十日一休沐方得歸家,他便寫了一封隻幾個奇怪符號的信,讓黑子轉交給林家大爺。

  黑子瞧了眼信的內容,實在陌生得很,既不是他所熟悉的幾種字體,也不像畫。他好奇地看了眼薛蟠,無聲詢問,薛蟠隻神秘一笑,言道:“你隻給他便是了,若他識得,待下次休沐你便約他到咱們宅子來做客。”

  黑子仍舊不明所以,不過卻也不再多言,待蟠兒想與他說時,自與他說了。蟠兒不想說,他便也不多問。

  薛蟠第二日親送了兩人去學裏,不過行至門口卻被攔了下來。卻原來自新帝登基以來,便改了規矩,在國子監讀書的監生是不允許攜帶家仆的,除監生外,便是家人亦不許隨意進出。還是托了施先生的麵子,薛蟠到底跟著進去瞧了一眼。

  這但凡能入國子監的,要麽便是憑著真才實學經過層層篩選考入的,要麽便是些蒙祖蔭的高官勳貴人家子弟,因而學裏提供的食宿也都還算富足。起碼人人都有一間獨立的屋子,可在飯堂隨意用吃食,這些都是不需花費的。不過若是想吃用得精細些,也可花些銀子托飯堂的夥夫給單做,這個學裏是不禁的。

  薛蟠聽施先生說了學裏的規矩,便指揮著下人將二人房學裏統一發放的被褥一類全部換了家裏帶來的,又將二人平時慣用的東西都給一一安置妥當了,又不顧二人反對,一疊疊地往他們懷塞銀票,生怕他們無人照看,再受了委屈。

  黑子無奈地將薛蟠塞在自己懷裏的銀票捋順了放好,“哪裏用得著這麽多,便是花用,也是些散碎銀子罷了,放著這麽多在身上,難免擔心。”

  薛蝌亦是如此說,薛蟠想了想,覺得很有道理,便隻各自留了兩張麵額五十兩的銀票,囑咐他們偷偷藏在鞋子底下,免得丟了。又將自己身上帶的裝著碎銀子金瓜子的荷包摘了,遞給黑子,囑咐薛蝌道:“蝌弟,你武功不好,我便將荷包放在你小黑哥身上了,你要花用,隻管尋他來要,知道不?給你壓在鞋底的銀票,是應急用的,平日莫要拿出來花用。”

  薛蟠又叮囑薛蝌,離家萬事難,莫要惹是非雲雲,又強調雖不可招惹是非,卻也不能平白被人欺負了去。若是有人欺負他,隻管去施先生那裏告狀。施先生不方便出麵的,便去尋他小黑哥。若是在學裏不方便動的,便悄悄記下來,待休沐日了回家告訴自己,自己再給他出氣。“你素來實誠,可別叫人調理了,凡事莫叫人抓了把柄,若是被學裏開除了,不夠丟人的呢。實在氣得狠了,先忍下來,回頭告訴我,我給你出氣。我不在學裏念書,便是做了什麽,又不會影響到你們身上,隻管與我說就是了。”

  薛蝌忙點頭應了,卻對薛蟠要他將銀票放在鞋子底下的做法表示強烈的拒絕。“多惡心呀,以後可怎麽拿出來花用呢?”

  薛蟠怒道:“你管那麽多呢,以往出去都有一堆小子跟著伺候你,這次隻你一個,恁地不叫人放心!”

  薛蝌不禁分辨道:“不是還有小黑哥麽?”

  “你這副弱雞樣子,一看便是好欺負的,我真是白操心!”說著再不搭理這個不知好歹的弟弟,轉頭與黑子說話。這一分別又要十天後才能相見呢,雖昨夜已經說了好多話,可這會兒薛蟠又覺得還有好多話想說呢,哪有空搭理小書呆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