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中龍鳳，以一己之力，支撐起了整個羅家，值得我等敬佩。”

  葉歡讚同的點頭。“大長公主真乃女中豪傑。”

  可這樣一個傳奇的女人，即將走完她的一生，多少還是有些叫人惆悵的。葉歡除了替大長公主感到唏噓，同時也想到了自己。如今的她，已經近四十，皮膚不再像年輕時候那般緊致，身子也不如以前硬朗，做得久了就會腰酸背疼，各種毛病都出來了。縱然錦衣玉食的嬌養著，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到大長公主這個年歲。

  宋霖似是察覺出了她的困惑，安撫道：“有我陪著你，怕什麽？”

  葉歡抬眸，撞進他黝黑的雙眸裏，忽然就安心了。

  夫妻倆說了會子話，便歇下了。又過了幾日，鎮南侯夫人的帖子也遞了過來。隻不過這一次，不是邀請葉歡去公主府做客，而是要親自登門過來拜訪。

  葉歡有了公主府那次的驚魂，這次倒是顯得十分鎮定。接了帖子的同時，叫人給鎮南侯夫人的人回了話。兩日後，鎮南侯如約而至，隨之而來的，還有趙氏。

  681訓斥

  這婆媳兩個一同前來，葉歡並不意外，客氣的將人請進了花廳。一番寒暄過後，鎮南侯夫人便開門見山，直奔主題了。“此次冒昧前來，是為了敬棠的親事。這孩子，自打在上元節那日與貴府大姑娘偶遇，便茶不思飯不想的......貴府大姑娘仙人之姿，本不敢妄想，可敵不過他一再的懇求，老身也隻好舍了這張老臉，登門來提親......”

  這一次，侯夫人倒是將姿態放得很低，看起來誠意十足。

  葉歡有些不解，麵上卻還是矜持的謙虛著。“侯夫人謬讚了。隻我家薇姐兒還小，還想多留兩年......”

  “不若先定親？反正距離敬棠及冠也還有一段時日。”侯夫人見她並沒有拒絕得很明顯，於是趁熱打鐵。

  葉歡不是矯情的人，但事關閨女的終身幸福，她可不敢大意。“世子人中龍鳳，前途不可限量，我家薇姐兒怕是高攀不上......”

  “侯夫人太謙虛了。老身瞧著甚好！他們郎才女貌，真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侯夫人縱然心裏不情不願，但嘴上卻還是說著違心的話。

  大長公主交待下來的事情，根本就不容她更改！就算是再不樂意，她也得咬牙將這事兒給辦成了！

  相比起侯夫人的熱絡，一旁的趙氏就要顯得冷淡多了。自打進門之後，她就很少開口。因為，她的意見根本就不重要！太婆婆和婆婆決定的事情，她連插手的機會都沒有！

  不過，想到底下的人傳回來的消息，說已經找到了幾個厲害的殺手，她忽然就變得泰然起來。

  就算羅敬棠攀上了鎮北侯府這門好的親事又如何？那也得有命把人娶回去！

  她嘴角泛著冷笑，看起來陰惻惻的，十分滲人。

  葉歡看過來的時候，趙氏已經收斂了幾分，幫著侯夫人勸了幾句。

  最終，葉歡還是含糊的一帶而過，既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本來麽，這說親就是這樣一個流程。尤其是女方，要矜持、挑剔，不能讓男方的求娶太過順利的，如此一來方能顯得女兒家的貴重來。

  鎮南侯夫人並未生氣，很快就帶著趙氏離開了。

  趙氏小門小戶出身，還當葉歡故意擺架子讓她們難堪呢，剛出了門，就開始抱怨起來。“她這分明是沒將咱們羅家放在眼裏！什麽想多留幾年，無非是想借此多要些聘禮罷了！”

  侯夫人聽得眉頭一皺，低聲嗬斥道：“你就少說兩句吧！這些話，也是你能說的？”

  “兒媳隻是替婆婆覺得不值！同樣是侯府，憑什麽咱們就要低聲下氣？”趙氏故意抬高聲音，就是想讓外頭的人聽到。

  這門親事，她本就不想結，能破壞掉是再好不過。

  侯夫人就要深謀遠慮多了，哪裏會容許她這般在裏頭使絆子。“你快給我消停些吧！若是辦砸了公主交待的差事，能有你好果子吃？！”

  提到大長公主，趙氏更是氣不打一處來。“她老人家都到了享清福的年紀了，還將手伸得這般長，也不怕累著！”

  “你給我閉嘴！”侯夫人見她連大長公主都敢宣排，臉色立刻沉了下來。

  趙氏到底還是有些懼怕這個婆母的，慌忙的低下頭去，沒敢再吭聲。

  “你真是年歲越大，越沒有規矩了！公主她老人家，也是你能胡亂議論的？！”侯夫人出身名門，教養自然是不差的。對趙氏這種不孝的舉動，自然是無法容忍。

  趙氏被侯夫人當著丫鬟的麵兒訓斥，有些抬不起頭來。

  侯夫人見她老實了許多，哼了一聲，接著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打著什麽盤算，我勸你還是歇了這心思吧！你以為壞了這門親事，敬棠的世子之位就輪到敬斌了？”

  趙氏是個沉不住氣的，忍不住反駁道：“斌哥兒哪裏不如棠哥兒了！這世子之位，本該就是能者居之！”

  侯夫人見她終於說出了心裏話，連連冷笑。“斌哥兒真要有本事，那就再去掙一個爵位回來！兄弟隅牆，算哪門子事兒，是想要羅家身敗名裂麽？！”

  趙氏被噎得說不出話來。

  說斌哥兒不屑這世子之位吧，那是不可能的！可真要憑著自己的本事去掙一個爵位回來，又有些不甘心！現成的爵位放著不要，憑著自己的本事，誰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趙氏雖有幾分心機，又如何瞞得過大家出身的侯夫人。“斌哥兒的出路，侯爺早已安排好了。隻要他真要有本事，肯上進，封侯是遲早的事情！”

  “這世子之位，皇上已經給了棠哥兒，就莫要再動那歪心思。若叫我知道，你暗地裏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可莫要怪我翻臉無情。”侯夫人見她不吭聲，於是冷聲警告道。

  趙氏嘴皮子動了動，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在這個家裏，她是最沒有地位的那一個。以前，還有個世子夫人的名號，下人們倒是不曾怠慢。可如今，世子夫人的寶座拱手讓了出來，底下的人指不定怎麽在背後笑話她呢。她在府裏本就像個透明人，如今更是一日不如一日，偏偏婆母還不讓她去爭，她如何能甘心？！

  侯夫人一看她那副模樣，就知道她是死豬不怕開水燙，鐵了心的要鑽牛角尖兒了。“有些話，說了你可別不愛聽。若沒有敬棠在南疆的功勞，這爵位怕是早就收回去了，怎麽都不會輪到你那兩個兒子身上。”

  趙氏驚恐的瞪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

  “怎麽，你不信？”侯夫人有些氣悶。“你當真以為，隻要有大長公主在，羅家就可以世世代代的榮華富貴下去？”

  “難道不是麽？”趙氏在心底呐喊。

  然而，侯夫人接下來的一番話，猶如一盆冷水，徑直朝著她的頭上淋了下來。“一朝天子一朝臣。先不說大長公主素來不問世事，便是皇上肯給予大長公主體麵與尊榮，可大長公主還能活多久？”

  “這是其一。”侯夫人頓了頓，才接著往下說道。“其二，羅家人才凋敝，已到了青黃不接的時候。縱然你覺得斌哥兒兄弟倆是好的，可他們跟侯爺的功勳比起來就要差遠了。便是他的兩個叔父曾跟隨侯爺上過戰場，也是遠遠不及。這世子之位，正如你所說，能者居之。皇上是明君，自然也懂得這個道理，豈會隨了你的心意？”

  趙氏聽完這番話，心頓時涼了半頭。感情這麽些年來，都是她剃頭刀子一頭熱。這世子之位，從來都不會跟她的兩個兒子沾邊兒？！

  682下聘

  其實，侯夫人心裏也是不忿的。但她是個明事理的，跟整個家族的利益比起來，她的那點兒心願根本算不得什麽。

  她知道，兩個兒子心裏都很是不服氣，可那又有什麽辦法？！誠如侯爺所說，爵位是皇帝封的，哪天他不高興了，就會收回去，根本不是他們能夠左右的。所以，如今他們隻能按照皇帝的意思，好好兒的將棠哥兒扶持起來，成為羅家的頂梁柱。皇帝滿意了，這爵位自然也就保住了。否則，籌謀的再多，也都是無用功，徒增煩惱罷了！

  婆媳倆的一番談話，侯夫人不知道趙氏聽進去多少，但該提醒的她還是要提醒。“鎮北侯可不是隨便能夠得罪的。開口之前，先過過腦子，別等到闖出禍端來，才知道後悔。”

  趙氏被侯夫人這一眼打量的心裏毛毛的，後背一陣發冷。

  侯夫人雖不似大長公主那般難以親近，可該有的手段還是有的。若她真的觸怒了婆母，以後在府裏的日子可想而知。

  “是，媳婦記住了。”趙氏咬了咬牙，強迫自己將心中的不忿和不甘壓製了下去，喏喏的應道。

  “你記住了就好。另外，聘禮也該準備起來了。”侯夫人收回目光，吩咐道。

  趙氏皺了皺眉，不情願的開口問道：“侯府不還沒鬆口嘛，會不會太心急了？”

  侯夫人淡淡的睨了她一眼，道：“你盡管照我的吩咐做便是。”

  趙氏不好反駁，隻得再次應了一聲。至於她心裏怎麽想的，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鎮南侯世子與鎮北侯府大姑娘定親的事就在世家大族之間傳了開來。

  “這兩家怎麽會結親，不是死對頭麽？”

  “真是奇聞啊奇聞！那個病秧子居然要娶親了？娶的還是活閻羅的閨女？”

  “消息錯不了！我家姑奶奶可是與羅家沾親帶故的，聽說庚帖都已經換過了，還能有假？”

  “鎮北侯怎麽會同意的？莫不是這裏頭有什麽鮮為人知的貓膩？”

  “管他呢！來來來，喝酒！”

  好些人並不看好這門親事，也有人樂見其成，更多的則是看熱鬧。要知道，這兩家可都是不好惹的。一個乃是天子最為親近的臣子，一個乃是皇親國戚大長公主的後代，哪一邊都得罪不起啊！

  建武帝在宮裏也聽到了一些風聲，不過對此並沒有感到任何的驚訝。從上回南疆之行，他就嗅到了一絲不尋常，感情鎮北侯刻意提起羅世子，是在替未來女婿鋪路呐！不過，對於這兩家的結親，建武帝並沒有任何意見。羅家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宋霖更是他依賴的左膀右臂，這兩家都是很明確的保皇派，沒什麽歪心思，他是放心的。

  建武帝一放心，便賜下了許多東西。

  帝王的態度擺在這裏，羅家那頭縱然再不滿意這門親事的也隻能消停。

  當然，兩家隻是定了親，成親的日子卻是定在了一年之後。

  下聘那天，十分的隆重。聘禮從公主府抬出來，好多人都跑去圍觀。那聘禮豐厚得，惹人眼紅，據說第一抬到了侯府門口，公主府那邊還沒見到尾，不知羨煞了多少待嫁的閨閣女兒家。

  “看來，羅家是真的很重視這門親事啊！”

  “能不重視麽？要娶的可是鎮北侯的千金！”

  “聘禮這麽多，這是要把公主府的家底兒給掏空啊？”

  趙氏聽著下人們的議論，氣得眼睛都紅了。

  這怎麽可能？！

  她給那孽種準備的，根本就沒這麽多！而且，好些箱子裏都是半空的，湊個數而已，這些憑空多出來的東西到底哪兒來的？！

  侯夫人看著她咬牙切齒的模樣，忍不住歎氣。這個長子填房果然是小門小戶出身，眼皮子也太淺了。棠哥兒可是侯府世子，未來的鎮南侯，她竟然連聘禮都要苛扣，說出去也不怕下頭兩個哥兒說不到媳婦！更何況，這聘禮的一部分，還是長子原配的嫁妝，本該就要留給棠哥兒的，她竟也妄想私自瞞下。

  好在她事先有了盤算，早早地派人將庫房看守了起來，還從自己的私庫裏頭添加了幾樣東西進去。加上大長公主給的那一份，這才讓下聘的隊伍風風光光的出了門。

  不過，趙氏再怎麽不忿也是無濟於事。今兒個大長公主強打起精神在廳堂裏坐鎮，她這個長孫媳婦可不敢造次。

  鎮北侯府這邊，葉歡大大方方的接了聘禮，設宴招待了幾家較為親近的親戚好友，十分的熱鬧。

  薇姐兒被幾個手帕交打趣著，臉上微微泛著紅。

  “你們盡管取笑好了，有朝一日，等你們定親，我也能笑回去！”薇姐兒害羞歸害羞，但還做不出太過嬌羞的舉動，直接懟了回去。

  幾個嬌娘子笑的倒在一處。

  薇姐兒的親事定下了，葉歡的心事便少了一樁。叮囑薇姐兒安分的在屋子裏繡嫁衣後，葉歡便又將剩餘的精力都放在了辭哥兒的親事上。

  這雙生妹妹都定親了，做哥哥的自然也不能耽擱。於是，葉歡又開始四處走動，替辭哥兒相看起來。不過，姻緣到底還是要看眼緣的，葉歡看了幾個，總沒有特別滿意的，不是嫌這個模樣生的不好，就是嫌那個性子不對，忙活了一陣子，都沒有個結果。

  “怎麽，就沒一個能入得了你的眼？”宋霖從宮裏回來，見葉歡拿著一本冊子翻來覆去的看，忍不住笑道。

  葉歡順手將冊子往桌子上一擱，起身相迎。“這家世好的吧，性子被養的太過驕縱。家世一般的吧，又有些小家子氣。有才學的吧，模樣長得一般。長得好的吧，又大都是庶出，身份上不匹配。”

  宋霖沉默寡言，卻喜歡聽葉歡嘮叨。“你也別太心急，辭哥兒總歸年紀不大，再過兩年定親也不遲。”

  葉歡哼了一聲，道：“跟辭哥兒同年的都差不多定親了，我能不急麽？！再拖下去，好的都被人挑走了。剩下些歪瓜裂棗，你也不怕委屈了辭哥兒？”

  宋霖聽著她的歪理，忍不住發笑。“大丈夫何患無妻！”

  683娘家事

  葉歡懶得與他理論，拉著他問東問西，最後將話題轉移到了遲哥兒的事情上來。“娘寫信來，說讓咱幫著在京裏置辦一個宅子，不要很大，夠遲哥兒一個人住就行。我本說讓遲哥兒住侯府的，但娘不同意。夫君的門路多，可知道哪裏有合適的？”

  京畿重地，物價自然不是清平縣那種小地方能夠比的。葉家這些年來是攢下了一些銀錢，可要在京城置辦一個宅子的花費可不小，他們的那點兒私房怕是遠遠不夠。而且，二老年紀也大了，得留些私房錢榮養，遲哥兒年紀也不小了，眼看著也要說親了，用錢的地方還多著呢。所以，能節省的就要節省。宋霖認識的人多，消息靈通，或許他可以幫得上忙。

  娘家的事，葉歡本不想麻煩宋霖的。可她一個後宅婦人，見識有限，隻能求助於他。

  對於小舅子的事，宋霖還是挺上心的。“說來也巧，前些時候，朝中有位老大人剛致仕，要回祖籍養老，正四處托人要賣掉在京裏的宅子。”

  “那宅子多大，坐落何處？”葉歡忙追問道。

  “三進的院子，在青衣巷，因為地處偏僻，所以尚未賣出去。”宋霖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才繼續往下說道。

  “三進的院子，要賣多少錢？”葉歡想起宋堯他們買的那個宅子，也是三進的，地段算是比較好的，花了一萬大幾千銀子才買下的。

  宋霖比了一根手指。“一萬兩。”

  “怎麽這麽便宜？”葉歡感到有些詫異。

  “那位老大人在工部任職，到頭來也隻做到了四品，一身正氣，兩袖清風。雖是三進的院子，卻年久失修，看起來有些破敗。有錢的富貴人家瞧不上，普通百姓又買不起，所以一直乏人問津。”宋霖會知道這些，還是偶爾聽同僚閑談時說起的。

  葉歡覺得有戲，便多問了幾句，府裏什麽構造，有幾處院子，有沒有池塘等等，問的十分詳細。宋霖也耐得住性子，一一解答。最終，葉歡一拍巴掌定了下來。“就這處宅子，明兒個就托人去商談。”

  宋霖見她說風就是雨的，不由得失笑。“那宅子在那兒又不會跑了，你急個什麽勁兒？！”

  “宅子是沒長腳，可萬一有人捷足先登了呢？”葉歡嘟囔道。“要是宅子賣給了別人，叫我去哪兒再去尋一個去！”

  “行行行，都聽你的。”宋霖捏了捏她的臉，哄道。

  葉歡拍掉他的手，嗔了他一眼。“多大年紀了，還捏！”

  宋霖笑著攬她入懷。“為夫正值壯年，哪裏就老了？！”

  葉歡被他逗笑了。

  夫妻兩個說笑了一陣，葉歡這才吩咐丫鬟擺飯。

  翌日，唐十八便領了差事出了門，晌午的時候，房契就已經送到了葉歡的手上。葉歡沒想到唐十八這麽快就把事情搞定了，顯得十分訝異。

  “他們就沒還價？”葉歡好奇的挑眉。

  唐十八笑著答道：“換做是別人，或許還要討價還價一番。可那位老大人一聽說是侯爺要買那宅子，二話不說就把房契拿了出來。”

  葉歡沒想到宋霖的名號竟這麽管用，一時哭笑不得。

  不過，銀子都已經給了，房契也送來了，事兒就算是定下來了。隻是，這房契上仍舊寫著那位老大人的名字，還需要去府衙修正一番。於是，葉歡便隻得讓唐十八再跑一趟。

  唐十八最近閑的很，倒是十分樂意跑跑腿兒。

  當然，葉歡也不會白白的讓他走這一趟，賞錢自然是少不了的。兩個月前，驚蟄誕下了一個小丫頭，葉歡就想送個長命鎖。隻是那打首飾的工匠過於繁忙，一直拖到前些時日才把金鎖送過來。葉歡這回就一並將這金鎖一道給了驚蟄。

  驚蟄拿著金鎖掂了掂分量，顯得受寵若驚。“這怎麽好意思？”

  “你跟我也有些年頭了，功不可沒。不過區區一個金鎖，哪裏比得上咱倆多年的情分。你啊，就安心的收下。改明兒瓊姐兒抓周，我再送她兩個金鐲子。”葉歡對下人一向寬厚大方，不愛計較這些銀錢上的事。更何況，驚蟄還陪伴她多年，曾救過她的性命，自然格外的看重。

  驚蟄也不是個矯情的，大方的將金鎖收下了。“那就多謝夫人賞了。”

  葉歡笑著逗了逗她懷裏的小丫頭，有些愛不釋手。

  自從二房搬出侯府之後，府裏就清靜了許多，不似以前熱鬧了。葉歡喜歡那種熱鬧的氛圍，太過冷清反而會讓她無所適從。說實在的，她若不是年紀大了，沒那個精力了，還真想再生幾個。

  逗了會兒奶娃子，葉歡便去小書房了。

  轉眼，就到了萬壽節。

  京城裏裏外外，一片喜慶。

  今年又正逢建武帝整壽，故而前來道賀的他國使臣比往年都要多很多。一時之間，京城一下子湧入了好些生麵孔，驛站都快要住不下了。各種服飾各種容貌的各國使臣行走在大街小巷，叫京城百姓目不暇接，很是欣喜的看了回熱鬧。

  宮裏設宴，葉歡這誥命夫人自然是要出席的。

  這種宴會，無非是一群外命婦聚在一起，吃吃喝喝，順便看看戲聽聽曲兒，沒什麽新意。葉歡原本以為，今年也是如此。不過，令人意外的是，今年的宴席竟是設在湖心島上。

  那湖心島是一座人工堆砌而成的小島，四麵環水，屹立於湖心，需要乘船才能前往。島上種滿了各種奇花異草，豢養著各類珍稀飛禽走獸，飛瀑深潭、小橋流水、亭台樓閣星羅密布，當真是一步一景，似夢似幻，煞是壯觀。

  這湖心島可不是誰都能上去的，也就是趕上了萬壽節，建武帝心情大好，便給了臣屬們這個恩典。

  不知道是不是上了年紀，葉歡有些暈船。船身一搖晃，她就有些發暈。隨行的幾位夫人亦是如此，故而等船靠岸的時候，幾位夫人的臉色都不怎麽好。

  葉歡強忍著不適，在驚蟄的攙扶下慢慢的走下跳板。

  不得不說，湖心島上的景致是真的不錯。很快，葉歡的注意力就被那奇幻的景象所吸引，身上的那點兒不舒服也漸漸地消失無蹤。

  宮女引著眾位夫人來到提前搭建好的戲台前，眾人按照品級落了座。

  684大昌公主

  帝後攜手而至的時候，眾人又是一番見禮。待帝後落座之後，絲竹聲漸起，幽靜綿長的聲響回蕩在耳旁，宛如仙樂一般。

  眾人聽得如癡如醉。

  不一會兒，穿著異族服飾的舞姬飄然而至，漸漸進入眾人的視線。這些異族女子的衣著十分的大膽，輕薄的紗衣下，盈盈的纖腰隱約可見，而且還赤著腳，白嫩的腳丫子就那麽赤果果的暴露在人前。伴隨著她們輕快的舞步，衣衫翩翩飛揚，勾勒出妖嬈的弧度，叫人移不開眼。

  如此大膽的舞蹈，可不是什麽人都能夠消受得起的。麵皮薄的馬上就移開了眼睛，不敢多看一眼，就怕顯得失態。

  “狐媚！”

  見有些男人看得目不轉睛，好些夫人紛紛露出憤憤的表情。

  葉歡曾在邊城待過，也算是見多識廣，並沒有覺得這樣的舞蹈有多出格。不過是各國傳下來的，穿戴與眾不同罷了，沒什麽好詬病的。

  “侯夫人覺得她們跳的好？”英國公夫人的座位緊鄰著葉歡，見她麵色如常，甚至還在一旁數著拍子，於是露出鄙夷的目光來。

  葉歡回過神來，朝著英國公夫人欠了欠身。這位夫人，她也是最近才見到的。因為羅家跟宋家結了親，走動的要頻繁一些。

  “夫人覺得她們跳的不好？”葉歡眨了眨眼，反問道。

  英國公夫人噎了一下，竟是被問住了。

  若說跳得不好，人家遠道而來是客。人家帝後都沒覺得不好，她憑什麽說不好？可若說好的話，那麽方才她鄙夷葉歡便成了無禮的舉動。

  但英國公夫人又豈會這麽輕易地就認輸？這麽多人看著，她若敗下陣來，將來如何在京城立足？於是，強擠出一抹笑容，答非所問的道：“瞧你看得出神，所以隨口問問。你要真的喜歡，不若求了皇後娘娘，將她們賞賜給侯府？”

  “國公夫人說笑了。”葉歡可不傻，如何聽不出這話裏設下的陷阱。“來者是客，哪有主人強行留下的道理。妾身再是不懂事，也不能做出此等有辱國體的事來。”

  上升到了國與國之間的高度，英國公夫人就不好再胡亂非議了。

  可讓葉歡這個鄉野村婦壓了一頭，英國公夫人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正欲反擊，卻被英國公世子夫人攔了一下。

  “母親，皇後娘娘問您話呢。”世子夫人輕輕地扯了扯她的衣袖，好意的提醒道。

  英國公夫人一怔，忙低聲詢問：“娘娘問了什麽？”

  世子夫人抿了抿嘴，壓低聲音道：“娘娘問您可是不滿意今日的安排，可要將舞姬換下去......”

  英國公夫人哪裏敢嫌棄，忙朝著皇後跪了下去。“娘娘明鑒，臣婦萬萬沒有這個意思。”

  馮皇後哦了一聲，尾音拖得老長，一聽就不怎麽信她的話。“見國公夫人坐立難安，麵色難看，本宮還當是不喜歡這支舞呢。”

  “臣婦不敢。”英國公夫人忙伏下身子替自己辯解。

  “這麽說來，是喜歡了？”馮皇後又問道。

  英國公夫人臉色僵了僵，強迫自己說了句違心話。“自然是喜歡的。”

  “既然如此，那本宮就做主，將她們賞給國公可好？”馮皇後眯著眼睛說道。“這些舞姬是戎國進獻給皇上的，本宮這點兒主還是能做的。”

  英國公夫人聽了這話，臉色大變，十分的難堪。

  這些妖嬈的小妖精真要進了國公府，還不將國公府攪得雞飛狗跳？！而且，皇後娘娘的賞賜，她還不能隨意發賣了。這樣的燙手山芋，她如何敢接。

  “娘娘說笑了，臣婦何德何能......”

  隻是，不待她把話說完，馮皇後就打斷了她。“瞧表嫂說的，區區幾個舞姬而已，皇上還是舍得的。皇上，您說是不是？”

  馮皇後這回不但將國公夫人的話堵了回去，還把建武帝給牽扯了進來。

  建武帝素來對馮皇後寵溺的緊，自然是她說什麽就是什麽。而且，方才英國公夫人的那番言辭的確是太過逾矩了，是該給些教訓的。

  “區區幾個舞姬，的確不值個什麽，皇後做主便是。”

  建武帝這話，無疑如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了國公夫人的身上，讓她陷入了進退維穀的境地。收下吧，心有不甘。不收吧，便是不給帝後麵子，左右都是一個為難。

  最後，還是英國公反應過來，笑著上前接了賞賜。國公夫人見國公爺樂嗬嗬的收下了舞姬，心裏那個堵啊，仿佛不小心吞下了蒼蠅。

  葉歡知道這是皇後娘娘在替她撐腰呢，忙朝著皇後娘娘投去感激的一瞥。

  馮皇後挑了挑眉，笑著和建武帝眉來眼去，心裏別提多歡暢了。

  她早就看不慣這些老牌世家了，仗著皇親國戚的身份，麵兒上看著恭敬，其實根本沒將她這個繼後放在眼裏。她今兒個既是給鎮北侯夫人出了口氣，也是意在立威，好叫她們那些自以為是的貴婦們知道，她不是好惹的！

  這個插曲很快就被接下來的賀壽給掩蓋了過去，沒有泛起半點兒浪花。

  為了討皇帝的歡心，臣子和異國使臣們可謂是絞盡腦汁，花樣百出。有送祥瑞巨石的，有送鎮國之寶的，還有的公然要將公主嫁過來。然而，建武帝對這些全都是一個態度，不冷不熱的，叫那些人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就在這時候，一個身穿白紗蒙著麵的少女一步步走上戲台，盈盈下拜。“大昌炎蕊公主拜見陛下，願陛下千秋鼎盛，萬壽無疆。”

  “這就是大昌國最負盛名的長公主？光是聽聲音，我整個人都酥了。”

  “大昌女子以容貌豔麗著稱，不知道她生得如何？”

  “大昌國的公主，莫非也是來和親的？”

  她的出現，引起了不小的轟動。

  麵對下頭的竊竊私語，炎蕊公主仍舊麵不改色，按照北明的規矩行了個大禮。“炎蕊在大昌也聽過陛下與娘娘的故事，一直十分羨慕。此次前來，雖是為了兩國交好，卻無意插足陛下和娘娘之間做那沒眼色的無趣之人。”

  這一番話說出來，頓時惹來一片驚呼。

  “這炎蕊公主還真敢說啊！”

  685驚人之語

  “果然是異族女子，當真是沒規矩！”

  “膽子也太大了吧，竟然連帝後都敢議論，她不要命了？”

  葉歡不管別人怎麽想，覺得這位公主甚是可愛。

  果然，帝後在聽了她的話之後，相視一笑。

  “公主真乃性情中人。”馮皇後早就聽聞過這位公主的大名，也在之前召見過她一回，知道她容顏絕美，又正值二八年華，就連年輕時候的她也未必能夠勝過她。一開始的時候，她不是沒有不安的。縱然她獨寵後宮多年，但到底年華老去不複當年，男人的心思又多變，她將麵臨的挑戰可不小。卻沒想到，這位公主竟當著眾人的麵說無意進宮，她不由得鬆了口氣，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幾分。“過來本宮這裏。”

  炎蕊公主並未從戲台上下來，而是再次屈膝。“娘娘謬讚，還請娘娘容我先獻上賀禮。”

  馮皇後含笑點頭。

  炎蕊公主顯然是有備而來。很快，幾個宮人便抬著幾麵鼓上了戲台，並擺成了一個圓圈。就在眾人猜測她的用意時，炎蕊公主足尖一點，就越上了半人高的大鼓。

  伴隨著一陣陣咚咚咚的鼓聲，與其說炎蕊公主是在跳舞，還不如說她是在用腳步擊鼓。她就像一隻蝴蝶翩翩起舞，輕輕地飄起，重重的落下，柔中帶剛，剛柔並濟，將舞蹈與擊鼓恰到好處的結合在一起。舞姿翩然，鼓聲連貫，既有舞蹈的美感，又讓人領略到了鼓點的震撼。

  這樣的一支舞蹈，難度可想而知。

  待踩下最後一個鼓點，炎蕊公主額上已經冒出了香汗。安全落地之後，她才緩緩地走向帝後福身。“炎蕊獻醜了。”

  不知是誰帶頭鼓掌叫好，其他人也跟著拍起手來。

  葉歡頭一回見到這般震撼的舞姿，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個炎蕊公主，真不簡單！”身旁的一位夫人說道。

  葉歡讚同的點了點頭。

  馮皇後朝著炎蕊公主招了招手，炎蕊公主便乖順的走了過去。馮皇後拉著她的手仔細瞧了瞧，然後將她狠狠地誇了一番。

  換做是別的閨秀，得了皇後娘娘的誇讚，定會謙虛幾句。可這位炎蕊公主卻落落大方的接受了馮皇後的稱讚，臉上甚至露出了幾分驕傲的神色。

  “炎蕊有個不情之請。”炎蕊公主是個心裏藏不住事兒的，有話就直說了。

  馮皇後笑了笑，說道；“公主請講。”

  “炎蕊聽聞北明男兒大都文武兼修，可否叫幾個出來切磋一番？若能勝過我，我便下嫁於他！”炎蕊公主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這樣的話一放出來，不但帝後感到驚訝，就連大昌國的使團也震驚的合不攏嘴。

  “公主，萬萬不可啊！”炎蕊公主的近侍嚇得一個哆嗦，忙上前勸阻。

  大昌女君可不是這麽吩咐的啊！

  炎蕊公主瞪了他一眼，道：“本公主一言九鼎，說過的話就不會收回！”

  “公主......”

  炎蕊公主不耐煩聽他囉嗦，將人趕到了一邊。“我心意已決，你不用再勸了。想要贏過我，可不是件容易的事，還望陛下成全！”

  建武帝習慣性的摩挲著手上的玉戒，若有所思。

  大昌國雖是女子當政，但國力卻絲毫不遜色於北明。比起愛挑事的戎國象國，兩國數百年來一直相安無事，若能繼續交好下去，對北明自然是百利而無一害的。而且，炎蕊公主不願意進宮，也算是幫了他一個大忙，她的這點兒要求著實不算過分，答應下來也無妨。

  隻是，滿朝官員，與炎蕊公主相匹配的卻不多。且還要求文武兼修的，就更少了。可年輕一輩的官員當中，又有幾個功夫了得的？想到這裏，建武帝就有些頭疼了。大昌公主誠意滿滿而來，總不能給她選個糟老頭子吧？宮裏的侍衛倒是個個身手不凡，但大多身份低微，真要娶了公主，怕是會惹來閑話。

  建武帝的遲疑，讓炎蕊有些沉不住氣了。“北明泱泱大國，不會連個女子都打不過的男子都沒有吧？！”

  這話，無疑是帶著挑釁的意味。

  建武帝就算是為了北明的顏麵，也不得不應下。“公主說笑了。既然公主這般要求了，那朕便遂了你的心意。”

  建武帝開了口，在座的青年才俊都變得躍躍欲試起來。

  先不論炎蕊公主的身份，就拿她仙人一般的身姿來說，都惹得無數男子傾倒，垂涎不已。這樣的嬌娃娶回去，不但有麵子有了，裏子更有了。

  不過，建武帝還算厚道，下令隻有尚未婚配之人才能下場比試。如此一來，那些色欲熏心吃著碗裏瞧著鍋裏的就隻能歇了心思。

  這場比試，不僅僅關係結兩國之好，還關乎北明男兒的顏麵，建武帝不想輸。在人堆裏掃了幾眼之後，建武帝抬手將宋霖叫到了身邊，低聲吩咐了幾句。

  宋霖一時有些為難。

  攀龍附鳳這種事，他們家向來是不屑的。隻是，那炎蕊公主一看就是個練家子，而且功夫不弱，若真叫她占了上風，不單單是皇上沒臉，整個北明的百姓都會抬不起頭來。

  輸了不可怕，輸給一個女人就會貽笑大方了！

  宋霖縱然不情願，卻隻得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葉歡看到宋霖被叫出來，心髒就一陣撲通撲通直跳。皇上莫不是打算讓自家夫君上場吧？方才不是說了，隻有尚未婚配的才能比試麽？

  不過，這是她想岔了。

  宋霖沒上場，上場的是被趕鴨子上架的宋辭。宋辭的功夫是宋霖親自教導的，他有幾斤幾兩，宋霖心裏十分清楚。

  宋辭臉色很難看，他才不想去趟這趟渾水！但帝王的命令，不容違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