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裏才舒服了一些。

  等到碗筷被收拾好，兩個娃兒玩累了睡了過去，葉歡這才騰出空來房間看葉果。

  葉果見葉歡進來，立刻將頭瞥向了一遍。

  她可是還記著仇呢！

  葉歡也不生氣，挨著她在床邊上坐了下來。“你真的鐵了心一定要嫁到盧家去？”

  葉果嘴唇翕動了幾下，挺起胸膛說道：“我與盧大哥兩情相悅，如何嫁不得！你們不過嫌盧家窮嘛，可我不在乎！隻要能跟盧大哥在一起，跟著他吃苦我也願意！”

  葉歡見她仍舊執迷不悟，都懶得勸了。“你想清楚了就好。這幾件銀首飾你收下，就當是我這個做姐姐的給的添箱禮了。”

  葉歡知道葉果愛打扮，所以送首飾是最合適不過的。將來日子過不下去了，還能把這銀首飾換了當錢使。瞧，她想的多周到。

  176有心

  葉果掃了那套銀首飾一眼，一下子就喜歡上了。不單單是這幾樣首飾夠大氣，造型也十分的新穎，而且還是包含了釵子，頭麵，耳環，手鐲一全套，看起來白花花的一片，想來花了不少的銀子。

  “阿姐......”葉歡成親的時候，她就送了幾個她自己繡的荷包，根本就不值幾個錢。而且，她上回還險些氣得阿姐小產，而她卻不計前嫌，送她這麽貴重的東西，葉果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葉果一臉不敢置信的望著葉歡，又是歡喜又是內疚。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這也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了。等你嫁出門，就是別人家的人了，再有個什麽事，我也不便過問了。”葉歡是個嘴硬心軟的，想想盧家的為人，她就很是替葉果擔心。可這丫頭是鐵了心的要嫁過去，她也是沒法子，隻能盼著盧家有些眼力勁兒，看在葉家的份兒上，不要做的太過。

  可這想法也隻是想想而已，所謂狗改不了吃屎，盧家人的那些人早已心理扭曲，這輩子怕是都不會改了。

  葉歡伸手摸了摸葉果尖下去的下巴，無聲的歎息。

  “姐，我一定會把日子過好的，你信我！”葉果見葉歡眼裏滿是擔心，忙開口保證。

  葉歡衝著她笑了笑，卻怎麽看都有些勉強。

  姐妹倆在屋子裏說了會子話，葉歡才說道：“飯菜在鍋裏熱著呢，還不快去？就算是再鬧別扭，也不能虧待自個兒的身子。”

  葉果吐了吐舌頭，儼然一副沒心沒肺天真無邪的麵孔。

  宋孟氏說要回老宅子看看，趙氏便陪著她去了，留下葉歡葉果葉遲姐妹三人看家。沒有了大人在身邊，葉果的話就漸漸地多了起來。

  “姐，晚上去大伯家吃酒席不？”

  葉歡幫著兩個小家夥掖了掖被子，道：“自然是要去的。”

  “真不知道大伯娘怎麽想的！佟家這般作踐琳姐姐，她還要把人往佟家送，不知道的以為她是重諾守信，可熟悉她的，誰不說她掉進錢眼兒，愣是把閨女往火坑裏推啊！”葉果說起別人的事，就滔滔不絕。

  葉歡歎了口氣，道：“你想的太簡單了。大伯娘固然見錢眼開了些，可終究是琳姐姐的親娘，能狠心到哪兒去？若是退了這門親事，要琳姐姐如何自處？”

  這個年代，退了親的姑娘，肯定是要被人詬病的。即便是男方的過錯，女方也不會好到哪裏去。總之，名聲肯定是壞了，日後婚嫁也要更艱難。故而，定下了親事之後，鮮少有人退婚。

  葉果眨了眨眼，說道：“那琳姐姐就這麽嫁了？我可是聽說佟家那通房丫頭都快要生了，琳姐姐嫁過去，豈不是要做現成的娘了？”

  “你打哪兒聽來的這些，不知羞！”葉歡見她說出這樣一番話來，不讚同的嗔了她一眼。

  “還用得著我四處打聽麽？整個村子都傳遍了。我還親眼見過琳姐姐躲在屋子裏哭呢！”葉果想起葉琳那哭紅的眼睛，不由得暗暗慶幸。

  幸好，盧家是個懂規矩的。而且，盧方氏對她又百般的疼愛，有時候甚至比趙氏還要好說話，她果然是個有福氣的！

  葉歡見她嘴角噙著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隻得將視線放回了正扒在搖床欄杆上啃的葉遲身上。“遲哥兒，你怎麽逮到哪兒啃哪兒啊！髒，快鬆口！”

  葉遲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衝著葉歡笑，卻是半點兒鬆開的意思都沒有。

  葉歡怕他吃進去什麽髒東西，隻得拿了一壞糕餅轉移他的注意力。“遲哥兒看這裏，想不想吃這個香香的糕糕啊？”

  一說起吃得，葉遲果然就來了興致，也不啃那木欄杆了，邁著小步子朝著葉歡走了過來。“要糕糕，要......”

  “喲，都會學阿姐說話了啊！”葉歡滿是憐愛的摸了摸葉遲的小腦袋，將手裏的鳳梨酥塞進他的手掌心。“拿穩咯，可別掉了。”

  葉遲聽懂了葉歡的話，狠狠得點頭，然後將糕點塞進嘴裏小口小口的啃了起來。

  葉果見葉遲手裏的糕點有些眼熟。“爹什麽時候買了德順樓的糕點回來，我怎麽不知道？”

  說著，也伸手去盒子裏拿了一個。

  葉歡也不瞞她，說道：“是盧家拿來的節禮。”

  “啊，盧大哥來過了嗎？”提到盧家，葉果最先想到的就是盧燊。

  “不是，是盧大嬸送來的。”葉歡毫不留情的打擊。

  葉果哦了一聲，眼裏的熱度果然就降了許多。“那也不錯了，這德勝樓的糕點可是全縣城最有名的了，有錢也不一定買得到呢！盧家真是有心了！”

  葉歡暗暗地翻了個白眼。

  有心個鬼！

  真要有誠意，就該原封不動的送來，哪有將吃剩下的送過來的，忒的小氣！

  葉果不知內情，還高興地跟什麽似的。“我就說吧，盧家是真的對我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特地買了送來！一會子娘回來，你可要幫我說說好話。”

  說個娘啊！葉歡在心裏嘀咕。

  葉果沉浸在滿心的喜悅中，沒注意到葉歡那不屑地表情，很快又將手伸進了盒子裏。葉遲見葉果也去拿糕點吃，飛快的將手裏剩下的一半塞進嘴裏，然後跑到桌子旁，踮著腳尖也要去拿。

  葉歡怕他吃太多，不好克化，便將盒子往裏推了推。“遲哥兒乖，阿姐陪你玩騎馬馬好不好？”

  葉遲食髓知味，哪裏肯罷休。夠不著桌子上的盒子，就去葉果手裏搶。“二姐，要！”

  葉果嘻嘻的笑著，故意將手抬高不給他。“這個是大人吃的，你要長大了才能吃！”

  “要吃！”葉遲可是家裏的小霸王，家裏人處處都讓著他，自然是養成了唯我獨尊的性子。見葉果不給，臉色就變了，嘴巴一癟，就要哭。

  葉果見他這副模樣，偏不給。“說不行就不行了，聽話！”

  葉遲吃不到嘴，哇地一聲就嚎了起來，任葉歡怎麽哄都無濟於事。

  葉果本是跟他玩笑呢，沒曾想他如此耍賴，不由得撇嘴道：“爹從小就教你，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你瞧瞧你，哪裏有半點兒男子該有的樣子！”

  177葉琳出嫁

  葉歡無奈的歎氣。“你跟他一個小娃兒講什麽道理，還不把糕點給他？”

  葉果見葉歡站在葉遲那一邊，有些不爽。“姐，你不是說這個不能多吃嗎？再說了，一盒糕點總共就那麽幾塊，我都還沒嚐出味來呢。”

  “你啊，別盡想著吃。葉遲是老幺，咱讓一讓又怎麽了？！”葉歡說道。

  “可也不能什麽都由著他啊！你上回不還說，不能慣著他，免得養的跟葉天寶一樣無法無天？”葉果認真其是的說道。

  葉歡被噎了一下，竟不知道該如何接話。古人言：三歲定八十！性子定型的階段很重要。若是一開始就放任不管，什麽都依他的，日後肯定會難以管束。

  葉果見葉歡被駁得說出不話來，不禁有些得意。於是三兩下將盒子裏的糕點一股腦兒的掃進肚子裏，吃得都有些撐了。

  葉歡搖了搖頭，隻能抱著葉遲去外頭哄。“遲哥兒別哭了，阿姐帶你去摘橘子，好不好？”

  葉遲抽噎著，一張嘴撅的老高，看著要多可憐就有多可憐。

  “那糕點不好吃，阿姐給你更好吃的，好不好？”葉歡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而葉遲果真被他的話所吸引，安靜的讓葉歡抱著去了屋後頭。

  葉家的屋後頭有一塊小山坡，很多年前就被趙氏種上了橘子樹。這麽多年過去了，樹越長越大，結的果實也越來越甜，如今正是橘子豐收的時候。

  “果果......”葉遲見到樹上結的誘人果實，就鬧著要下去。

  葉歡可不放心他自己走！畢竟這地兒不太平整，大人不注意尚且會摔跤，更何況他一個剛學會走路的奶娃子。“樹太高了，以你如今的個頭兒是摘不到的，姐姐抱著你好不好？”

  葉遲點了點頭，興奮的神情溢於言表。

  葉歡見他不哭不鬧了，不由大大的鬆了口氣。然後，將葉遲舉高高，小心翼翼的來到一顆結滿了又大又紅的橘子樹下。

  葉遲抱著其中一個橘子就不撒手，可他到底年幼了一些，根本就沒什麽力氣，還是葉歡幫他扯了一個下來。

  葉遲將橘子抱在懷裏，笑得連板牙都露出來了。

  葉歡見他滿足了，便抱著他往坡下走。葉遲似是等不及葉歡幫他剝皮，抱著橘子，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啃了下去。

  葉歡慌忙的將橘子給拿開，說道：“遲哥兒也忒心急了！外頭的皮都還沒剝呢！”

  葉遲見葉歡將東西拿走，又開始掉豆子。

  葉歡好不容易走回院子，然後將葉遲放到了地上。手腳利落的將橘子皮剝掉，將多汁的果肉塞進他的嘴裏，才堵住了他的哭聲。

  嘴裏被塞了一片橘子，葉遲果然就不哭了，一邊掛著眼淚一邊嚼了起來。看到葉歡手裏拿著的東西，又過來一把搶了去。

  葉歡笑了笑，由著他去了。

  葉果知道屋後頭的橘子熟了，拍拍屁股站起身來，拿著籃子就出去了。離開的時候，葉歡還聽到這麽一句。“盧家拿了糕點過來，咱總得回禮吧。雖比不上德勝樓的糕點，好歹是份心意......”

  葉果樂顛顛的哼著歌離開，葉歡卻是皺起了眉頭。

  這丫頭，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說好了！

  傍晚時分，葉老大家那邊兒開始熱鬧了起來。按照當地的風俗，迎親的要晚上才會到，所以天還沒黑，賓客們就已經圍在桌子旁邊坐好了，隻等著吃完飯，好送新娘子上花轎。

  宋孟氏怕吵，倒是沒跟著去湊熱鬧，主動留下來照看兩個奶娃子。

  葉歡重新換了身幹淨的衣裳，依舊是月白色的衣裙，一頭青絲用木簪挽了，看起來幹淨利落又不失美感。葉果則稍稍打扮了一下，將葉歡送的銀鐲子套在了手腕上。

  葉遲下午瘋玩了一陣，這會兒倒是睡的香甜。趙氏想著他一時半會兒不會醒來，便將他留在了屋子裏，請宋孟氏幫忙看著。

  母女三人到葉老大家的時候，都已經開席了。

  趙氏帶著葉歡葉果兩姐妹去賬房那裏掛了號，將禮金奉上。那賬房不是別個，正是盧燊。張氏為了這個人選，可是好幾夜沒睡好呢。一來，盧燊認得字多，賬目能記得清楚。二來，他是舉人的身份，請他做賬房也特別又麵子。所以，早在幾天之前，她就拎了兩條家裏不吃的幹魚去了一趟盧家，跟盧方氏說了這事兒。

  盧方氏最是愛裝個大度，哪裏有不答應的，便托人帶了信給盧燊，讓他回來幫忙。一開始，盧燊是不願意的。讀書人可都是清高的很，哪兒能屈才做這種不入流的事兒，還是盧方氏好說歹說，又說起馬上要跟葉家做親戚了，不能拂了人家麵子什麽的。最終，盧燊才不得不答應下來。

  葉果好些時日沒看見盧燊了，乍在這裏見到他，還有些不敢置信。“盧大哥，你，你什麽時候回村子的？”

  盧燊的視線在趙氏身後的葉歡身上停留了好一會兒才放到葉果的身上。“過了晌午才回來的。”

  葉果憋了一肚子的話想要跟盧燊說，卻被趙氏一個不扇的眼神給逼了回去。趙氏將十兩銀子往桌子上一放，便轉身將葉歡姐妹倆給拉了出去。“你們倆跟我去廚房，看看有沒有什麽地方需要幫忙的。”

  葉歡倒是沒所謂，可葉果就有些不情願。“娘，廚房幫忙的人是早就請好的，咱去湊什麽熱鬧。”

  葉果的心思，趙氏如何不清楚。這人多眼雜的，她可不想再被村子裏的人說閑話。“親戚一場，就算不需要咱動手，關心一下總不為過吧！”

  葉果動了動嘴皮子，找不出反駁的話來，隻能一步一回頭的跟在趙氏身後離開。

  張氏正在堂屋門口招呼客人呢，見到趙氏母女三人去了廚房，臉色才好看了一些。“總算是有些分寸，知道避一避嫌。”

  在張氏看來，葉歡就是個不祥之人。剛嫁過去，就克死了自己男人。大喜的日子出現在這裏，簡直就是晦氣！若非是姓葉的，她早就不管不顧的把人趕出去了。

  178新郎官

  葉嬌聽了張氏的話，權當作沒聽見，繼續跟旁邊的人閑聊著。被問起女兒的婚事，她不由得掩嘴道：“我家哥兒姐兒還小呢。”

  “瞧我這糊塗的！葉嬌你可是幾兄妹中最小的。”

  葉嬌笑了笑，忽然壓低聲音問道：“這盧舉人怎麽就跟果丫頭看對眼了？”

  “你怕是有所不知，是果丫頭倒貼上去的呢！我好幾回都看見她偷偷摸摸的往盧家跑，那還是沒定親之前呢。”

  “這，這也太不應該了！就算是看對了眼，也該注意著些。”葉嬌得知是葉果主動的，臉色頓時有些不好看。就算她再看不上葉果這丫頭，那也是她嫡親的侄女，一筆寫不出兩個葉字，葉果丟人現眼，她麵子上也無光。一時之間，葉嬌暗暗後悔不該提起這茬兒。

  那人似乎也意識到說的有些多了，便咳嗽了兩聲，將話題轉移到了別處。

  葉嬌勉強的笑了笑，心裏卻是跟張氏一樣，似乎並不看好這門親事。與趙氏不想閨女嫁過去受苦不同，葉嬌則認為葉果配不上盧燊。盧燊好歹也是有功名在身，將來說不定也就當了官了。而葉果除了一張臉長得俊俏了些，其他根本一無是處，甚至連她那個守寡的姐姐葉歡都比不上。

  再說葉果跟著趙氏去廚房轉了一圈，跟熟悉的幾位鄉鄰打了個招呼，便有些待不住了，尋了要去房裏看葉琳，偷偷地溜了。

  趙氏想讓葉歡去看著她，葉歡卻有些為難。“我如今這身份，怕是不好去琳姐姐房裏。”

  趙氏愣了一下，忽然心生一抹愧疚。

  “娘，這裏沒什麽需要幫忙的，您去幫著招呼客人吧。我穿的衣服有些單薄，坐在灶門口烤烤火。”葉歡不想勾起趙氏的內疚，便催促著她離開。

  賀娘子在這裏幫廚，聽了葉歡的話，亦是十分讚同。“正好我這胳膊前些天摔了一下，使不上力氣。就讓歡丫頭留下來，給我打打下手吧。”

  賀娘子都這麽說了，趙氏便沒再說什麽，追著葉果出去了。

  葉歡衝著賀娘子笑了笑，拉了幾句家常。賀娘子見她一身素縞，渾身上下都找不到一絲的喜氣來，不由露出幾分同情。隱約的，還有幾分小慶幸。幸好當初沒有讓大牛娶了她！這個時候的人最是迷信，另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

  隻不過，賀娘子還算是不錯的，沒有提及宋霖的事。“聽說你生了龍鳳胎？真是可喜可賀啊。這回過來，帶來了嗎？”

  “睡了，我婆母在家裏幫我照看著呢。”

  “唉喲，那你婆母還真是賢惠呢！”

  葉歡笑著點了點頭。“大牛哥也娶親了吧，新媳婦我還沒見過呢。”

  “喏，不就在那裏。”賀娘子昂了昂下巴，指著正在案板上切菜的年輕婦人說道。

  葉歡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就見一個身材嬌小，頭上裹著個頭巾的婦人正手腳利索的將切好的蘿卜趕進簍子裏。盡管隻是一個側麵，但葉歡也能看出，那位少婦長相很一般，而且皮膚黝黑，算不上漂亮。不過，身子倒是結實。

  “小嫂子可真能幹！”葉歡真心地稱讚道。

  “是啊，當初就看上這一點。”賀娘子樂嗬嗬的說道。“就是皮膚不怎麽白淨，不過這居家過日子，要那麽好看做什麽。反正啊，關了燈都一樣！”

  葉歡的臉紅了紅，沒想到向來斯文的賀娘子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葷話來。

  “娘，菜都切好洗好了。”那位膚色偏黑的大牛媳婦轉過身來，衝著賀娘子喊了一聲。聲音聽起來有些粗啞，竟是與男人一般無二。

  賀娘子倒是一臉的滿足，似乎並不在意這些。“行，都給我拎過來，正好要用。”

  大牛媳婦應了一聲，一隻手將裝滿了菜的簍子就拎了過來，看的葉歡直咋舌。這力氣，還真不是一般的大啊！不過在農家，要的就是這種能幹活兒的。

  葉歡倒是沒有取笑的意思，甚至還友好的朝著她點了點頭。

  大牛媳婦看到葉歡這麽天仙一般的人兒，不禁自慚形穢的低下頭去。賀娘子爽朗的笑了兩聲，道：“我這媳婦啊，有些認生。”

  葉歡抿著嘴笑了笑，然後坐到灶門口，專心的照看起火來。

  佟家的迎親隊伍來到葉家的時候，已經過了戌時。

  “佟家不愧是大富之家，瞧瞧這陣仗，咱村裏可沒一家比得上！”

  “那可不！光是那吹嗩喇的都有七八個呢。”

  “花轎都是八抬的，果然是大手筆啊！”

  前來看熱鬧的賓客聚在一起議論著，似乎忘了佟家幹的那些不厚道的事兒。

  佟正年騎在高頭大馬上進了院子，看著並沒有鋪青磚的院子，不由得直皺眉頭。牽馬的小廝一看他這神情便有些不好，忙上前勸道：“少爺，這葉家家底也就這樣，您將就著一些。等新娘子出來了，咱立馬調頭就走，您看成不？”

  這佟正年最是愛幹淨，忍受不了衣裳鞋襪上有半點兒髒東西。若非仆人好說歹說，他才勉強下了地。

  “新郎官兒來接新娘子咯！”不知是誰喊了這麽一聲，周圍的人群頓時沸騰了起來。

  “新姑爺長得可真俊啊！”

  “那細皮嫩肉的，比姑娘家還要白呢。”

  這佟正年是佟家唯一的男丁，自然是嬌生慣養的。又經常在脂粉堆裏廝混，故而不但身子養的白淨，就連言行舉止都有些女氣。

  葉歡看著他拿著帕子捂著口鼻還翹著蘭花指的模樣，不禁有些傻眼。這就是那個弄大了丫鬟肚子的男人？就他這小身板兒，還真是......一言難盡啊！

  佟正年被催促著上前與葉海兩口子打了招呼，便以天色不早不能耽擱了拜堂為由，要急著把葉琳帶走。

  葉海見他滿臉的嫌棄，心裏不由得直窩火。可礙於這麽多雙眼睛看著，他隻能暫時咽下這口怨氣，對身旁的葉天寶說道：“去把你姐姐背出來。”

  葉天寶比起去年個子要高了許多，也抽條了，穿上一身大紅的褂子還真有些小大人的模樣。不過，他也才十一二歲，要他背葉琳還是有些吃力的。

  張氏見他站在原地不動，忙推了他一把。“你爹說的話沒聽見麽，還不快去？”

  葉天寶這才不情不願的轉身，去了葉琳的屋子。

  179摔跤

  葉琳一身大紅的嫁衣端坐在床榻的邊緣，頭上頂著沉重的鳳冠，蓋著龍鳳呈祥的紅蓋頭，身子坐得筆直，看不出任何的情緒。

  葉天寶走過去在床前蹲下，喜娘忙上前將葉琳扶起，趴到葉天寶的背上。

  葉天寶在兩個喜娘的幫助下站起身來，艱難的向前挪動著步子，走得還算順利。可就在過門檻的時候，他的腳抬得不夠高，被門檻絆了一下，整個身子就朝著前頭歪了下去。葉天寶這一摔，葉琳自然也好不到哪兒去，也跟著摔了下去，周圍頓時一片恐慌。

  “哎呀，快些把新娘子扶起來！”這些個喜娘都是佟家帶來的，見葉琳頭上的蓋頭都摔掉在了地上，臉色頓時就白了。

  要知道，這新娘子的蓋頭必須新郎官兒來掀，若是弄掉了，可是很不吉利的。

  一時間，驚呼聲，哭喊聲，取笑聲此起彼伏，幫忙拉人的，看熱鬧的，全都湧了過來，屋子一下子就顯得狹窄起來。

  葉琳被摔得七葷八素，加上嫁衣又十分的繁複，她試了好幾次都沒能爬起來。還被葉天寶不小心踹了幾腳，臉上的妝容都蹭花了。等到被人重新扶回房裏，葉琳身上的嫁衣已經被扯得七歪八扭，頭上的鳳冠也落在地上踩壞了幾顆珠子，看起來狼狽至極。

  葉琳不知道怎麽會發生這種事，整張臉都白了。葉天寶還不知道自個兒闖了多大的禍，捂著膝蓋嚎啕不止，說什麽都不肯再背葉琳出門。

  佟正年看到方才那混亂的一幕，眉頭再一次皺了起來，眼底滿是嫌棄。

  這邊鬧哄哄的，葉歡卻悠閑自在的坐在灶門口，拿著一個烤番薯吃得正香。身為葉家人，坐席都是在最後，這都過了飯點，她都餓得前心貼後背了。

  賀娘子是過來人，知道還在喂奶的婦人是很容易餓的，便貼心的問了一句：“餓了吧？案板上的菜都是現成的，讓你嫂子幫你勻一些出來？”

  這嫂子，說的便是大牛媳婦兒。

  葉歡哪兒能在這裏吃獨食，忙搖了搖頭。“不用麻煩，馬上就開席了，一會兒上桌子吃也是一樣的。”

  賀娘子見她還是這麽的懂事，心裏越發心疼她。趁著廚房裏沒什麽人，便從裏頭鍋裏撈出一個鹵好的蹄髈塞到她手上。“趁熱吃。”

  豬蹄髈油氣大，最適合發奶了。

  葉歡忙站起來道了謝。

  “快吃吧，涼了可就不好吃了。”賀娘子衝著她眨了眨眼。

  葉歡不好再推辭，小口小口的啃了起來。葉歡吃東西很安靜，速度又快，很快的一個手掌大小的蹄髈就隻剩下了一堆骨頭。

  為了不給賀娘子帶來麻煩，葉歡並未將骨頭隨意的丟棄，而是拿去丟盡了饞水桶裏。

  不一會兒，那些去看熱鬧的人陸陸續續的回到了廚房。賀娘子見她們一個個掩著嘴笑，不明所以的問道：“什麽事兒這麽好笑？”

  這些廚房幫忙的婦人跟賀娘子相熟，沒什麽好隱瞞的，七嘴八舌的講了起來。

  “唉喲，你是沒瞧見，那場麵混亂的，又哭又鬧的，半點兒喜氣兒都沒有！”

  “是啊！這新娘子拜堂之前蓋頭就掉了，很不吉利啊！”

  “何止啊！你沒瞧見葉家那姑爺的臉色，都黑成什麽樣兒了！”

  賀娘子睜大眼睛，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怎麽會鬧成這樣？”

  “張氏平日裏把個幺兒子寵得太過了！”

  “是啊，就那麽幾步路，還弄出這麽大的亂子來，嘖嘖嘖。葉琳那丫頭日後若是過得不如意，還不恨死她這弟弟！”

  “那後來呢？”賀娘子頗有興致的問道。

  “葉天寶死活不肯背她姐姐上花轎，張氏也心疼兒子磕破了膝蓋，請了葉家一個遠房的侄子，這才把葉琳背上了花轎。”

  幾人嘰嘰喳喳的說了一通，這才發現葉歡坐在灶門口呢，忽然就有些尷尬。

  她們方才的口氣，似乎太過幸災樂禍了些。

  其實，葉歡的處境才是最難的。都是鄉裏鄉親的，她若是擺臉色吧，好像不太好。可若是什麽都不做的話，到底葉海是她的親大伯，新娘子還是她堂姐，似乎說不過去。好在趙氏進來將她叫走，這才替她解了圍。

  “娘，可是找我有事？”葉歡飛快的走過去。

  趙氏臉色看起來不大好，礙於有外人在，隻得含糊的說道：“你妹妹肚子不舒服，我讓她先回去了。”

  葉歡挑了挑眉，心想肯定不是肚子不舒服這麽簡單，肯定又是葉果做了什麽事惹得趙氏生氣。“嗯，那我一會兒給她帶些吃的回去。”

  趙氏點了點頭，拉著葉歡去了堂屋。

  這時候，迎親的隊伍已經吹吹打打的離開了，吃過飯的賓客有的聚在院子裏圍坐在火堆旁閑聊，有的則早早地就離開，桌子旁坐著的，都是還沒用飯的。

  趙氏和葉歡挑了個不怎麽顯眼的位置坐了，與旁邊的人不時地交談兩句，低調的很。

  “琳丫頭總算是苦盡甘來，接下來，就輪到果丫頭了吧？”張嬸子就坐在趙氏的對麵，她這一開口，立刻就把其他人的注意力給吸引了過來。

  趙氏最不想提的就是這檔子事兒，偏被問起，隻得勉強的擠出一抹笑容，道：“快了。”

  “日子定在什麽時候？可別忘了請咱喝杯喜酒！”

  “你也是有福的，女婿是個舉人呢！”

  “兩個丫頭嫁的都是書香人家，可不是咱能比的！”

  趙氏僵著臉應酬著，心裏卻沒有半分喜悅。大女婿倒是個好的，偏英年早逝；二女婿家裏人太會算計，居心不良，哪裏就如意了！

  張嬸子見趙氏笑得勉強，不由得撇嘴道：“趙氏，我瞧著你不是很高興的樣子啊。難道，是不滿意這門親事？咱們可是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她這麽一說，其他人果然都朝著趙氏投來複雜的目光。

  趙氏被戳中心事，偏又不能說實話，還是葉歡幫著說了一句。“瞧嬸子說的，若是不滿意就不會答應了。我娘隻是看到琳姐姐出嫁，有些舍不得罷了。”

  葉歡這借口找的倒是十分的妥帖，張嬸子縱然知道是違心之話，也挑不出半點兒錯來。於是哼了一聲，悻悻的將頭轉向了一邊。

  180氣得說不出話

  這閨女都是娘的心頭肉，出了門的姑娘想要回趟娘家可沒那麽容易，得先經婆家人允許才行。尤其是那些遠嫁的，一年到頭都不能回來一回，這當娘的心裏自然是不舒服。

  張嬸子故意挑事兒，其實是有原因的。她家張甜一門心思想嫁個讀書人，奈何宋堯她高攀不上，盧家家底又太薄，這麽拖著拖著，葉果都要出嫁了，她都還沒定下親事，張嬸子心裏如何不著急。後來，張甜將村裏的未婚後生挨個兒比了一遍，最後退而求其次挑中盧燊，想著家裏多幫襯他一些，說不定再熬兩年，也能一飛衝天。可沒曾想，不等村長去說，盧家就跟葉家定下了親事。所以，在張嬸子看來，是葉家搶了她閨女的親事，自然怎麽看都不順眼了。

  “這有什麽！葉果又不是遠嫁，就在一個村子裏住著呢，有什麽不放心的！”有人幫著勸解道。

  “是啊，那盧方氏最是和氣的一個人，你家丫頭嫁過去那是享福去了！”

  趙氏抿了抿嘴，有苦說不出。

  這些人裏頭，又有幾個是真心關心葉果的？她們是看戲不怕台高！盧家的底，她們又不是不清楚，什麽享福，簡直就是狗屁！

  可這些話，她卻是說不出口，隻能死死地憋在心裏。

  葉歡見趙氏臉色不好，於是借著給同桌的其他人斟茶，將話題給帶到了如今的賦稅上頭。說起這個，這些女人立馬就來精神了，一個比一個激奮。

  “這新來的縣太爺心也太黑了！今年可是災年，稅卻比往年還要多了一成，還讓咱活不活了！”

  “可不是！這麽下去，咱連飯都吃不飽了！”

  “之前還以為是個清官呢，沒想到半年不到就原形畢露了！可惡，太可惡了！”

  葉歡微微鬆了口氣，跟著附和了幾句。

  張嬸子有些聽不下去，陰陽怪氣的說道：“歡丫頭，你們一家子可跟咱不一樣！咱們可是真苦，一年到頭也就那點子進項。你跟你爹都在鎮上盤了店麵，聽說生意好著呢，還有錢在鎮上置辦宅子了，穿金戴銀，錦衣玉食，可憐咱還吃著包穀飯哦。”

  那些人聽了張王氏的話，看向趙氏和葉歡的眼神就變得不一樣了。

  “張嫂子說的是啊！你們有什麽好苦的，真正苦的是咱們這些農戶！”

  葉歡可算是看出來了，張嬸子這是故意針對他們葉家人呢。“都是靠一雙手吃飯的，你們隻看到我掙得多，可有想過，縣太爺是怎麽對咱們這些商戶征稅的？”

  葉歡這麽一說，那些還滿是敵意的人頓時都住了嘴。

  葉歡見大夥兒的視線都集中在她一個人的身上，於是伸出一根手指頭來。“一千兩！”

  這些農婦聽了這個數字，一個個都驚愕的合不攏嘴。

  她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多銀子！

  “這，這分明就是搶嘛！”

  “可不是！”葉歡歎了口氣，說道。“我那食肆一年下來的盈利也才千把多兩，這一下子就去了一千兩，剩下的除去花銷，能落得白八十兩就不錯了。這還是生意好的時候，要是他們三天兩頭的上門鬧，這食肆能不能開下去都兩說。”

  “我爹那家具鋪子也被征收了二百兩。鋪子裏一個月也就能賣一兩件，別看那些樹像是不要錢似的，可買山買鋪子可是花了千把兩，如今都還在還賬呢。”

  “唉，這生意也不是那麽好做的啊！”

  “是啊，這縣太爺也真是太不像話了！”

  方才還羨慕嫉妒恨的一群人，頓時由悲憤轉為了同情。

  葉歡假意拿起帕子按了按眼角，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可憐我家裏連個男人都沒有，又有兩個年幼的娃兒要養活，若是連食肆都開不了了，要怎麽活哦~”

  “歡丫頭著實不容易！”

  張嬸子見葉歡這麽輕鬆的就化解了危機，氣得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她正想暗諷她幾句哭窮來著，張甜卻伸手扯了扯她的袖子，示意她少說兩句。

  張甜的婚事都還沒有著落，她可不想張王氏把葉歡給得罪狠了。葉歡是守了寡，可宋堯在京城當官兒了，說不定那日就榮歸故裏了，葉歡在他麵前動動嘴皮子，她爹這村長的位子怕都要換人做了。

  張王氏被張甜阻止，還有些不滿。張甜隻低聲在她耳邊說了宋堯兩個字，張王氏這才不得不閉緊了嘴巴。

  這頓飯吃的實在是難受，葉歡胡亂扒了幾口菜就放了碗筷。趙氏也沒心情跟這些沒口德的三姑六婆說笑，也早早地下了席。剛好葉嬌這時候找了過來，趙氏便順勢跟著葉嬌去了張氏的房裏說話。

  “辭哥兒周歲怎麽也不知會我一聲，我都是過後才聽大嫂說起的。”葉嬌熱情的拉著趙氏的手，一張臉都要笑出花兒來。

  趙氏不太適應她的轉變，不著痕跡的將手抽了出來。“本就沒有辦酒的意思，也知道你忙的抽不開身。”

  “二嫂慣會說笑！就是再忙，我也得抽出身來不是？你啊，就是太見外了。”葉嬌嘴巴上說得好聽，可趙氏若真的找人帶信兒給她，怕又是另外一種說法了。

  趙氏知道說不過她，便索性不開口了。

  葉嬌拉著趙氏說笑了一陣兒，便將話題轉移到了葉果的親事上。“我瞧著那盧家小子還不錯，人長得俊，又有才學，將來做了官兒，你臉上也有光。”

  趙氏扯出一抹笑容，沒有吭聲。

  葉嬌見她這副態度，便接著說道：“莫不是覺得盧家家底太薄了？”

  趙氏淡淡的瞥了這小姑子一眼，心裏堵得慌。若是個旁人，說說閑話也就得了，她隻當沒聽見。可偏偏這人還是葉果的親姑姑，她的姑妹，說出這樣的話來像話麽？！

  葉嬌被趙氏的眼神嚇了一跳，忙改口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也不用替果丫頭擔心。盧家如今日子是艱難了一些，可保不齊以後就飛黃騰達了啊。到時候，指不定還有你求著他們的時候。二嫂，不是我這個做小姑的愛管閑事，實在是外頭傳的謠言太難聽了，說什麽嫌貧愛富，給親家臉色看。即便是真的不喜，也別擺在臉上，那多難看！”

  趙氏被葉嬌氣得說不出話來。

  181人言可畏

  葉嬌以前從未將這個二嫂放在眼裏，久而久之，還當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