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作者:筆跡      更新:2020-06-27 16:13      字數:3917
  1.

  後宮解散的第一天。

  烏江想甜甜了。

  甜甜是他的寵妃之一,擁有盈盈一握的纖細腰身與桃子般的圓潤可口的豐臀,最重要的是,他在床上隻要喊一句:“甜甜,舔舔。”就可以安心享受靈巧唇舌帶來的甜美滋味了。

  此時此刻,他孤獨地躺在龍床上,嘴裏含含糊糊地念叨著,分不清是在叫甜甜還是舔舔。

  後宮裏僅剩的最後一名妃子,坐在床角懶懶地扇著扇子,皺眉看了他好一會兒,想了想,起身走到殿外對著門口打瞌睡的小太監吩咐了幾句話。

  再回來,摸了一把烏江腦門上的汗水,猛地一拽被子,連帶著嬌弱的皇帝陛下一起掀到了地上。

  “瞧你熱的,還把自己裹那麽緊。”

  烏江眼冒金星地趴在冰涼的地麵上,氣道:“裴骨!”

  “嗯?”裴骨抱起被子拍了拍放回床上。

  烏江看著他的動作,強壓下怒氣,心道寵妃也是為我好,我是個明君不能動怒。

  裴骨剛從冷宮出來不到兩日,顯然沒有料想到自己已榮升為“寵妃”,他徑直跨過地上的烏江從太監手中接過蜜糖水。

  “好了,又甜又可以舔,快起來吧。”

  烏江臉上驀地一紅,一雙桃花眼迷蒙地望著那修長手指。

  原來,他打的是這般主意……

  雖然這個妃子不識大體,不解風情,不過眼下也沒得挑了。

  烏江脫下黃燦燦的龍袍,扯開裏衣的衣領,露出雪白肩膀,對裴骨勾唇一笑,扶著床沿站起身,向瓷碗伸出手指……

  ——啪!

  烏江委屈地摸了摸紅腫的手背。

  裴骨麵不改色道:“吃東西,先洗手。”

  “……”

  烏江咬牙,現下後宮隻能獨寵你一人,我忍了。

  他在裴骨的監督下細細的洗過雙手,無視掉寵妃遞過來的勺子,纖纖食指往裏一蘸,而後低低喘了口氣,望著裴骨英俊的麵容,順著指節輕輕舔舐。

  這可是甜甜最撩人的伎倆了。

  然而令烏江失望的是,裴骨全無心動的神色,點點頭自語道:“原來‘甜甜舔舔’是這個意思。”

  烏江眼睜睜地瞧著他的寵妃神色憐憫地摸了摸他的頭,順了順他的發,拍了拍他的肩。

  “身在帝王家,自小缺失親情,保留些嘬手指的兒時習慣,實屬正常,陛下無需多慮。”

  烏江深吸一口氣,寬慰自己——後宮解散唯有冷宮中的裴骨留了下來,可見對他用情之深,他切不可一再辜負。

  靜了靜,烏江深情地對裴骨道:“你願留在後宮,朕心甚慰。”

  裴骨笑道:“這裏好吃好喝,有人伺候,為何要走?”

  烏江一怔,連連搖頭:“你是為了吃喝留下的?朕不信!”

  裴骨道:“自然不單單如此。”

  烏江放下心:“這裏沒有外人,愛妃直說便是。”

  裴骨道:“以前隻有後宮清靜,現在整個皇宮都清靜了,更好。”

  烏江:“……愛妃所言極是。”

  裴骨正要繼續說下去,側過頭看到他的表情,話到嘴邊一轉:“陛下哭了?”

  “沒有。”

  烏江拭了拭眼角,仰望金鑾大殿外廣袤的天空。

  “我隻是……想甜甜了。”

  2.

  後宮解散的第二天。

  烏江想球球了。

  球球是他最識大體的妃子,為了能讓皇帝雨露均沾,幾乎三宮六院都留下了他□□的痕跡。隻是有時候藥性太烈,烏江剛過去,就見到相鄰的兩個妃子抱在了一起。

  好在烏江是個宅心仁厚的明君,對於妃子們無意犯下的錯誤並不會追究太深。

  站在空蕩蕩的妃子殿,烏江回憶著往日種種,忽然覺得這裏尚且存留著球球的氣息,不然他的心率怎會如此之快。

  裴骨餘光掃過,不由詫異道:“陛下你的臉好紅。”

  烏江眨了眨泛紅的桃花眼,握住他的手,按到自己胸口。

  “愛妃,你看朕是不是病了?”

  裴骨嚴肅地盯著他起伏的胸膛,感受掌心傳來的激烈律動。

  “陛下你恐怕是……”

  “相思病?”

  烏江身子一軟,渾身冒著熱氣,依靠到裴骨的懷裏。

  “恐怕是心悸啊!”

  “……”

  裴骨道:“我立刻傳太醫。”

  烏江:“等等!”

  來不及製止了,烏江稀裏糊塗地被一幫哭唧唧的太監架到了寢宮,接著又來了一幫誠惶誠恐的太醫挨個問診,一圈下來午膳時間都錯過了。

  他蔫了吧唧地趴在床榻上,肚子咕咕地叫個沒完。

  裴骨倒是吃飽喝足,精神飽滿地坐到床側,拍了拍他的背。

  “看你無礙,我就放心了。”

  “我很有礙,”烏江道,“我需要豬蹄的滋潤。”

  裴骨聞言蹙眉道:“陛下身體不適,切忌葷食,我叫禦膳房做點清淡的小菜上來。”

  於是,烏江苦不堪言地咽下了燙白菜。

  愛妃是在關心朕的龍體,關心我,關心……嚶,好難吃。

  烏江一麵安慰自己,一麵勉強進食。

  裴骨在旁邊看著他道:“陛下不可挑食。”

  烏江瞪眼:“有食給我挑嗎!”

  裴骨把碗往他那推了推:“喏,白粥。”

  “……”

  “多喝兩口。”

  “……”

  烏江端起碗碟,狠狠地咬住。

  裴骨後宮獨大,朕千萬要忍耐。

  他目光放柔,寵溺道:“愛妃,朕今天翻你的牌子好不好?”

  裴骨不以為意道:“你昨天也是翻的我的牌子。”

  “昨日不算。”昨天裴骨一上床就睡得爛熟,根本沒有他發揮的餘地。

  裴骨想了想,龍床確實比他的榻子舒坦很多,遂點頭同意。

  烏江心中一喜,對貼身侍衛打了個眼色。

  床幔掩下,紅燭點起,迷香氤氳繚繞。

  烏江找來球球留下的□□,加在酒杯裏,對姍姍而來的裴骨勸道:“夜深了,喝杯溫酒暖暖身。”

  裴骨瞄了他一眼,奇怪道:“夜深了,早些休息,喝什麽酒。”

  說著端起酒杯,遞給身側服侍的太監:“賞你了。”

  小太監臉憋得通紅,拚命向烏江打眼色,烏江別過頭,伸手擋住臉:“愛妃賞你的,還不道謝。”

  小太監絕望地看著酒杯,眼含淚水地道了謝,而後一飲而盡。

  烏江目不忍視,連忙揮手道:“這不需要你了,下去吧。”

  小太監連忙踉踉蹌蹌地奪步而出。

  裴骨望著他倉皇的背影道:“喝一杯酒就醉了?”

  烏江心道,趕明兒補償他點銀兩。咳嗽兩聲,扯過裴骨的衣袖。

  “愛妃不是說早些休息,愣住做甚。”

  裴骨略略頷首,解開衣帶,露出精壯的腰腹。

  烏江看著眼睛發直,身體不受控製地燥熱起來,伸出手便要往那結實的腹肌摸去。

  “對了,陛下準備何時選秀?”

  烏江停下動作,茫然地看向裴骨。

  “咦?你難道不是解散後宮,重召秀女嗎?”

  “哈?”

  “恭喜陛下,終於治好了斷袖之癖,誕下龍子有望了。”

  “……睡覺。”

  烏江悶悶地翻過身,拿杯子裹住頭,腦中的旖旎畫麵瞬間煙消雲散。

  裴骨疑惑地自他身旁躺下:“我說錯話了?”

  “沒什麽,”烏江道,“我隻是有些想歲歲了。”

  3.

  後宮解散的第三天。

  烏江想歲歲了。

  歲歲算得上他心裏的半個白月光,因為每次他想寵幸歲歲時,都見到他跟隔壁的妃子抱在一起,完全沒有他插足的餘地。烏江心裏明白這也不能怪歲歲,要怪隻能怪球球的□□。

  然而吃不到的總是最好的。

  盡管歲歲後來帶著隔壁妃子私奔出宮,直接導致了後宮的分崩離析,烏江的心裏也是有他的一席之地的。

  歲歲美豔聰明,手段狠辣,妃子們私下裏叫他“太歲爺”,竟比他這個皇上還要怕上幾分。

  烏江有時想,他若有歲歲一半的狠戾,裴骨又怎能蹺著腿剝橘子而不是翹著屁股服侍他。

  烏江的視線在他的身上轉個不停,裴骨的身段和容貌都是極好的,奈何搶進了宮才發現他根本不是個斷袖。

  後宮解散後,烏江孤枕難眠,輾轉反側間聽小太監提醒後宮尚留著位娘娘。

  起初他是欣喜若狂,待看清來人的麵貌,又是心如死灰的。

  小太監附耳道:“陛下何等本事,不若我們凡人,縱使完好無損的衣袖也定能斷了。”

  烏江心道有道理,灰灰的石頭心都能叫他焐熱了,何況區區一個裴骨。

  現在回過頭來看,他實在天真。

  裴骨嘴裏嚼著橘子,發現皇上一直盯著他瞧,後知後覺地把剩下的半塊橘子遞了過去。

  “要吃嗎?”

  烏江捂住腮幫子,還沒吃,就覺得嘴裏泛起了酸澀味。

  裴骨看了看他,道:“不吃?”然後又收回了手,把剩下半塊一起塞進嘴裏。

  於是,烏江的表情更苦了。

  裴骨瞧著他的表情,思量片刻,猶猶豫豫地把橘子皮放到了烏江的手掌心。

  “不吃,聞聞?”

  他堂堂天子,竟墮落到聞橘子皮的地步?

  烏江不服!

  他依進裴骨的懷裏,道:“愛妃喂我。”

  說著噘起了嘴,等待裴骨哺進來。

  裴骨神色萬分糾結,見烏江一臉期待,咬咬牙,對他道:“陛下真的想要。”

  烏江麵染嫣紅,嬌嗔地瞪了他一眼:“明知故問。”

  裴骨歎了口氣,他是皇上他最大。

  而後在烏江期許的目光下,溫柔地撐開他的嘴,俯下身……將橘子皮扔了下去。

  “……”

  烏江叼著橘子皮,臉頰紅暈未退,青色湧上。

  裴骨好奇地問道:“橘子皮好吃嗎?”

  烏江:“呸呸呸!”

  裴骨:“陛下注意儀態。”

  烏江:“你走!”

  裴骨起身:“時辰差不多了,我也該告退了。”

  烏江:“……等等,你回來。”

  裴骨蹙眉道:“你怎麽變得如此喜怒無常。”

  烏江提起一口氣,緩緩呼出,再提,再呼,強擠出一抹笑容。

  “愛妃誤會了,朕在逗你玩。”

  裴骨不讚同道:“玩物喪誌。”

  “……”

  “陛下還有何事。”

  “……沒有了。”

  “啊,對了。”裴骨道,“選秀之事……”

  “不勞你費心!”

  裴骨躬了躬身:“如此,我先退下了。”

  烏江望著他瀟灑的背影,招來小太監。

  小太監望著他道:“陛下?”

  烏江捉住他的手,兩眼含淚。

  “朕想卡卡了,卡卡什麽時候能回來。”

  小太監提醒道:“卡娘娘如今已是狼族番王,每年進貢的時候才會來,這兒還差著好些時日呢。”

  烏江捶捶胸口,悶頭鑽進被子裏。

  朕的後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