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作者:木杏馨殤      更新:2020-06-27 09:03      字數:2887
  國慶變天雨後會降溫,雨淅淅瀝瀝的從午間一直下到了晚上。蘇文世在家看著電視,電視裏麵放的什麽他其實沒太看,反而更在意外麵的雨。

  他喜歡聽聲音,雨聲特別合他的心意,但是以前的雨聲好像沒這麽輕。雨輕落落的落下,就像是輕輕的擦拭在荷葉上,彈了彈,才落到地上,舒服的像落在他的心上。

  他聽了一會兒,看了一眼時間,到陽台拿了兩把傘。傘大部分是買東西送的,現在想來還好當時買了好多東西,不然這湊還湊不齊兩把傘了。

  但等他出門,雨一下就下大了。

  他打著傘出了門,還是從他常走的小巷繞過去的,繞到了前街956酒吧一條街,雨天來勢洶洶,並沒有停下來的趨勢,街道上已經沒什麽人,但是不代表店鋪裏麵人就少了,雨天並不會阻礙尋歡、買醉的人們。

  蘇文世這剛從小巷轉出來,就看到一個高大的身體落成了落湯雞,奔跑的步子是從準備轉進巷子的時候,才停下的,抬眼看到一個人怕撞上,才低頭仔細看了看。

  一看蘇文世,撲了過去,幾乎是撲了個滿懷,沾了蘇文世一身的雨水。

  “凍死了,你的田螺姑娘快凍死了。你來了怎麽不說啊,快回家,不然兩個人一起感冒了。”

  蘇文世站那兒笑著,也沒推開撲過來的故意蹭的他滿身雨水的柏飛宇,“給你發微信了,你估計沒看到。”

  “是嘛,那是我不對。快!那我們還是趕快回去。”

  兩個大男人,愣是擠在一把傘下回去的,蘇文世自己都忘了,他其實帶了兩把的。

  回到家想起來的時候,兩個人笑瘋了。

  柏飛宇怕蘇文世凍著讓他先洗澡,蘇文世罵他‘憨批’,他家主臥有獨立衛生間了,讓他去那裏洗。柏飛宇這才想了起來。

  他收拾了衣服,跑到主臥的獨立衛生間洗了。洗著的時候透著玻璃門好好的看了看蘇文世的房間。他倒也不是沒來過蘇文世的房間,雖然每次都隻是拿衣服,收拾房間,但該看過的還是看過的,隻是這次總感覺不一樣,畢竟蘇文世讓他進來洗澡了。

  脫得光光的進來洗澡了。

  洗澡的時候不自覺的埋著臉笑成了傻子。

  蘇文世看著瘦弱,其實並不是容易得病的體質,這天開始冷了,他喜歡泡澡,於是就在浴室待了許久。

  柏飛宇出來就把蘇文世打包的菜,都挨個熱了一下,熱的差不多的時候蘇文世就出來的,今天不是小豬佩奇睡衣了,天冷了換了長袖的睡衣,是櫻桃小丸子的。

  柏飛宇也算是被照顧到,買一送一,送的黑貓警長的。

  謝天謝地,沒給他小丸子。黑貓警長,再怎麽樣也是個警長。

  外麵的雨淅淅瀝瀝的還在下著,他們開著電視,坐在地毯上,吃著今天打包回來的西餐。

  柏飛宇話就開始多了起來。

  “我早上洗衣服從外套口袋找到你身份證了,給你放錢夾子了,以後別這麽放,容易掉。”

  “嗯。”

  “文世哥,25歲啊。”

  蘇文世差點一口湯噴出來,“怎麽了。”這小子就這麽關注他年齡。

  “沒怎麽,就提醒你,才25,不用看透世間。不用淡然麵對世間。有的時候看不透,也不用緊,會有人幫你看清,也會有人會擋在你麵前的。”

  柏飛宇看著蘇文世,看著他低頭沒有看他,蘇文世的肩膀不窄,睡衣敞口一個紐扣,鎖骨就這麽露著,線條流暢,白皙的沒有任何的瑕疵。剛洗完澡沒有吹頭發,頭發亂糟糟的,襯的蘇文世更白了。

  “小屁孩兒。”蘇文世仰頭笑了笑,倚在沙發邊,雙手攤著,舒了口氣,“電視劇看多了吧。”

  然而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柏飛宇抓住了他的手,指尖掃過蘇文世那腕內的刀疤。

  “你當時很絕望吧。絲毫沒猶豫,應該心裏的傷痛已經蓋過了身體的疼吧。”

  蘇文世驚愕的抽回了手,難以相信的看著柏飛宇,他不知道柏飛宇為什麽會發現,這是他內心已經逐漸想要忘記的事情。刨開他的傷疤,展露傷疤,提醒他,警示他,有意義嗎,為什麽要再度提起?

  用力的甩開了柏飛宇的手,“我累了。”

  蘇文世起身繞開了柏飛宇,從他身邊略過,進了臥室,一聲不吭。

  柏飛宇知道,他生氣了。

  很生氣的那種。

  柏飛宇知趣的起了身,收拾了餐桌,扔了垃圾。回了屋子的時候,看到蘇文世側躺在沒開燈主臥,並沒有關門。

  以往他睡覺,喜歡關門的,柏飛宇也喜歡,因為這樣會有安全感,但是來了蘇文世這裏,他沒有關過,就好像他不關就會離蘇文世更進一步。

  傷疤被揭開,都已經那麽生氣了,都沒把他趕出去,已經很溫柔了。

  柏飛宇進了主臥,沒有開燈,而是找個邊角輕輕的躺下了,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專門讓某人能夠聽見的。

  “當時你跟隔壁病床奶奶開玩笑說我們兄弟,父母雙亡,相依為命的時候,我覺得好笑。是啊,有些父母在,還不如死了。”

  “那時我六歲,母親害怕因為我離不了婚,更怕起訴離婚把我的撫養權判給她,把我扔進了河裏。”

  蘇文世轉過身沒辦法相信的看著柏飛宇。黑夜中柏飛宇並不清楚,但蘇文世能看到他專注看著他的雙眼。

  柏飛宇看著他,神色淡然的和他繼續說著。

  “冬天,很冷,有一部分結了冰,好在我會遊泳,好在我母親疏於對我的關心,不知道,我會遊泳。我到現在沒有和任何人說過。”

  “後來父母離婚了,母親改嫁,斷了聯係,十四年了,我已經快不記得她什麽樣了,甚至不記得她扔我進河裏的時候是怎麽樣冷漠絕情的殺人犯表情。她就好像寧願沒有生我這個孩子沒有一點留戀。”

  “父親也重新娶了一個妻子,因為這事和爺爺奶奶鬧翻了,十年沒有回家了。”

  “我不知道給你帶來痛苦的是什麽人,也不知道因為什麽而絕望。我隻想告訴你,以後不會了。熬過那段絕望都是為了讓你看到值得等候的希望。”

  希望……

  什麽是希望……

  蘇文世想過這個問題,特別是在絕望的時候,這幾個字是他反複確認的字,他不明白,希望是什麽,能夠讓人熬過絕望的希望是什麽。

  他沒經曆過,甚至都沒想象得出來,隻記得他靠的隻是運氣,沒死的成的運氣。他不是抑鬱症,他當時隻是單純的不想活了。奈何,上天不收他,讓他苟活了下來。

  苟活就苟活吧,反正結果就這樣了。

  現在有人告訴他,有希望的,他想了想,有的,他現在能想到的。

  大狗狗搖著尾巴等著他的樣子,至少讓他覺著有人希望他活著。

  但凡有了不死的理由,那麽死亡就變得可怕了。

  外麵的雨不知道什麽時候停的,安靜的能夠聽到彼此的呼吸聲。蘇文世看著柏飛宇,剛才的氣已經沒有了,他原先也不是氣柏飛宇,隻是藏在內心的過往被一眼看穿這樣的事讓他有些惱火。

  惱火啊,確實有些小孩子脾氣了。

  按照以往他不會的,他不會在意別人的話,也不會輕易動怒,情緒化就更不會了。

  “小屁孩兒。”蘇文世不知道說什麽隻是念著他,想著像陽光一樣的柏飛宇原來也有那樣的不願再回憶起來的記憶,卻輕易地拿來說出口,隻為能夠安慰他。

  柏飛宇挪了挪,隔著被子靠近了些,看蘇文世心情好了些,才心中舒了口氣,“你要多喝些酒,可能才乖些。”

  這口吻像極了看不乖的小朋友,說的話。

  蘇文世那晚醉酒的記憶記得並不多,隻記得是這人把他扛回來的,“媽媽桑上線沒完沒了是吧,睡覺!不是明天還要上班嗎?”蓋著被子不打算理這個人。

  “嗯!”這是默認讓柏飛宇可以睡下的意思,柏飛宇開心的不能自已。

  這可是在蘇文世的主臥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