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流水滄瀾      更新:2020-06-27 05:31      字數:5055
  在接收到未景雲提點以及叮囑的陸君浩雖然心裏不解,但到底還是分出了一部分注意力在尹和正尹長老身上,因為陸君浩相信未景雲不會平白無故的對他提出這個要求,這其中必定有什麽內情,隻是她不能、或者說來不及告訴他。

  陸君浩現在沒有多的精力和時間去思考這件事了,他隻需要執行便是。

  隻是單靠他一個人,陸君浩恐怕自己不太能完成這件事,於是他一邊抵擋著襲擊過來的魔修,一邊試圖向自己師父那邊靠近。

  不知道詹正卿有什麽計劃,他此次帶過來的魔修雖然並不全部都是高手,可是密密麻麻、接連不斷的攻擊過來,就像是螞蟻一樣。

  蟻多尚且咬死象,更不要說是一個渾天莊了。

  一些低級弟子雖然不會喪命於魔修手下,可是和他們打鬥、被他們糾纏著並不好受。詹正卿這次恐怕把魔域中九成的魔修都帶來了吧。

  可他是為了什麽?難道真的是像他口中所說的那樣,隻是為了恭迎少主回去?

  想到少主,陸君浩心底的情緒不免沉了沉。雖然他知道無論如何,燼望師妹都是他所熟知的小師妹,他萬萬不能被敵人給挑撥起來。

  隻是陸君浩還是感覺到了詫異,沒想到燼望居然是上任魔域之主的血脈。

  魔修一個接一個的上來,似乎也不打算殺死他們,更多的目的是在糾纏住他們。

  但盡管如此,也是有些棘手了。

  畢竟渾天莊不是名門大派,沒有太多出色的弟子,就連普通弟子也遠遠不及一流門派。

  敵方人數一多、時間一長,他們這邊就難免有些疲憊了。

  陸君浩喘著氣,怎麽也沒辦法擠到師父那邊,他擦了擦摻雜著血液的汗水,而後看了眼尹和正。

  這一看,他發現尹和正居然和一名長老對打起來了。

  陸君浩皺了皺眉,而後看向詹正卿,對方雖然低頭看著下麵的戰局,但是似乎並沒有將這裏的情況放在心裏的感覺,就好像是......

  這裏於他而言並不是很重要,雖然他最初出現在這裏,但是在除此之外的地方,似乎才有著他真正的主戰場。

  陸君浩心底猛地一驚,難道說他在來之前就有意埋伏在門外嗎?

  可是應當問題不大,如果隻是幾個魔修的話,憑借著未景雲與燼望的實力,應該不在話下的。除非、除非他有什麽別的、獨屬於魔修的手段。

  鮮血一點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向雅靜的身體向前倒去。

  奚學真木愣的睜大了雙眸,腦子似乎還沒有反應過來,但是在看到向雅靜倒下的時候,他仍然是下意識的向前而去,而後接住了對方。

  不再那麽溫暖的身體挨著他,本該是一次讓他心底悸動的接觸,可此時此刻,奚學真隻剩下冰冷。

  此時此刻,眼前空白的色彩才開始一點一滴的褪去,取而代之的則是鮮血的鮮紅。

  到底...是怎麽回事?

  奚學真嘴唇顫了顫,他伸出手,撫上了向雅靜的臉。他想要張口說話,但是喉間卻是一片沙啞,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燼望眯起了眸子,將九幽劍抽了出來,警惕而帶著一絲冰冷的怒意看著麵前的詹正卿。

  直到方才那個陣法顯現出來的時候,曾經的記憶才來到了燼望的腦海裏。

  那是隻有魔修才能用的、而且是一種需要付出血腥代價的陣法。原本是被記載在封印卷軸裏麵的,不是魔域中的重要人物甚至沒有資格打開卷軸。

  上一世的詹正卿便沒有這個資格,因為當燼望當上少主之後,她並沒有給予前來投靠她的詹正卿以重要地位。

  但是這一世...不知道他顯露出了什麽樣的才能,在無人引導的現魔域裏,毫無疑問的,他躋身成為了其中最重要的一人。

  隻有當二十人以上的鮮血沿著土地沒入到陣法之後,這個傳送的陣法才能啟動。換言之,詹正卿是故意將這幾個魔修放在這裏當做祭品的,為的就是他能夠及時從庭院傳送到正門這裏。

  為此,他甚至可以故意放人過來獻祭。

  燼望的手指緩緩攥緊。

  向雅容手指顫了顫,而後蹲下來到了奚學真旁邊,她拉住了向雅靜的手,表情慌張,而後連忙將自己的裙擺撕下來,想要幫她止血。

  但是這樣的傷勢,除非有大補的神藥吊著氣息,否則隻消片刻,向雅靜便會慢慢衰敗。

  奚學真摟著她,表情中透露出驚恐,他聲音顫抖,“向師妹...向師妹,你、你還好嗎?你醒一下,你醒過來,不要睡......”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求求你...再努力一下,再堅持一下,不要、不要丟下我。”

  他的嗓音沙啞而哽咽,整個人都在因為恐慌而微微顫抖著,無助極了。

  未景雲緩緩的呼吸了一口冰冷的氣息,而後站了起來,斂下了所有的神情。

  她在腦子裏思考著接下來的路數。

  在這裏和燼望一起拚盡全力擊敗詹正卿?一個人先拖著他而後其他人護送奚學真和向雅靜出去?還是所有人努力往外趕、將詹正卿一同引出去?

  未景雲不停的、努力的讓自己的腦子動起來。

  她是不擅長這樣動腦以及想策略的事情的,但是...現在這種情況她必須想,而且必須要想出一個萬全之策來。

  門派內裏有婁澤宇虎視眈眈,同時莊主他們還在努力對抗魔修,而這裏則有受重傷的向雅靜,哪怕稍有阻攔或是耽擱,都有可能影響到她的性命。

  而且出去之後的事情也要規劃好,是往哪裏去,前方還有沒有埋伏,後方會不會有人追上來,他們要去哪裏看病,丹心穀嗎?魔修會不會被引過去,而且丹心穀裏的有些遠,會不會來不及?

  這所有的一切,未景雲都必須盡快想清楚。

  向雅靜的情況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然的話,就......

  未景雲咬著牙,緊緊的閉了閉眸。

  前世她就不是一個擅長想策略的人,每次都隻是聽從師長或是其他長輩的命令與調度,未景雲所有的心神都隻用在考慮如何擊殺眼前的敵人身上。

  因為她的上麵一直都有人在幫著她,為她做了那些事。

  可是現在此地隻有她一個人,她隻能自己想。而且現在的情況雖然不算危險,但卻緊急,有一條人命壓在她背後。

  這個時候奚學真直接背起了向雅靜,大片的鮮血染紅了他的後背,他神情不動,雖然情緒焦急,但是目光卻執著而冷靜。

  “景雲。”他喊道。

  未景雲抬起眸看向他。

  奚學真:“沒關係的,我自己可以帶她出去,你在這裏善後就好,我自己來。”

  未景雲眸光凝了凝,低聲道:“你確定嗎。”

  奚學真點了點頭,他的手微微緊了下,對未景雲道:“我確定。”

  他的目光透露出堅定,而後微微深呼吸了下。

  向雅容道:“我跟你一起出去。”

  奚學真沒有反對,畢竟向雅容是向雅靜的姐姐,出了這樣的事,她的心情隻會比奚學真更難受。

  此刻的向雅容已經收起了最初的震驚與脆弱的心情,她再也沒有比此刻更清楚的認知了——麵前的詹正卿,已經不再是曾經那個詹師兄了。

  或許他曾經的種種愛護與表現都是發自內心,也或許隻是逢場作戲,但無論是哪種都已經無所謂了。

  現在的他,隻是一個心狠手辣的魔修罷了。

  詹正卿瞥了他們三人一眼,倒並不在意奚學真的去留,畢竟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還是燼望,他此行的目的也隻是為了燼望而已。

  因此詹正卿隻是正對著燼望與未景雲二人,並不曾阻攔奚學真與向雅容的離去。

  未景雲深吸了一口氣,而後將內心所有雜亂的思緒都清除掉,接著她轉過頭看向燼望。

  燼望黑色的眸子望著未景雲,而後微微點頭。

  兩個人同時抽出了劍,接著劍刃在空中相碰,而後同時指向的詹正卿。

  詹正卿看著自己麵前般配的二人,嗤笑出聲。

  “可以,很好。來自結契道侶的雙劍合璧是嗎?”

  他周身魔氣漸漸浮現,而後在手中具現出了一柄劍。

  “那就讓我來擊潰你們吧。”

  還在前場的陸君浩看到詹正卿憑空消失之後,內心的不安陡然放到最大。

  此時此刻不必過多思考,他也能猜到詹正卿去了哪裏。

  不必太過擔心的,有未師姐和小師妹,她們對上一個詹正卿是不會吃虧的。陸君浩在心底這樣安慰自己,但是他卻清楚的知道,這樣的安慰並不能消除他心底的不安。

  因為他那樣憑空的消失看上去太過詭異了,不是禦劍飛走,而像是...瞬移而走了一樣。

  陸君浩擊飛麵前的魔修,來到了盧遠長老、也就是他的師父麵前。

  “師父,詹正卿不見了!我怕他應當是...去追未師姐他們了。”

  盧遠眉頭一皺,“嗯?”

  陸君浩飛快的將事情交代了一遍,而後又看了看尹和正的方向,“尹長老...會有什麽事嗎?難道是他和魔修...”

  陸君浩沒敢把話說完,事實上他將這樣的猜測說出口就已經是大不敬了。

  盧遠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子。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是正常的,畢竟這樣的事情太過令人震驚,也的確是一件必須保密的秘密。

  年後的某天,莊主突然偷偷的將他召見了過去,盧遠當時以為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單獨要告訴他,可是隨後他才從莊主口中得知了那個秘密。

  尹和正長老居然不知不覺已然被魔修奪舍。

  在最初得知這件事的時候盧遠的反應也差不多是這樣,但是隨即他就冷靜了下來,在問清楚了那名魔修的功法之後,也自然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而現在陸君浩也得知了這件事...看來未景雲在臨走特地交代了他。

  盧遠抿了抿唇,而後看了眼尹和正那邊,至少從現在的情況來看,他看起來沒有什麽不對勁的。

  因此他拍了拍陸君浩的肩膀,示意他自己保重好,而後道:“這件事交給我來吧。”

  陸君浩點了點頭。然後問道:“那詹正卿......?”

  盧遠道:“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再去管他了,重要的是這邊的情況。而且如果單隻有一個詹正卿的話,你要相信未景雲還有燼望的實力。”

  陸君浩有些不放心,但是卻也知道師父說得對。

  未景雲與燼望的實力在門派中是頂尖,更不要說她們還手持神劍,二人同時對付一個詹正卿應當不在話下。

  但是這裏...卻聚集了不少低級弟子,現在重要的是保護他們的安全。

  不過好在人員已經轉移了大半部分了,隻要再堅持一會就可以了。

  陸君浩是留下來斷後的人,因此最好不要擅自離開。不然哪怕少了他一個,也會給這裏多增加一份壓力。

  他咬了咬牙,重新整理好精神。

  未景雲一邊和詹正卿交著手,但與此同時並沒有完全懈怠下來。她沒有忘記,方才那個疊加在傳送陣法上麵的另一個看不清楚形狀的陣法。

  她隻知道那並非傳統正派的陣法,應該是魔修那邊的。但是因為痕跡不清楚的原因,未景雲也看不出來。

  燼望眼神冰涼,指下青鋒猶如冰雪,帶著毫不留情之勢向詹正卿刺去,迫使他後退,離開了原本的地方。

  而與此同時那道劍氣並沒有追著詹正卿而去,反而直直向下,摧毀了地麵。

  她垂下眸,漫不經心的瞥了過去,抬手擦了下額角的汗,露出了一抹帶著涼意的笑。

  不知道是什麽陣法沒關係,隻需要判斷它對誰有益即可。

  對詹正卿有益,那麽便破壞掉它。這是最簡單直接的處理方式了。

  而方才她與詹正卿不斷的周旋,為的就是在不引起對方警惕的前提下、巧妙的讓詹正卿自己因為躲閃而引得那道劍氣朝著陣法的方向打去,從而破壞掉陣法的一角。

  詹正卿咬著牙,“嘖”了一聲。

  太早了,陣法未成。

  不過他也早就想到了這一點,陣法隻是次要,有的話最好,沒有也無妨。畢竟他已經做好了自己親身上陣的準備。

  詹正卿抬眸看向她,眯了眯眸子。而後問道,“怎麽,燼望,難道做少主不好嗎?你將成為魔域新一任的主人,萬人之上,掌握所有魔修命運,眾人都將以你為尊,這樣難道不好嗎?豈不比留在這裏要好?”

  “而且隻要激活了你體內的魔修血脈力量,那麽你必將比現在強大數倍,結丹也是分分鍾的事情,哪需要像現在這樣,與我在此糾纏。”

  燼望甚至都不屑回答他的話。

  詹正卿臉色陰沉了下來,而後搖了搖頭,喘勻了氣。

  “也罷,反正我也沒打算成功的說服你。”

  而後他神色忽然一變,變得執拗與狠厲,接著收回劍刃,對準了自己胳膊的方向,迅速劃下,大片的血液流出,詹正卿唇角勾著一抹笑,大聲對燼望道:“現在便讓你看看我的實力!我便讓你看一看,成為了魔修的我到底擁有著怎樣的力量——”

  “燼望,你該後悔送我入魔。”

  他渾身魔氣暴漲,黑霧濃重圍繞著他,看上去...就像是在吸食著他所有的生命力一樣。

  此刻,即使是燼望,麵色也微微變了一下。

  這是禁術。

  以血為引,以命為祭,將自身所有奉獻給魔域,同時也將獲得魔域的力量。

  可這樣做的人,通常沒有幾年能活,因為使用禁術者每一年都將將自己所有的生命不斷的輸送給“魔域”,從而在強盛的同時,也將一點一點的頹敗,同時也遭受著如千刀萬剮的痛苦。

  燼望不隻是驚訝詹正卿居然能狠得下心對自己使用禁術,同時也在驚訝...他入魔不過才多久,居然能夠有學到禁術的資格。

  燼望的眸色微微冷了下來,第一次正眼、也是嚴陣以待的看向詹正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