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思君有時
作者:葉鹿暖      更新:2020-06-27 04:51      字數:3093
  餐廳主位上精神矍鑠,目光如炬的是知府老爺子知戰庥,左手邊是知梔的父輩,右手邊是知梔的同輩,依次順位是按長幼排序下去。

  “梔姐姐。”年紀最小的知樺眼尖,看到知梔後從椅子上跑了下來,撲了知梔滿懷,知梔蹲下摸摸她的頭:“小樺有沒有想梔姐姐?”

  “有~”知樺奶聲奶氣地答,然後“嚒”的一下在知梔左臉頰上親了一下。

  知梔抿唇莞爾,拉著知樺走回餐桌旁,她一眼就看到了居於高位的知戰庥,神色是複雜的難以釋懷和不易察覺的怨恨。眾人見了她皆是斂聲屏氣,靜默不語地等她發話,隻有知湫漻滿不在乎似的在把玩手中的筷子,全無平日的溫文爾雅的樣子。

  過了許久,她才喊了聲:“爺爺。”

  “好,梔丫頭到了,都吃飯吧。”知戰庥不怒而威的氣勢在知梔麵前銳減了不少,還夾雜了不可名狀的沉痛和愧疚。

  爺孫倆,各懷心事,一頓飯,氣氛如冰。

  好不容易知戰庥臨時有事出去了,在場若幹人等才算輕鬆下來,性格開朗的雙胞胎知鬆和知柏率先敞開肚皮,大快朵頤,知鬆邊胡吃海喝邊揶揄:“爺爺在這裏連伸筷子夾菜都要小心翼翼,吃都吃不舒服。”

  知柏打開桌上的啤酒瓶:“就是說,哥,你要喝點不。”得知鬆許可後他給知鬆倒了滿杯,他又問隔了一個位的大姐知杞:“杞姐姐你要不要來點。”

  知杞擺手拒絕,暗暗指了指對麵推樽換盞的長輩們提醒兄弟兩:“你們兩個少喝點,被二伯知道了,又該罰你們跪了。”

  知鬆和知柏哈哈大笑,又碰了一次杯:“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這可是我們從梔妹妹那裏學來的。”

  就坐在他們旁邊的知梔聽言嗔道:“明明是二哥三哥借酒貪杯,偏要拿我來當借口,杞姐姐可不要聽他們亂說。”

  知樺和知楓聽到這邊熱鬧,跑過來將知梔護在身後:“二哥三哥不許欺負梔姐姐。”知鬆和知柏無奈地相視一笑,誰敢欺負知梔啊,雖然都不是親生的兄弟姐妹,可他們這一輩感情都很深厚。

  被這兩個小家夥逗樂,知梔舉起杯中的果汁:“算啦,一年難得聚在一起,我們幹杯。”“幹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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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梔晚上睡得並不踏實,有往事重現的悲哀還有盛說幽怨的表情始終糾纏著她,交織重疊,千回百轉,從夢魘中驚醒後,她起床準備下樓取杯水飲,途徑一間房間的時候隱約聽見裏麵傳來壓抑的□□聲,未經人事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麽的知梔臉色潮紅,她正想離開,突然想起這是她四姐知杉住的地方,而知杉今年才十五歲,她擔心的蹙眉,躊躇片刻後就輕輕地推開了虛掩的房門。

  兩具白皙無暇的身體糾纏不清,糜爛而曖昧的氣氛在空中彌漫,煞是醉生夢死的場麵。

  知梔動作迅速地重新將門掩嚴實,將沉浸在溫柔鄉裏的兩人護在其中,深呼吸平複心情後,她恢複如初,今夜所發生的一切,她可能終其一生都無法開口對他人言明,有些秘密就讓它成為永不開啟的禁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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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知府的長輩都出去應酬了,知家小輩陸陸續續下來用餐,“杉妹呢?身體還沒好嗎,怎麽還沒起床。”知杞的發問讓自顧自吃飯的幾人俱是不約而同停下筷子。

  “杉姐姐怎麽了,昨天回來也沒見到她。”知梔試探性地問,恍然間也突然想起,昨晚身為知家人並未出席的還有一個人。

  “說是胃疼,小姑這幾天一直忙著照顧她,對了,今早怎麽也不見小姑下來。”知杞的無心之言落實了知梔的某些猜測 。

  “黃炯,你上去看看。”想想還是覺得不妥,知梔吩咐一旁的黃炯上去,知梔適時截住黃炯:“不用了,我去吧。”

  她倒想看看以身體不適推辭了晚宴的知杉,現在是否依舊“臥病在床”,這是她的原則,有些事情她可以在看過真相後當做視而不見,卻不能接受模棱兩可的主觀臆斷。

  知杉很快就在敲門聲中開了門,但她倚在門邊,擋住了裏麵,顯然不打算讓知梔進去,若在平時知梔並不會花心思揣測這看似無心的舉動,可現如今恐怕是不能了:“杉姐姐,你感冒好點了嗎?下來吃點東西吧。”

  “梔妹妹,早啊,吃了藥之後感覺沒那麽難受了,早餐我就不吃了,實在沒什麽胃口。”知杉的表情渾然天成地看不出一絲破綻,可知梔已經私心裏輕歎,知杉是不是忘了自己找的借口可不是感冒?

  “那你……好好休息。”知杉的態度便已經讓知梔確定了知清湲在裏麵,見想知道的都知道了,她做足禮數後離開。

  知杉不疑有它的關上門,走回床邊掀開被子,裏麵是一位不著寸縷熟睡中的女子,見知清湲沒被剛剛的談話吵醒,知杉又躡手躡腳窩進她的懷裏闔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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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此同時,盛府過得也並不太平。

  盛儂回來了,自數年前這位盛家三小姐隨丈夫離開了榆盛鎮後,這個名字就成了盛府諱莫如深的避諱,聽說盛老太太並不認可出身貧寒的女婿蘇匡,擔心盛儂嫁人以後吃苦受累,但見盛儂執意選擇蘇匡,她所能做的最大的讓步就是要女婿入贅,可盛儂不願委屈了蘇匡,一意孤行和蘇匡遠嫁他鄉,多年來下落不明,此番前來探親,還帶回了女兒蘇安沫。

  不管如何,母女冰釋前嫌,兄妹和好如初的場麵多少令旁人唏噓不已,那邊廂熱淚漣漣,這邊廂相對無言,盛家長輩覺得蘇安沫和盛說年齡相仿,就讓盛說帶蘇安沫四處逛逛,奈何盛說不是什麽對陌生人熱絡的人,蘇安沫也不會因為那層親緣關係主動去親近盛說,兩個人之間隻有生分的言語應付。

  待沿著小廊走到後院時,桌子上的一盤殘棋引起兩人的注意,“這估計又是四叔擺在這的,要是堂姐覺得可以,我們兩個來下一盤?”盛說的提議讓氣氛緩和了許多,蘇安沫精通棋藝也就欣然應允了,兩人在桌前坐下。

  “幹玩棋也沒什麽意思,不若這樣,我與堂姐立下一個賭約,這盤棋誰要是輸了,就幫對方做件事情。”盛說這話是太著痕跡的意有所圖,要是別人提了,蘇安沫自是不屑一顧,不過這次她索性依盛說去了。

  這盤棋,盛說下得很上心,蘇安沫玩得很盡興,其實她大可輕而易舉的贏下,不必大費周章的讓子,可既然都知道了盛說的圖謀,她也難得心血來潮想看看盛說會提出什麽要求,落敗是預料之中的結果,但這位堂妹滿臉糾結後說出來的話讓她有些始料未及。

  “堂姐,你能不能告訴我,怎麽樣才能委婉的表達出對自己對一個人的思念?”

  知梔,盛說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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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三十的晚上按照習俗是要守夜的,臨近十二點還有幾分鍾的時候,知府的門被人敲響,黃炯打開門就看到外麵站立著一位快遞小哥,“麻煩請簽收一下,這是給知梔小姐的新年禮物。”

  黃炯茫然不解地接過薄薄的一份信封返回客廳,“梔小姐,剛才送來的快遞,說是給你的新年禮物。”客廳裏的人聊得正起勁,他的話讓所有人鴉雀無聲齊刷刷注視著知梔。

  “謝謝。”知梔錯愕地接過信封,當著所有人的麵拆開,一個小小的四四方方的東西順著缺口落入她的掌心,入手生溫的羊脂玉白淨無暇,分割平整的六個麵分別鑲嵌了如沁血色般的紅豆,見狀,眾人皆愣,獨她清醒。

  知梔將骰子握在手中,招呼也不打,匆匆向二樓自己的房間走去,推開陽台眺望遠方燈火輝煌,在心裏默念倒計時,數到某個數字時,手機鈴聲如預期之中響起。

  “知梔,新年快樂。”和著熟悉的聲音一起的是辭舊迎新的鞭炮聲,知梔在手機那頭哽咽了聲,盛說並沒有聽到。

  “盛說,新年快樂。”知梔溫婉的聲音可以讓盛說這一個星期以來受到的所有的情緒歸於安寧平淡,她柔聲細語道:“我送的禮物你可喜歡,時間太倉促,準備的過於寒磣了,下次一定會送的更好些。”

  知梔沉默不語了良久,才回了她一句答非所問的話:“盛說,我也想你。”

  盛說眼眶一熱,暖意一直抵達心尖,真好,想要你知道的心思你都明了,而你同樣以心相報,這就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玲瓏骰子安紅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我知你心意,我來待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