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曉曉坐在書桌前的椅子上，眼神凝視著窗外白茫茫的景色，手指無意識的在新買的手機上上下滑動。通訊錄裏隻有自己的家人，手機裏幾乎是空白的，就像剛買來時一樣。萬曉曉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打開手機的相機功能，像素不是很清晰，有些模糊。但這足夠了，萬曉曉想。

  忽然，她煩躁的把手機丟開，手機的邊角磕上了牆壁，嶄新的手機上立刻留下一道凹陷，她也不見心疼，看也不看躺屍的手機，開門往外走去。

  現在離開學還有兩天，年已經過完了，氣氛不複春節的熱鬧又回到了往常的生活節奏，總給人一種春節的喧鬧隻是一場蒙的錯覺。萬媽正在廚房裏做中午的飯菜，萬曉曉站在廚房門口說：“媽，林阿姨呢，怎麽是你做飯啊？”

  萬媽回頭溫柔一笑，說：“林阿姨去街上買一些調料去了，我也好久沒動過手了，不知道手藝生疏了多少，一時興起想給你和你爸做些你們愛吃的。”

  萬曉曉猶豫道：“媽，你能和我說說話嗎，我有些問題想問你。”

  萬媽把火調小，拿毛巾擦掉手上的水，朝她走來：“難得你像和媽媽聊天，什麽事情呀，鍋裏正好在煲湯，咱們去沙發上坐著。”

  萬曉曉喝掉了麵前的水，糾結萬分不知道該怎麽開口，半晌才說：“媽，如果咱們家的金毛原本喜歡隔壁的小粉紅，特別喜歡的那種。但是突然咱家樓上來了一隻特別好看的大金毛，是公的。一下子就把小粉紅和咱家的金毛全部都勾跑了。但是小粉紅很快就發現自己喜歡的其實是喜歡她很久的咱家的金毛，但是發現咱家的金毛喜歡上了樓上的大金毛而不喜歡她了。咱家的金毛天天隻喜歡和大金毛一起玩一起睡覺一起被遛，小粉紅要怎麽辦？”

  萬媽被一會兒金毛一會兒大金毛的都要被繞暈了，說：“這都是些什麽啊？大金毛喜歡和小金毛一起玩就一起玩唄，小粉紅要是要一起也可以一起啊。”

  萬曉曉氣悶道：“那不一樣！咱家的金毛特別喜歡大金毛，大金毛也特別喜歡他，別的別說是小粉紅了，就是大粉紅來了也拆不散它們的！”

  萬媽說：“哪是拆散啊，三隻小狗狗也能一起玩的嘛。”

  萬曉曉說：“但是……算了，說了你也不懂，不說了。”

  萬媽笑著問：“怎麽突然問這個了？”

  萬曉曉說：“書上看到的，就是想問問。”

  萬媽說：“你呀就是想得太多啦，馬上就要開學了，趁著還有時間約上好朋友去街上逛逛，看見喜歡的就買，就不會有這麽多煩心事了。”

  萬曉曉說：“知道啦媽，你快去看看鍋裏的湯吧，別燒幹了。”

  街上已經沒有什麽人了，太陽照在身上暖暖的，但還是冷。萬曉曉漫無目的在街上閑逛，她隻想好好冷靜清醒一下，連朋友都沒有叫。手凍得有些紅，她攏了攏圍巾，正好路過一家熱飲點，毫不猶豫的走進去了。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捧著溫熱的牛奶有一口每一口的啜吸著。

  路上的人有些行色匆匆，有些閑庭漫步。下午悠閑的時光總是令人心生惰意懶洋洋的想睡在這攤陽光下，什麽都不去想。萬曉曉眯了眯眼，連日來的鬱卒似乎淡了些。忽地，她眼神一凝，定格在馬路旁邊的四個人身上，原本放鬆的脊背立馬緊繃挺直。

  肖城和唐希約上了文燦和樊筱出來玩，四個人有說有笑地走著，路人看了隻會覺得俊男靚女極為般配，但是萬曉曉卻可以十分敏銳的察覺到唐希和肖城之間的親密與曖昧。他們沒有發現坐在裏麵的萬曉曉，直接從她的麵前走過。萬曉曉僵坐著，整個肩膀脖頸都處於一種警覺的對抗狀態，被子裏的大半杯牛奶已經冷得沒氣了。

  冬天裏的太陽盡管暖洋洋，但是下落的卻十分迅速。直到路邊的燈都亮了起來，萬曉曉才從位置上坐起來，匆匆的往外走。店員見發呆了一下午並且有些怪異的顧客終於挪動了，心裏都鬆了口氣。

  萬曉曉很想在一個沒人的地方大喊大叫，把所有的嫉恨、憤怒、傷心都全部趕跑，但是她不能，她隻能憋在心裏，任它們腐爛發酵，長出一顆叫做‘狠毒’的種子，眼睜睜的看著這顆種子長成小樹苗，在下午的情境裏長成了參天大樹。

  你們太惡心了，真是太惡心了。

  剛開學的時候老師沒有給予任何的喘息機會，烏泱烏泱的試卷習題課程撲麵而來，這還是高二下學期，不用想都知道高三是個什麽場景了。唐希適應的良好，因為寒假有留下那麽幾天去專門的撿起所學的知識並且預習了一下新學期要講的東西。

  三胖子課間想去上個廁所，本想叫唐希的，但是看唐希和肖城難舍難分的樣子惡寒了一把，決定叫上鋼炮。

  鋼炮頭也不抬，說：“不去。”

  三胖子大驚道：“你現在怎麽成了一個眼裏隻有學習的薄情寡義之輩了？”

  鋼炮說：“我愛學習，學習愛我。我要娶學習，學習要嫁給我。”

  三胖子說：“……滾。”

  唐希聽見鋼炮說的話撲哧一聲笑出來，對三胖子說：“我陪你去吧，正好我也想去呢。不過你一個大男生幹嘛和別人女孩子一樣，上個廁所還手勾手呢？”

  三胖子說：“別了您嘞，我還是自己去吧。”繼續壓低聲音說：“你還是跟你親愛的城城雙宿雙飛去吧。”

  唐希：“……”滾你丫的。

  三胖子看他吃癟特別開心，哼著小曲往後門走去。

  唐希的確是有些尿急的，對著三胖子略微肥胖的背影暗罵一聲矯情。肖城說：“我陪你一起去上廁所。”

  唐希無奈地想：怎麽覺得剛剛說的那句話打自己臉了？

  直到兩人快從後門消失，萬曉曉才緩慢的站起來，手掌不經意的蹭過兜裏的手機，定了定神跟著往後門走。

  同桌把她叫住：“曉曉去上廁所啊，等等我。”

  萬曉曉裝作沒聽到的樣子，加快了腳步。

  同桌見她不理，有些莫名其妙，小聲說：“怎麽最近曉曉總是神出鬼沒的。”

  唐希和肖城就是單純的出來上個廁所，外麵溫度還有些低，唐希要風度不要溫度的人忍不住的摩挲著胳膊取暖。肖城把他半擁在懷裏，給他擋去大半邊的風，說：“讓你多穿一點，就是不聽，等下放學回家必須加一件外套。”

  唐希嘴硬道：“我不冷。”

  肖城掐了掐他凍得有些紅的鼻尖，說：“死鴨子嘴硬，不想加也必須得加。”

  唐希哼一聲，自己拗不過肖城的執著，想想加一件外套也沒什麽，不過是有些腫而已，大不了在教室就脫了算了。

  二人相攜而去，背影拐進教室以後，十分隱蔽的藏在他們身後的萬柳柳以一個十分怪異的姿勢藏起袖口的手機，把凍得通紅沒有直覺的手指在嘴邊和氣，過了一會兒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進了教室。

  她目不斜視的經過唐希和肖城的位置，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同桌見她回來了，說：“曉曉，你怎麽去了這麽久啊？”

  萬曉曉說：“肚子有些疼。”

  同桌哦了一聲，表示知道了就作罷。萬曉曉手摸進上衣口袋裏，偷偷摸摸的把手機塞進書包裏，僵硬冰涼的手指在溫暖的教室裏總算回溫了。

  萬曉曉現在獨自一個人走了，和平時一起走回家的小夥伴錯開了時間點，借口是自己想在教室多看些書。她看教室裏隻有五個人左右的時候會開始收拾書包，然後在校門的側邊隱蔽的地方站著等肖城和唐希出來。她一直跟在他們後麵，但是她不敢一路跟他們回家，怕引起他們的懷疑，所以隻是和以往一樣，自己回家要在哪個巷子拐就跟到那個巷子為止。

  有幾次被肖城發現了，萬曉曉心裏緊張的要命，但是並沒有露出什麽破綻出來。今天她慣例跟在他們兩個後麵，手插/在上衣兜裏，和他們的距離不遠不近。唐希和肖城說了些什麽，肖城突然很詭異的一笑，拉著唐希進了一個沒人的巷子。萬曉曉的心髒開始迅速的跳動，緊緊抓著手機快速跑到牆角跟蹲下。

  肖城胳膊撐在唐希腦袋旁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唐希用手把他嘴巴捂住，但是很快又迅速撤回手，腦袋左右晃了兩下，觀察四周有沒有人。萬曉曉陡然一驚，手劇烈的抖動一下，身子矯捷的往回撤，手機上留下一張十分模糊的殘影。

  她捂住胸口，把劇烈跳動的心髒撫平節奏，再次慢速的往巷子裏探腦袋，肖城和唐希果然如她所料在接吻！跟了這麽久就是為了這個好機會！萬曉曉眼睛一亮，迅速的開始按手機上的拍攝鍵，以手機相機能達到的最佳水準拍出了一係列照片。

  她見差不多了，收回手機正準備起身，背後一個中年男人的聲音傳進她的耳膜：“小姑娘，你蹲在這裏是因為身體不舒服嗎？”

  萬曉曉嚇得手機都砸在地上了，臉色蒼白的撿起來，生怕肖城和唐希發現自己，快速的把中年男人推開，拐進了相隔的一條巷子裏。

  大叔喃喃道：“現在的學生怎麽這麽沒禮貌了。”

  肖城和唐希緩步走出來，唐希的臉色有些不大對勁。大叔見他們從拿個巷子裏出來，好心道：“你們怎麽從裏麵出來了？這條巷子拐彎是不通的，你們要去哪？是迷路了？”

  肖城笑著說：“叔，謝謝啊。我們就是從來沒進去過這條巷子，想進來看看。”

  大叔說：“你們這群小年輕啊，剛一個小姑娘蹲在著，站起來的時候臉色蒼白，也不見她回我，本來還想帶她去醫院瞧瞧，想不到她直接推開我就走了。”

  肖城若有所思的說：“叔，別在意，可能她隻是身體不適想趕回去呢。”

  大叔覺得有理，朝他們點點頭就走了。唐希這才從驚嚇中緩過神來，說：“差點被別人發現了，下次不許在這種公共場合動手動腳了！”

  肖城無辜道：“不是你先勾我的嘛，怎麽還是我的錯了。”

  唐希說：“誰勾你了？！”

  肖城說：“你啊。”

  唐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