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雪女篇(六)
作者:縹緲兮      更新:2020-06-27 01:26      字數:3330
  魏爻隻是怔怔地望著他,代望舒剛開始還以為他是被嚇著了,正想出言安慰幾句,卻見他的雙眼像是沒有聚焦般變得空洞而又呆滯。

  代望舒察覺出了他的不對勁。

  魏爻像是看到了某種可怕物事般,臉上帶著恐懼而又厭惡的表情,雙瞳仍舊渙散而沒有焦距。

  突然,他的身體毫無預兆地開始抽搐起來,不知是不是代望舒錯覺,他總覺得魏爻左眼角下方那顆朱砂痣好像變得更加豔麗了,鮮紅地仿佛一滴血般點綴在魏爻此刻略顯蒼白的精致臉上。

  “你怎麽了?”代望舒輕輕拍打著他的臉龐,試圖喚回清醒的他。

  魏爻身體抽搐地越來越厲害,不管代望舒怎麽叫他,都仿佛神遊在外般充耳不聞。

  代望舒現在後悔地簡直想咬掉舌頭,早知道魏爻這麽不禁調戲,他就不會作死的色心大發妄想壓倒他了!

  唉,說來也是,自從他來到這個世界後,每次起色心貌似都沒沒有什麽好結果。

  代望舒將手指探到魏爻的脈上,這才發現此時他的經脈是異常的紊亂,體內亂竄的氣息之中流動著一股未知的神秘力量,即便代望舒不知道那股力量的來源,但也直覺出絕對是種很強大的力量。

  此刻,那股力量像是終於找到發泄口般,急切地想要從魏爻體內破體而出。

  代望舒顧不得震驚,運轉真氣灌輸至魏爻體中試圖壓製那股神秘的力量。

  魏爻紊亂的氣息漸漸平靜了下來,代望舒額頭也逐漸冒出了細密的冷汗,半個時辰過去後,魏爻總算是停止了抽搐,躺在地上暈了過去。

  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代望舒有氣無力地看了一眼魏爻,自己真氣也耗得快差不多,氣喘籲籲地將魏爻扶在床上後,自己也躺在一旁昏睡了過去。

  等到夜已至深,魏爻才終於醒來。

  他瞧了眼外麵的天色,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猛地一下從床上跳了起來,見代望舒還躺在身旁沉睡著,不覺又放輕了動作。

  小心翼翼地爬下床後,魏爻見桌上還擺放著沒怎麽動過的飯菜,茫然地站了一會兒,便推門而出,往和雪女約好的地方而去。

  魏爻剛出門的一瞬間,代望舒的眼睛便睜了開來,剛才是因為尷尬所以才假裝一直睡著,見魏爻醒後又出去了,便疑惑地悄悄跟了出去。

  魏爻一邊走心裏一邊在回想著回來後發生過的事,他隻記得自己回來後代望舒就靠在桌上睡著了,然後……

  然後自己做了些什麽,發生了什麽事,他卻是無論如何也回想不起來了。

  再深想,腦袋就開始鈍痛起來,魏爻隻得作罷。

  ……大概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吧,忘便忘了。

  到了初次和雪女見麵的崖底時,魏爻見雪女還沒有來,便站在原地等待。

  代望舒一直掩藏著氣息悄悄跟在魏爻身後,見他到了此處便停止前進,就猜想他是在等候著什麽人。

  為了避免被魏爻發現,代望舒和他保持著一定距離,大概一刻鍾過後,他見一個渾身上下都是白色的人影朝著魏爻的方向飄,沒錯就是飄了過來。

  從體型來看,對方纖細的身形無疑是個少女沒錯,代望舒一時間陷入了疑惑,魏爻為何會來此處見一個如此奇怪的人,那少女又是誰?妖怪嗎?居然會半夜三更地跑來與魏爻見麵……

  不知怎的,代望舒心裏突然間很不是滋味。

  他決定呆在暗處靜觀其變。

  魏爻一見雪女向他飄來,總算是放下了心來,他剛才還在擔心雪女是不是不會來了,現在看來,自己的擔憂原來是多慮。

  “你來了。”

  雪女聞言吸了吸鼻子,通紅的雙眼明顯看來是剛哭過,“小子,你還真來了。”

  魏爻聽他的嗓音有些嘶啞,問道:“你哭過?”

  雪女不以為然:“沒事,俺就是,就是太感動了。”

  魏爻:“……”

  躲在遠處的代望舒聽不太清他倆到底再說些什麽,天生的該死好奇心又一直驅使著他想知道兩人談話的內容,心裏急得就像是熱鍋上的螞蟻。

  他在心裏一直安慰告誡著自己,小孩兒也是需要自己隱私和自由的,可是越這麽想,心裏卻越是不得安寧。

  “靠,就不能說得稍微大聲點兒嘛。”他忍不住低罵了句。

  魏爻隨著修為增高,現在和寒淵之間的聯係和感應也變得深了起來,代望舒一直將寒淵帶在身邊,在他自以為隱藏得很好躲在暗處偷偷觀望的時候,魏爻便已經隱隱察覺到了他。

  雪女還在一旁激動地向魏爻訴說衷腸,魏爻聽得有些心煩,將手指放在唇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雪女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住了嘴。

  魏爻靜靜地站了好一會兒,嘴邊突然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雪女有些不高興地問道:“怎麽了嗎?”

  魏爻搖了搖頭,“今天白天我遇到了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人。”

  雪女一聽,臉色突然沉了下去,帶著有些悲哀又有些失落的口氣說道:“原來你已經見到過她了。”

  “你們……”魏爻目光複雜地望著她道:“是怎麽回事,共用一個身體?”

  雪女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

  “這個身體裏……的確還住著另一個人,她其實是俺的小妹……”

  雪女開始向魏爻講訴關於他自身的故事。

  雪女本來並非雪女,應該說,原本的他並非是個少女,隻是出生在一個距堰商很遠很遠的北方小村落普通人家的平凡少年而已,名喚作李大錘。

  家中除了他之外,還有一個妹妹和兩個弟弟,兄妹幾個從小就跟著父親在山中依靠狩獵為生,因此練就了一生強壯體魄和狩獵的好本領。

  有一天,大錘的爹在狩獵回來時,還帶回了一個病怏怏的小孩兒,家裏本就不寬裕,雖然也不算是窮的揭不開鍋,但突然又要多出一張嘴來吃飯,對家中來說也是一個不小的負擔,因此大錘的娘很不滿大錘爹的行為,在以後也經常沒給他好臉色看。

  然而即便大錘的娘李氏還有弟弟妹妹們都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妹很是厭棄,但是大錘還有他爹卻對這個小妹格外疼愛。

  大錘的爹給她取了個名,叫做阿飄。

  “阿飄,阿飄,這個給你。”

  大錘每次狩獵完之後,都會給阿飄帶回來一些小吃食或是小玩意兒,有時是小糖人,有時是貝殼或者外域傳來的玻璃珠穿成的珠鏈之類。

  阿飄也很黏她這個哥哥,從小就喜歡跟在大錘身後,一口一個哥哥,哥哥地叫,聲音清脆的如同銀鈴般叫進了大錘心裏去。

  然而,阿飄最後卻沒能如願長成大錘和他爹心中期望的那個樣子。

  大錘並不知道,他和爹不在家的時候,李氏和他弟弟妹妹經常欺負虐待阿飄,或許從小是在這種扭曲的環境中長大,所以間接地導致了後來阿飄離經叛道的瘋狂行徑。

  後來,大錘的爹因病去世,李氏就變得更加厭惡起這個便宜“女兒”來。

  有一次,大錘去狩獵之前,用油紙小心的包好一個烙餅放在阿飄的床頭,阿飄醒來後知道是她大哥留給她的,於是直接打開來就開吃,結果李氏進來叫她幹活時剛好看到了這一幕,頓時大發雷霆,將大錘留給阿飄的烙餅一把扔在了地上,用腳邊踩便對她說:“你以為這些都是誰給你的,啊?老娘都還沒吃早飯呢,你倒好,叫你偷吃!叫你偷吃!”

  阿飄哭著求李氏別踩了,說這是她大哥留給她的,李氏非但不聽,還一腳踹在了阿飄胸口,完全沒有把她當做是個人來看待。

  “看見你就來氣!你算個什麽東西!”

  李氏又使勁地扇了她一巴掌後,方才解恨般氣勢洶洶離開。

  阿飄捂著又青又腫的左臉頰靠在牆頭,心裏充滿了無助與悲憤。

  阿飄想了很久,很久,後來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大錘回來後發現發現阿飄不在,問李氏和他的弟弟妹妹也都說不知道,大錘急得團團轉,找遍了村子和附近的鎮子也都沒有發現阿飄的蹤跡,最後隻得無可奈何地回到了家。

  李氏一直冷眼旁觀,大錘的弟弟妹妹們大概也料想發生了些什麽,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出聲。

  過了幾日,仍舊沒有阿飄的消息,大錘也慢慢死了心,李氏見他這幾日意誌消沉也沒去狩獵,便開始對他冷嘲熱諷,大錘心煩意亂地保持著沉默,後來實在是忍受不了李氏的念念叨叨,又跑到了鎮上去,試圖去尋找有關阿飄的哪怕一絲消息。

  “阿飄啊阿飄,俺想你了……你到底跑到哪裏去了,快出來好不好,哥哥帶你遠走高飛,再也不要受他們欺負了好不好……阿飄……”

  大錘很想哭,但男兒有淚不輕彈,他不想讓阿飄看到後是一副狼狽的樣子,於是硬生生地忍住了眼淚沒哭,然而不管怎麽尋找,怎麽打聽,仍舊沒有阿飄的半分消息。

  在經過一個當鋪的時候,有兩個人大聲地在議論著什麽,大錘本無意去聽,然而兩人對話內容卻一下將大錘的注意力拉了過去,冷不防地有種不祥預感。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雪女的故事真想一筆帶過的說,不知道自己想要傳達的能不能夠傳達給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