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公子，神武堂有請。”

  盡管口中說的是“有請”，但從他的語氣當中，聽不出任何情緒尊敬或是輕蔑都沒有，有的隻是平靜。

  宋言有些好奇地打量著對方，倒不是好奇於這人的態度，而是在好奇他的實力。

  這青年的年紀不大，看上去頂多二十五六歲的樣子，但在宋言的觀察當中，這人很可能已經站在先天姐姐，是已經觸摸到神海境門檻的那類人。

  宋言從大光明寺出來的時候，曾經才在銅人巷擊敗了一個大和尚，法號叫做元戒，那也是成名的武僧，號稱站在先天姐姐。

  但姐姐和姐姐是不一樣的，元戒和尚還遠沒有找到自己的路，想要從武者轉換道路成為羅漢，凝聚佛門舍利，還是遙遙無期的事情。

  而眼前這青年卻不同，他給宋言的感覺，是已經走在了開辟神海的正確道路上，隻差一步步走下去而已。

  意境是很模糊的東西，但宋言確實感覺到了，這是跟林佳媚身上類似的氣息。

  “這就是神武堂的底蘊嗎？隨便出來一個帶路的，居然也是宗師預備役。”

  宋言突然有些羨慕，哪怕不是很有錢，神武堂也是大周朝廷在武學上的最高殿堂，真正意義上的前沿陣地。

  可惜到了這一程度，無論是大周朝廷還是各大武修宗門，亦或是在分居南北的佛道兩家，都隻會為知根知底、能夠確保忠誠度的弟子引路。

  而像宋言這樣的外來戶，必須首先做出足夠大的貢獻，才有可能被納入考察範圍，再曆經重重考核，最終得到一個機會。

  法不可輕傳，這是人為設立的知識壁壘，各家都是如此，相比之下，神武堂已經是最有機會的地方了。

  將腦中念頭收起，宋言又看了看眼前這青年道：“你叫什麽名字？”

  青年依舊眼神毫無變化，臉上露出禮貌性的笑容：“忘了自我介紹，在下陳至，見過宋公子。”

  ……

  上京城中心區的某處，一輛風格樸素，甚至略顯破舊的馬車正在緩緩行駛，車身上還有一處不太顯眼的標誌，昭示著這輛馬車屬於神武堂。

  馬車前麵有一名車夫負責趕車，而宋言正坐在其中，麵前坐著的正是青年武者陳至。

  宋言這時候正在前往神武堂的路上，好歹是接受邀請，不至於讓宋言自己走過去，有馬車可坐，隻是眼前坐著個大男人，總歸是有些無聊。

  “叔途兄，這次是誰請我去神武堂？”無聊之下，宋言隻好跟陳至閑聊起來，叔途是陳至的表字。

  陳至笑了笑道：“公子到了神武堂自會知道。”

  “保密意識這麽強……”宋言嘀咕了兩聲，又是一副大度模樣道，“叔途兄何必客氣？喚我弘文即可……我看叔途兄一身真氣內斂，已經到了返璞歸真的境界，不知是師承哪位宗師？”

  陳至又是拱了拱手：“家師有言，在堂外不可透露他的名諱，還請弘文兄見諒。”

  “嗬嗬，無妨無妨，對了，不知叔途修的是哪一派武學，我們有空不如來切磋一下……”

  “在下所修駁雜，不值一提。切磋就不必了，在下才疏學淺……”

  “才疏學淺才要多切磋嘛，不切磋怎麽進步？來來，我就喜歡才疏學淺的。”

  “這……”

  陳叔途從小在神武堂裏長大，平常接觸的客人也大多謙和有禮，哪裏見過宋言這等人物？一時間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他。

  幸好神武堂所在不算遙遠，片刻之後，陳至才如釋重負地走下馬車，快步向著前方走去：“宋公子，請隨我來。”

  宋言笑嗬嗬地跟在身後，又抬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建築。

  神武堂實際上是一片建築群，能在寸土寸金的上京城圈下這麽一大塊地，不管神武堂是不是有些困窮，其政治能量都是相當驚人的。

  進入神武堂後，兩人一路前行，偶爾能見到幾個打招呼的神武堂弟子——當然，是跟陳至打招呼，順便好奇地看幾眼宋言這個無名小卒。

  沒過多久，陳至便將宋言帶到一處後院，裏麵正坐著一位老人，正是昨天剛見過的聞亦奇。

  “師叔，宋公子到了。”陳至站在小院外，口中如是說著。

  他口中的稱呼讓宋言微微一怔，聞亦奇竟然是這小子的師叔……換句話說，他師傅的年紀應該比聞老頭更大？

  沒等宋言多想，聞亦奇便笑著說道：“弘文來了，進來坐吧。”

  陳至將人帶到，就迅速告辭離去，生怕被宋言開口留住的樣子。而宋言聳了聳肩，也沒去管他，徑直走進聞亦奇的小院。

  ……

  “你昨天提的兩個要求，堂裏都已經答應了，還是陸老前輩親自拍的板。”聞亦奇上來就給宋言透露了一個好消息。

  在昨天離開聞亦奇家中前，宋言對於這次合作提了兩個要求：第一是他自己要加入神武堂，第二則是要神武堂給他派一名助手過來。

  籌備店鋪、招募工人乃至建立工廠，這些事讓宋言自己去做太浪費時間，燕兒也不適合出麵，因為宋言不想跟宋家有太多瓜葛。

  而對於神武堂來說，這點小事無疑是輕輕鬆鬆，反正宋言負責出錢，神武堂沒理由不答應。

  不過拋開好消息本身，宋言更關注的是聞亦奇的後半句話。

  “陸老前輩？”

  聞亦奇一撫胡子，笑著說道：“正是如今擔任神武堂十二長老之一的陸成前輩，他是百年前‘天下布武’政策的倡導者，如今遍布大周各地的武院，便有陸老前輩的一份功勞。”

  “原來是他……”宋言不由點了點頭。

  他還真聽說過陸成這個名字，這位如今已經超過三百歲的老人，在大周武者當中威望極高，是武院製度的重要推進人之一。

  可以說近幾百年來，精英武者如井噴般湧現，武院製度起到了很大的作用，陸成老人也是注定會名留青史的人物。

  向他推薦宋言的印刷術，那才是找對人了。這便是宋言結識聞亦奇的意義所在，如果讓宋言自己來神武堂，恐怕連陸成的麵都見不到。

  雖然現在也見不到……畢竟宋言此時隻是提出一個設想，究竟能不能成還兩說。

  不過這不重要，隻要能夠答應自己的要求，宋言並不在意那些大人物究竟怎麽看。

  聞亦奇緊接著又道：“待會兒我帶你去完成手續，以弘文你的實力，要加入神武堂並非難事，倒是你要求的助手……你有什麽具體要求嗎？”

  換做一天前，宋言的要求大概是“能幹就行”，但現在他有了一個更合適的對象。

  “依我看，您老那位師侄就挺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