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慕詩正在無語於宋言的惡趣味，身邊的周清清卻已經站起身來，順便拉了她一把。

  戚慕詩這才意識到，這張桌子不大，根本坐不下太多的人，她們兩人如果不以侍女的身份站起身，雙方是沒法合坐一桌的，也就更談不上試探。

  一想到這裏，戚慕詩在站起身的同時，也在暗自慚愧於自己的思慮不周，反而是宋言和周清清兩人配合默契。一個借言語提醒，另一個登時就反應過來……

  等一下，就算是侍女，也沒必要非要叫清風明月吧？

  果然這家夥還是沒安好心！

  戚慕詩回過神來。

  宋言可不管她考慮這些個事，見兩人起身便笑著說道：“相逢就是有緣，兩位姑娘不如坐下，與我師兄弟兩人同飲百香酒？”

  以他偷聽到樓下的對話而言，至少顏丹玨不會拒絕才對。

  果然趙婧華還來不及反對，顏丹玨就一口答應了下來，笑嘻嘻地說道：“正有此意！”

  對她來說，沒有什麽比能氣到趙岑更讓人舒心的了，而跟趙婧華的前未婚夫大庭廣眾下喝酒，這事傳到趙岑耳朵裏，他還不氣瘋掉？

  頓時連包房特權都不要了，就坐在這二樓最顯眼的酒桌上喝起來。

  趙婧華無奈，隻好也跟著坐下，小侍女凝兒站在一旁，好奇地打量著宋言等人。

  隻有老者孫隕一臉愁苦，又不敢出言反對，隻好黑著臉站在後麵，死死盯著宋言的方向，試圖用目光把宋言勸退。

  宋言當然懶得理他。在坐定後不久，再度開啟“大佛”狀態，目光看似無意，卻已經暗自在觀察趙婧華，試圖找到她身上的特異之處。

  在近乎貼身的狀態下，以100級易筋經所帶來的強大精神力量，直接掃視趙婧華此人。

  宋言相信，隻要她確實修煉過仙音宗的心法，那就肯定會露出端倪，哪怕不是“魔氣”。

  因為仙音宗心法的前半部分，確實跟尋常道門心法沒有太大區別，或許這就是仙音宗弟子能很好隱藏自身的原因，但宋言卻是親自看過“天音訣”的。

  以宋言對於“天音訣”的了解，隻要看得足夠詳細，他不相信有人能夠完全隱藏住——總不能全天下都是燕兒吧？

  在大佛狀態的掃視下，趙婧華簡直像是被解剖開來擺在宋言麵前，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顱骨有隱蔽的、基本愈合的裂痕，小時候撞到過頭，還挺嚴重。”

  “左肩處有傷疤，劍傷，用紋身技巧掩飾成了蝴蝶紋身，果然是喜歡行走江湖的女俠，還愛美。”

  “丹田鼓脹，內息儲存無序，練的內功層次一般，理解也很一般，晉升先天的希望不大。”

  “咦，居然還是完璧之身，趙岑這小子有色心沒色膽？也可能是趙家家風比較好，沒讓他下手……呸！這不重要！”

  “……”

  “大佛”狀態下，宋言的心情沒有半點波瀾，情緒依然極度冷靜，然而把趙婧華從頭到腳“掃描”了個遍……真的沒有任何異狀。

  趙婧華就是一名很正常的武者，實力隻在後天水準，在江湖上勉強能算二流，但怎麽也跟仙音宗搭不上邊。

  莫非這女人沒有修行過仙音宗功法……魔宗也有外門弟子？

  說實話，宋言是不怎麽相信的。以三魔宗現在的實力，隻有以宗門功法作為紐帶，才能保證麾下弟子的忠誠度，外人根本信不過。

  你不修行魔宗心法作為投名狀，轉頭去六扇門報官怎麽辦？

  除非趙婧華以前確實與仙音宗無關，隻是到了最近才有什麽把柄被抓住，從而不得不聽命於仙音宗。

  如果是這樣，那麽除了當場抓住她與仙音宗勾連的罪證，否則觀察她本人不可能有結果。

  但宋言認為這種可能性不大，仙音宗玩這種極限微操，真不怕趙婧華豁出性命跟他們魚死網破？再大的把柄也無非一死而已，拚死報官至少名聲好聽。

  隻要能有立功表現，也不擔心牽連到家人。

  可是事實勝於雄辯，有最多的邏輯去解釋，眼前的趙婧華也確實沒有任何問題。

  “沒道理啊……難道六扇門鬧出這麽大陣仗，其實是個烏龍？”宋言將錯誤答案逐一排除，甚至開始懷疑是六扇門搞錯了。

  但轉念一想，仙音宗又確實在秦寧有所設計，想拖住戚慕詩回京的腳步，這代表他們其實是心虛的，似乎也說不通。

  原本隻打算看一眼的宋言，就這樣越看越久，甚至有些入了神。

  於是酒桌上就出現了奇怪的一幕，淨根和尚與二女閑談聊天，反而宋言默默靠在一邊，臉上麵無表情，目光一直落在趙婧華身上，就像是要徹底迷失進去一樣。

  顏丹玨忍不住扯了扯趙婧華的衣袖，小聲道：“那個宋弘文一直盯著你看誒……他該不是，真對你有什麽企圖吧？”

  “怎麽可能，我跟宋公子也不過見過兩麵而已……這是第三麵。”

  “哦……”顏丹玨用狐疑的目光打量著宋言，又感覺這人雖然看得入神，目光卻很是怪異。

  那不像是尋常男子的迷戀或是垂涎，也不像女子看自己兩人時的豔羨或是妒忌，倒像是在看一堆物品，看一本書籍，是平淡而沒有任何情緒的審視。

  顏丹玨突然想起，自家爺爺有一個朋友也是這樣，以前曾經見過一麵，看得自己很有些惡寒……

  “咳咳！”

  就在顏丹玨沉思之際，旁邊的老者孫隕終於忍不住輕咳兩聲，試圖打斷宋言這種肆無忌憚的注視。

  他畢竟是帶著四皇子趙岑之命來的，盡管談不上監管這麽嚴重，也沒法坐視宋言這種明顯想“再續前緣”的做法。

  然而宋言哪裏會理他？別說他現在還是“大佛”狀態，就算是平常時候，也懶得多看無關者一眼，他隻會專注於自己要做的事。

  “宋公子。”孫隕不由暗惱於他這種給臉不要臉的行為，幹脆站起身來，沉聲道，“趙小姐如今已有婚約在身，還請公子休要無禮！”

  “你這老頭真有意思，看一眼也算無禮？”旁邊顏丹玨不由嗤笑一聲，“那你剛才看了我這麽多眼，也是對本小姐無禮，信不信我把你眼珠子都挖出來？”

  旁邊趙婧華雖然沒說話，但顯然也不滿於孫隕的話，她連嫁給四皇子為妾都不太願意，又怎麽肯接受這樣的管製？

  孫隕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這時候隻能硬著頭皮道：“奉命行事，還請顏小姐見諒……”

  顏丹玨哼了一聲沒再說話，孫隕這才鬆了口氣，又轉頭看向那邊的宋言，才發現他壓根沒理會自己，依舊在盯著趙婧華，不由更是惱怒。

  他幹脆走上前去，擋在宋言與趙婧華之間。果然他這動作一出，用不著他再開口，宋言就有反應了。

  “滾一邊去。”大佛狀態下的宋言，語調異常冰冷，像是一塊深埋在北地的堅冰。

  孫隕嘴角微抽，還沒來得及開口，隻見宋言冷漠的一眼掃來，一股莫名的大力就從正麵襲來，整個人頓時亡魂大冒。

  他好歹也是先天境的武者，下意識抬起雙臂護住頭部，一身真氣全部盡數湧出，試圖擋住這一擊。

  然而依舊是整個人被瞬間拍飛出去，直接撞碎百香樓二樓的牆壁，重重摔落到後方的院子裏。

  顏丹玨與趙婧華盡皆愕然，連忙轉頭望去，卻發現破碎的牆壁並非呈現出人形，而是……

  一個巨大的手掌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