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周這樣的封建文明體製下，資料收集其實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這裏又沒有互聯網，沒法拿搜索引擎直接搜，就連圖書館都很少見，知識還是一種相當寶貴的財富，不是輕易可以獲取的。

  燕兒一個晚上就能拿到這份資料，這其中固然有宋府權勢的影響力，也說明她本人的能力其實相當不錯，否則做不到這樣的效率。

  資料顯示，這個年代還沒有大規模流行類似印刷術的技術，無論是武學秘籍還是儒學經典，大多是靠人工抄錄，這其中當然就會導致有大量的錯漏或是病句。

  同時燕兒收集到的資料裏，近幾十年其實有過製作石板或是銅板，進行雕刻印刷書籍的嚐試，但最終都失敗了，或者被封存，技術也沒有發展起來。

  “技術工藝不夠成熟，製作出來的模板成本很高，而且有很高的損毀率，大周的民營經濟也不夠發達，少有人願意做這樣的嚐試，上一個居然還是家書院……”

  宋言不由微微搖頭，他看完資料，就知道這個年代還缺乏印刷術自然發展的條件，根源在於成本。

  所有技術的發展源動力都隻有兩種，一是政治，二是經濟。

  前者起因可能五花八門，暫且不談，後者當然就是為了賺錢，不賺錢的技術永遠不會有人去發展，直到時代讓它賺錢的那一天。

  如果印刷術的成本太高，還不如直接找人手工抄錄，書籍市場也沒有被真正打開，那當然不會有人投入資金去研究。

  “現在大周的書籍市場是被各大書院壟斷了，文學雜刊由書院出版，聖人經典幹脆要求學生自己手抄，以此加深記憶，至於武學典籍……”

  宋言不由再度搖頭，神武堂根本沒有大肆傳言武學典籍的想法，大周的武學風氣就是敝帚自珍，連傳徒弟很多時候都是口述，誰願意把武學典籍拿出來賣？

  “果然根本沒有印刷術生存的土壤，看來千年後的大周四大發明，合該有我宋某人的名字！”宋言頓時一拍桌子。

  天不生我宋弘文，印刷廠萬古如長夜！

  燕兒被他一拍桌給驚醒，抬頭茫然地看了看宋言，然後又趴了下去。

  宋言也不管她，將手上的資料看完，這才隨手放到一邊，開始仔細觀察眼前趴著的小姑娘，一縷真氣從他手邊探出，漸漸摸到燕兒的身旁，開始在她體內遊走。

  燕兒似乎對此毫無察覺，也全然沒有反抗的意思，好像真的睡著了一樣。

  但結果依然沒有任何異狀，燕兒渾身上下都跟正常人沒什麽區別，也看不出有修行任何功法的痕跡。

  現在的宋言可以說是道佛魔武各家功法都見過，實在看不出有什麽特別的，也隻好就此作罷。

  沒過多久，一聲招呼從後方傳來，卻是淨根和尚，他正好奇地看著燕兒：“師弟，怎麽一晚上不見，你就騙來了個小姑娘？”

  淨根和尚是早課回來。他起得可不晚，畢竟是正經的大光明寺武僧，清早就起來做早課，武學修行半點沒落下，不像宋言這個懶漢。

  燕兒又被聲音驚醒，抬頭跟淨根和尚對視了一眼，後者頓時驚呼道：“咦，好俊的姑娘……阿彌陀佛，貧僧向清之心堅定，師弟莫要誤我！”

  “好一個向清之心，師兄感天動地，師弟佩服！”宋言抱拳，隨即又對著燕兒擺了擺手道，“行了，你先回去睡吧，今天不用你過來，明天睡飽了再來。”

  燕兒感動得熱淚盈眶，謝過宋言之後，便飛奔回去睡覺了。

  宋言也不管她，轉頭對淨根和尚道：“師兄，我等下要出門一趟，你要不要跟著來？還是你打算去六扇門逛逛？”

  “啊？我去六扇門幹嘛……”

  “你不是要追你的清清姑娘嗎？”宋言一拍他的後背道，“你不會等著人家姑娘來約你吧？去約她出來吃飯啊，遊玩啊，聚會啊！”

  淨根和尚搖著頭道：“這些我之前都問過她，清清都不喜歡。”

  “那她喜歡什麽？”

  “她說喜歡查案。”

  “死人臉，工作狂……那要不，師兄你去犯個案給她查？”

  “？”

  ……

  最終師兄弟兩人還是分道揚鑣，淨根和尚往六扇門去。最後他覺得師弟說得對，不管怎麽說，能跟清清姑娘待近點也是好的。

  而宋言則去了上京南城的方興書院，這是一家中等規模的書院，名聲和教學水平都還不錯，雖然算不上頂尖，但也是很有實力的書院了。

  更重要的是，在燕兒拿過來的資料中，正是這家書院率先開發出了印刷術的雛形，並且嚐試製作，隻是因為成本問題最終擱置了。

  但毫無疑問的是，方興書院裏有著較為完整的製作工藝，這無疑能為宋言節省大量時間。

  印刷術是必須開發出來的，神海境心法先不提，宋言眼下依舊對易筋經有大量需求，過百級之後的易筋經是否會有新的變化，這一點也很值得期待。

  南城離宋家並不遠，宋言幹脆徒步走過去，上京的冬天並不算寒冷，宋言趕到方興書院時，還能看到不少學子進出。

  宋言便找上了門口的幾名守衛，口中道：“學生宋言，今來拜會範之閑範先生，勞煩通傳一聲。”

  因為知道要來書院，宋言特地穿上了一身書生服裝，而他前身本來也是讀書人，身上自有一股書生意氣，來學院拜訪再適合不過。

  書院其實經常碰到有書生上門拜訪，幾名守衛客客氣氣地將宋言請進院裏，隨即安排一人去通傳範之閑。

  沒過多久，宋言就見到了此行的目標，出現在燕兒資料當中的範之閑。

  範之閑，字景陽，現年四十四歲，方興書院的實際管理者之一，同時還是大周太學監的製令，也就是俗稱管印信的人。

  所有文書草案要以太學監名義發出的話，都要經過範之閑的手，正兒八經的八品京官，有功德之氣護身。

  大周的官品很重，可不像宋言前世的近代，動不動就一打一二品大員拖出去斬了，大周的宰相通常也就三四品而已，二品以上那都是多次拜相累積出來的。

  不過範之閑倒是沒什麽架子，快步走進客堂，笑著對宋言道：“我道是誰，原來是弘文來了！弘文數月不見，莫非是埋頭苦讀，如今終於肯出山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