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急不能慌，他看著跪伏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劉太醫，道：“當年孤的七弟和明睿染病的時候，你們手足無措，所有的診治手段都是摸著石子過河，孤記得你們也說過，若非這病從未見過，無據可循，耽誤了最佳的治療時間，你們或許有可能治好明睿。”

  劉太醫快哭了，那隻不過是大家的借口而已，真沒法治，齊王殿下能保住性命已經是萬幸。

  “現在你們也算有經驗了，孤命令你們，必須竭盡全力醫治三殿下，三殿下若有不測，你們太醫院全院上下都等著給三殿下陪葬吧！”皇上目色陰沉地說道。

  劉太醫實在沒法子了，戰戰兢兢道：“皇上，這些年，臣從未停止研究齊王殿下的怪病，有句話，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以前，他有懷疑過，給先齊王和小王爺下毒的人是皇上，畢竟先齊王名聲太盛，功高蓋主，皇上口口聲聲要傳位給先齊王，可哪個當皇帝不想把皇位傳承給自己的兒子？不過是惺惺作態罷了。

  故而那點懷疑，他一直不敢說出口，但現在這種怪病又出現了，顯然不可能是皇上下的手，虎毒不食子。

  所以，他打算說出來。

  說出來，或許能救自己，救太醫院眾人性命。

  “說……”皇上威嚴道。

  “臣覺得……這種怪病，更像是中了毒，隻是不知何毒。”

  殿中一片死寂，皇上的眼神越來越冷，仿佛化作一把千年寒冰鍛鑄成的利刃。

  而一直在帷帳外伺候的黃公公，手中拂塵一抖，差點掉地上。

  “你說是中毒？”

  “是，臣後多次跟其他幾位太醫會診，大家覺得是中毒的可能性很大。”

  劉太醫為了增加可信度，把其他太醫也拉了進來。

  “為何不早報於孤？”威嚴的語聲中蘊藏著雷霆之怒。

  劉太醫打了個激靈：“皇上恕罪，一來，這事兒已經過去多年，而臣之前並沒有絕對的把握，萬一錯了，隻怕會牽扯無數，然而，現在三殿下出現同樣的病症，臣才敢斷言，是毒不是病。”

  皇上望著那明黃的帷帳，胸中怒火如熾。

  原來是毒，是誰對七弟和明睿下的手？如今又對承宗下手？

  其實並不難猜，皇家發生的種種怪異之事，皆離不開“權力”二字。

  當年七弟名望太盛，他又多次當眾宣之於口，等他百年後，禪位與七弟，便有人當真了。

  如今此人又覺得承宗擋了他的道。

  “此時，暫且保密，不得往外泄露一個字。”

  “是。”

  “對外隻說三殿下染了風寒，你和其他幾位太醫要竭盡全力救治三殿下。”

  “是。”

  “退下吧！”

  劉太醫如蒙大赦，趕緊叩頭退下。

  等劉太醫退下，皇上喚道：“黃公公。”

  “奴才在。”

  黃公公從帷帳後走了出來。

  “去傳齊王來見。”

  李明睿走出太極殿見到黃公公：“可知皇上傳我何事？”

  黃公公謹慎地看了看左右，壓著嗓子道：“劉太醫認為三殿下是中了毒，與殿下當年中的一樣。”

  李明睿明白了，點點頭：“走吧！”

  行至半道，隻見安茉兒迎麵走來。

  李明睿微微一笑，迎了上去：“何時進的宮？”

  安茉兒瞧了眼李明睿身後的黃公公，朝黃公公點了點頭，然後回答李明睿的問題：“我來送名冊給貴妃娘娘過目，不過貴妃娘娘好像心事重重，聽說三殿下病了。”

  “嗯，我正為此事去見皇上。”

  安茉兒懂了，李明睿的複仇計劃已經開始實施。

  李明睿又道：“你寫的那個養心潤肺的食療藥方效果不錯，我喝了一個多月，都不怎麽咳了，心悸心慌的症狀也少了。”

  安茉兒心頭一凜，她的確是寫了給他調理身體的食譜，但聽薑公公說，他隻吃過幾餐就不吃了，但現在他說，他喝了一個多月……

  這是在暗示她，很可能會用到這個食療之方，讓她早做準備。

  安茉兒淺淺一笑：“那真是太好了，殿下要堅持喝才是。”

  說罷安茉兒屈膝一禮：“臣妾還有事兒，就先告辭了。”

  “好。”

  兩人就此別過。

  安茉兒匆匆離宮，趕往安國公府，今天應該是沈謙給祖父用針灸治療的日子。

  到了安國公府，下人說，安國公正在接受治療。

  安茉兒便在屋外等候。

  過了差不多兩刻鍾，沈謙提著藥箱出來。

  “小沈大夫。”

  沈謙見是安茉兒，覺得格外親切，笑著迎上來。

  “茉兒姑娘，看來針灸治療還是有效的，雖說不一定能讓安國公重新站起來，但經絡通順後，各方麵的狀況都有所好轉。”

  安茉兒笑微微：“我一直相信小沈大夫的醫術，有件事我想請教一下小沈大夫。”

  安茉兒之前寫的食療養身之方不過是從自己對食療的理解出發寫的，現在李明睿要用到這個方子，她還是來請教下小沈大夫比較穩妥。

  “茉兒姑娘有什麽事兒盡管說。”

  安茉兒道：“找個地方說話吧！”

  紫宸殿內，皇上盯著李明睿看了好一會兒：“孤看你氣色不錯。”

  他都懷疑李明睿是不是好了。

  李明睿坦然道：“不瞞皇上，自從小沈大夫來後，隔三差五給臣針灸，加上茉兒寫了個食療的方子，說是可以潤肺養心，臣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堅持了一個多月，果然有效，不怎麽咳嗽了，而且心痛的症狀也有所緩解。不過，這些都是治標不治本，隻能讓臣少受些罪罷了，若是能多活幾日，那就是老天的恩賜了。”

  皇上歎了口氣，不知道是該慶幸還是失望：“這些年，你吃了不少苦頭。”

  “這都是臣的命。”

  皇上道：“剛才劉太醫說，承宗這次的病症跟你的病症十分相似。”

  李明睿錯愕的表情：“難道三殿下他也染了臣這種病？這可如何是好？”

  皇上靜靜地看著李明睿：“劉太醫說，也許你們得的不是病，而是中了毒，你怎麽看？”

  李明睿怔愣住，好一會兒才道：“皇上，劉太醫他可有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