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衝出去，壓低了聲音：“有什麽要緊事嗎？安大人昨晚一夜沒睡，這會兒眯會眼。”

  典吏道：“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幾家鋪子的東家不知從哪得到消息，朝廷的賑災銀到了，拿了欠條來要債。”

  莫衝道：“讓他們先回去，這批賑災銀是要用在賑災上頭，用來購買藥材米糧，上麵有旨意不能挪作他用，等下一撥賑災銀發放下來，特使大人會考慮他們的。”

  典吏：“下官這就去打發了他們。”

  莫衝回到議事廳，看著病懨懨的安茉兒，心裏火急火燎，卻又無可奈何。

  安茉兒歇了一會兒，感覺好點了。

  “走吧，去隔離所。”

  隔離所裏，沈謙正帶著人整理新到的藥材。

  莫衝把他叫出來。

  “有安靜地地方嗎？”

  沈謙愣了一下。安大人過來巡視，從來沒有要求到安靜地地方說話，都是在哪遇見就在哪說，說完巡視一遍，解決問題，就走了。

  莫衝四下裏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大人病了。”

  這個關鍵時刻，一聽有病，沈謙第一反應就是染上了，再看向不遠處的安茉兒，心情複雜難言。

  安大人每天都要去病遷坊，來隔離所，染上疫病真的不奇怪，鍾大夫穿著隔離服戴口罩還是中招，幸虧新藥方已經出來，不然鍾大夫就完了。

  沈謙神色嚴峻：“你們跟我來。”

  沈謙把兩人帶到他的臨時住所，一間小的不能再小的房間。

  “安大人，給我看看舌苔。”

  安茉兒摘了口罩，伸出舌頭。

  “舌質紅，苔白厚膩。”

  又試了安茉兒的體溫，已經有了熱度。

  把脈，脈象滑膩。

  沈謙的心情已經很沉重了，但為了慎重起見，還是問了安茉兒有什麽不適的感覺。

  一番望聞問切下來，沈謙遺憾道：“大人，您染上了疫病。”

  莫衝臉上的血色一下退了個幹淨，盡管已經有心理準備，但是真的確診了，莫衝一時還是不能接受。

  雖說現在有藥了，死亡率大大降低，可也不能保證每個用上藥的病患都能痊愈。

  相比莫衝的心慌，安茉兒反倒是冷靜地接受了這個現實。她每天在病遷坊，隔離房轉，雖說穿著防護服戴著口罩，可這防護服跟口罩哪能跟現代的n95比，到現在才中招已經是萬幸了。

  “沈大夫，你給我煎藥，我每天過來喝藥。”

  “大人，你現在必須馬上休息，安心治病。”沈謙勸道。

  這疫病可不是鬧著玩的，必須留在這裏，他好及時觀察療效，隨時調整藥的分量，再不行把方大夫也叫過來，大家全力醫治安大人。

  “你也知道，現在疫情還沒結束，我走不開，我會注意休息，注意與其他認保持距離，不會傳染給別人。”

  “大人，您不知道這病發作起來的凶險……”

  安茉兒抬手打斷他：“我知道，見得多了，你不用擔心，我撐得住，我身體好著呢！”

  “好什麽好？就是再好的身體，這一個月連軸轉下來也敗掉了。”莫衝氣呼呼地說道，這女人怎麽這麽固執？生死攸關的事兒還這麽任性。

  “大人，您就是太累了才會染上的。”沈謙道。

  “你們不用說了，你們應該也知道現在的情況，我染病的事傳出去會出大事兒的。大家辛苦了這麽久，不能臨了毀在我手裏，所以，沈大夫，還請替我保密。”

  兩人拗不過安茉兒，沈謙去煎藥，莫衝黑著臉生悶氣。

  氣安茉兒，更氣自己，是他沒能保護好她，這下都不知該怎麽跟殿下交代。

  安茉兒哄道：“你別生氣啦，我不會這麽容易死的。”

  “你是神仙？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死？”莫衝嗆聲道。

  “我就是知道啊，不都說好人有好報，我這輩子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倒是做過不少好事兒，老天爺不會收我的。”

  “哼！我隻聽說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莫衝悻悻，說完又呸口水：“算了，我還是相信好人有好報吧！”

  安茉兒被他逗笑了，央求他：“這事兒你別告訴殿下。”

  莫衝遲疑，這麽大的事兒，他能不告訴殿下嗎？

  可是看著安茉兒懇求地目光，莫衝掙紮了一番，還是點了頭。

  喝了沈謙端來的藥，安茉兒就離開了，坐上馬車。

  “回縣衙休息一會兒。”莫衝道。

  安茉兒苦笑，回縣衙就有一堆事兒在等她，哪有空閑休息。

  車輪滾動起來，安茉兒閉上眼睛，努力克製住想吐的衝動，剛喝了藥不能吐。車廂一晃一晃，安茉兒不知不覺睡著了。

  莫衝駕著車滿城轉，他也清楚，安茉兒回到縣衙就沒法休息，那麽，就讓她在車裏多睡一會兒吧！

  老百姓們看到這輛馬車都默默地行注目禮，心中很是感慨，安茉兒又出來視察了，自從安茉兒當了特使大人後，為老百姓做了多少事兒，雖然有些政令真的太嚴苛，太不近人情，可疫情真的被她給控製住了，還救活了那麽多人。曾經有多少抱怨，現在就有多少感激，要是疫情過後安茉兒還能當東陽縣的父母官多好，大家再也不用羨慕東桑村了。

  這一切，安茉兒並不知道，她睡的很沉，昏沉。

  莫衝就這樣在街上轉了一下午，把整座城都轉遍了，接著把人拉回到隔離所。

  “安茉兒，醒醒。”

  安茉兒睜開惺忪的眼睛，迷糊地問：“到了？”

  “到了。”

  好吧！到了，要大起精神幹活。

  安茉兒狠狠拍了及幾下臉，戴上口罩，從馬車裏鑽出來。

  一看到隔離所的大門，安茉兒扭頭用眼神詢問中二兄。

  莫衝淡定道：“我載你回縣衙了，叫不醒你，隻好載著你滿大街亂轉，現在又到喝藥的時間了。”

  安茉兒疑惑，她有睡的這麽沉嗎？

  “那你不能拍醒我？”浪費了一下午時間，要是耽誤了大事兒怎麽辦？

  “我從不拍女人。”莫衝理直氣壯。

  呃……安茉兒很是無語，這算什麽理由？

  罷了，既然來都來了，還是喝了藥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