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初定親的時候我不在。”安茉兒道。

  “難道秀梅的婚事是由侄女做主的嗎？”

  看得出呂文山生氣了，但他在努力的克製，保持風度。

  “沒錯，安家很多事，我說了算，我五姑姑也很尊重我的意見。”

  呂文山道：“聽說茉兒姑娘古道熱腸，卻不料也是嫌貧愛富之人，可見傳聞不實，我呂文山的確才疏學淺，兩次下場皆名落孫山，你若是因此看不起我，我認，如果退婚也是秀梅的意思，我認，至於聘金，不必雙倍奉還，我呂文山人窮誌不短，這種好處，免了。”

  安茉兒暗暗欣賞，這人還是有幾分骨氣的。

  “其實，退婚還有一個原因。”

  呂文山靜靜地看著她，等待她的下文。

  “我們安家與太常寺丞安大人是同宗，剛認的親，秀梅過完年要去金陵了，我叔婆會替她找一門好親事。”

  呂文山深吸了口氣：“這種事，不必告訴我，我原是誠心求娶，既然秀梅有更好的歸宿，我自是不能攔她，夫妻做不成，或許差點緣分，我這便退還庚帖，從今往後，各自安好吧！”

  “你真的願意退婚？一點條件也不提？”安茉兒問。

  呂文山想了想，神色有些黯然，說道：“要說條件，我希望退婚的事暫時莫讓我娘知道，她見過秀梅，已經把秀梅當成媳婦了，滿心歡喜準備迎接她過門，我想讓她高高興興過這個年。”

  呂文山說罷，起身去拿庚帖。

  “等等。”

  “姑娘還有事兒？”

  安茉兒莞爾：“我跟我五姑姑說，我要來考驗你，現在，你通過考驗了。”

  即便她說的這麽難聽，但他依然保持風度，始終不卑不亢，沒有拖泥帶水，死纏爛打，趁機訛詐，唯一的要求是先別讓他娘知道，想讓他娘過個好年。

  這是個有心胸，有孝心的人。

  呂文山錯愕，剛才是考驗？

  “把我五姑姑交給你，你們家，我放心，不過……”安茉兒話鋒一轉：“安家的確有人萌生了要退婚的念頭，但我五姑姑不肯答應，她說做人要言而有信，說不定這兩天會有人來找你退婚，可能會說的比我剛才說的更難聽，希望你不要再答應的這麽爽快，讓我五姑姑失望，大丈夫能屈能伸，為了你和我五姑姑的終身幸福，厚臉皮一回，何妨？”

  呂文山神色凜然，拱手一揖：“還請姑娘轉告秀梅，我定不負她。”

  “茉兒姑娘，來喝茶。”宋氏端了熱茶和一些幹果來。

  “謝謝婆婆。”

  “真是不好意思，家中貧寒，都拿不出像樣的東西招待你。”宋氏抱歉道。

  “婆婆，您一個人撫養孩子，供孩子念書，已經很不容易了。”

  窮人家要供一個讀書人有多難她是有深切地體會的，安家都得舉全家之力才能供大伯讀書。

  “沒有沒有，文山自己會寫一些字畫去賣，也時常幫人寫寫書信，這幾年讀書的開銷都是他自己賺的。”宋氏道。

  安茉兒看了眼呂文山，呂文山並沒有窘迫之態，神色坦然，好像他這麽做是應該的。

  安茉兒不由的又多了幾分滿意，很多迂腐的讀書人是不屑做這種事的。

  “等我五姑姑嫁過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安茉兒安慰道。

  值得幫的人，她肯定會盡力幫的。

  安茉兒又坐了一會兒，跟宋氏聊了幾句。

  宋氏言語間對五姑姑沒有半分不滿意，什麽新嫁守寡，隻字不提，可見宋氏也是善解人意的。

  婆媳關係是婚姻中最大的難題，都說婆媳是天敵，能遇到個好婆婆，便是做媳婦最大的幸運了。娘就沒這麽好命，被祖母磋磨了這麽多年，要不是她強勢，娘會被祖母一直欺壓著。

  從呂家出來，安茉兒又去拜訪孫教諭，送年禮。

  孫教諭對德仁的幫助也很大，這份情要牢記。

  等安茉兒和吳小山到城門口，爹已經在那等著了。

  三人一同回東桑村。

  回村後，安茉兒先去找五姑姑，跟她說：“這回你的眼光不錯，呂文山是個值得托付的人，而且你的未來婆婆也很明事理。”

  得到安茉兒的肯定，安秀梅心喜：“你的眼光比我好，既然你也看好他，我就放心了。”

  “隻是，我娘說明天要叫上你爹和你三伯去呂家退婚。”

  安茉兒安慰道：“放心吧！我爹和三伯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知道？他們肯定不會瞎參合，跟著去也就是算個人頭，呂文山那邊我已經給他提了醒，他說絕不辜負你。”

  安秀梅懸了兩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秀梅，秀梅……”安盧氏在叫安秀梅。

  安秀梅趕緊應聲。

  安盧氏出來見到安茉兒也在，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對秀梅道：“還不快去做菜，柏榮要來吃午飯。”

  “哦！”安秀梅給茉兒使了個眼色，回院子裏去了。

  安盧氏緊跟著進院，嘭的把院門關上。

  安茉兒皺了皺鼻子，也回家去。

  吃過午飯，安茉兒了和當初跟香草爹娘簽下的合約書去了香草家。

  李叔李嬸見安茉兒來了，笑臉相迎，吩咐香菜：“香草，還不快去倒茶，二牛，去把凍米糖拿出來。”

  “哎！”二牛應聲去拿凍米糖，臉上發燙都不好意思看安茉兒。

  香草則心事滿腹的樣子。

  “李叔李嬸，不用忙了，剛吃過午飯，飽著呢！”安茉兒道。

  “我今兒個過來是有件事兒跟你們說一聲，年後我要去金陵開酒樓，要把香草帶上。”

  香草聞言眼睛一亮，茉兒一直說要去金陵開酒樓，她以為那是很遙遠的事兒，結果年後就要去了，這實在是太振奮人心了。

  李叔李嬸麵麵相覷，李嬸支吾道：“茉兒，香草能不去嗎？”

  “那不行，香草是我的得力助手，沒有她，這酒樓開不起來。”

  “可是，我就香草這麽一個閨女，過了年，她就十八了。”李嬸為難道，十八還沒嫁出去，會被人笑話的，況且她都已經找好人家了，明天媒婆就會帶人來相看，若是雙方滿意，盡快辦喜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