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霧靄靄之中，一艘來自富華港城的貨船，抵達了東華大陸最南端的重要港口之一，離港城，然後停泊在第十七碼頭。

  貨船靠岸之後，便有早就等候在碼頭的港城稅吏帶著稅兵，上前來登記。貨船的貨主，一個黃臘臉色的年輕人笑哈哈地接待了他們，帶他們上船檢查。

  “你們的貨船叫雷龍號？好大的口氣。”稅官一邊登記，一邊皮笑肉不笑的說。

  “我們年輕人嘛，都有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誌向。”黃臘臉色年輕人陪著笑說。

  “確實是不知天高地厚。”稅官冷笑，不過沒多做計較，“船主姓名？”

  “姓雷，雷斌。”

  其實這年輕人正是晉淩以千顏所化，船上的人手都是鷹魂小隊的成員。他自富華港城買了一艘貨船，順道載了一船南離當地的土特產，便開往離港城而來。

  現在麵對稅官查部，他便隨口將曾死於自己手下的雷家人的名叫報了出來。

  “雷家？”稅官臉色略微變了，從原來的冷漠，變得有些正視，“石口鎮的雷家？”

  “唔，不錯。”晉淩說道。

  “聽聞雷家在南離死傷慘重，捕奴隊也被飛鷹小隊給端了。”稅官壓低了聲音，“你們，還好吧？”

  “還好。”晉淩說道，“我們不是捕奴隊，是做貨物生意的，沒遇上鷹魂小隊。不過因為鎮南軍事變，南離大陸一片混亂，擔心夜長夢多，所以趕緊回來了。”

  “是啊。”稅官深有感悟地說，“這些天裏，從南離大陸回來的船太多了。你們做生意的還好，那些鎮南軍的逃兵，還有仙士們，可真是叫人頭痛。”

  稅官對船上貨物做了登記，估計了總價，征收了貨船靠港費用和貨物稅費，然後發放了通行文書，這手續就算完成了。

  在他們走後，來自楊力生的耳目就與晉淩接上了頭。簡單進行一些交流之後，耳目就離開了。一個時辰之後，楊力生帶著大量的貨車來到了港口，裝載船上的貨物。

  楊力生有很多身份。他在離港城的身份就是生源貨棧的二掌櫃。明麵上是二掌櫃，實質上是為了做事方便，推出的大掌櫃是他的心腹下屬，用以應付周旋麵上事務的。

  楊力生帶來了多輛馬車，一下船晉淩等人就進入了馬車當中，然後駛離港口。其中，晉淩和楊力生單獨乘坐一輛，這是因為他要聽取當地的情報。

  “少主，你讓黑辰送來的信我都收到了，也整理了一批最近離港城的相應情報，就放在客棧為你安排的房間之中。”楊力生說道。

  “非常好，力生。”晉淩很滿意，伸手撩開馬車窗簾的一條縫，看著窗外的情況。及至看到很多鎮南軍的散兵遊勇到處遊蕩，以及來自南離的慌亂人群之後，臉色漸漸沉了下來。

  “少主，鎮南軍的逃兵，和很多惡勢力、捕奴隊的殘餘力量，很多都聚集在離港城之中，最近確實讓這裏的形勢一片混亂。”楊力生說道，“不過這大量人群的到來，也讓本地做生意的人都大賺了一筆，這些人吃住行用，都得要錢。”

  “所以，晉園的生意就更好了。”晉淩說道，“晉園在離港城商會會長是誰？”

  “這正是我馬上要向少主匯報的。”楊力生說道，“晉國生，是晉園書院第一期的學生，你曾經悉習教導過他的。”

  晉國生？晉淩記了起來，那是個不像晉康、牟自明、晉城等一樣光彩出眾的學生，長得微胖，貌不出眾，平時也沒有什麽特別的突出表現，算是平平常常的一個學生。

  “晉園離港城商會是一年前成立的，他也是在那個時候被派來擔任會長。屬下曾經多方麵搜集過這晉國生的相關情況，也多方麵暗中地觀察他。這個人雖然年輕，但是能力還是有的，要不然也不會在一年之內把離港城晉園商會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地建起來了。”

  “但是這個人應該是有些城府的，對於晉城和少主之間的事，從不表態，隻是一心地做好他手頭上的事。也就是說，他在晉城和少主之間，沒有選邊站。但是從品性上來看，這人品性不差，對於商會下屬的雇員和百姓們，態度還是不錯的，對於周邊窮苦者，時不時也能接濟一二，頗有少主之風。”

  “最近南離大陸的變故，他也是知道的。目前雖然看不出他的想法，可是他已經盡力幫助處置流兵帶來的一些問題。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私自截留了一批由晉園運往鎮南軍的火槍等裝備，正在建立並訓練一支火槍隊。”

  “那我就知道他的心思了。”晉淩說道，“力生，通知他，晚飯後到我的住處來見我。”

  晉淩等人當晚就住在了晉園商會開在當地的草園居客棧之中。用過晚飯讓客棧夥計收拾好之後，一個身材略胖的青年人，就敲響了他的房門。

  “晉國生？”晉淩對這人的麵貌還記得清楚。

  “學生拜見院長。”那青年人晉國生跪地，施以學生拜見老師之禮。

  “起來吧。”晉淩讓他起來，有些讚許，“國生，你很懂事。我現在不是晉園之主，但還是你名義上的院長、老師。這樣在禮數上，一點都不缺。”

  他對這學生的第一麵，就刮目相看了。

  “多謝院長誇獎。學生最近聽說了院長還活著的事情，而不是傳言中的死去，心中非常高興。”晉國生說道。

  “院長在南離大陸所作所為，為南離土著，還有做正當生意的百姓們，大大出了一口惡氣。學生在書院學習修煉，最常記得院長教導中的話，不是如何如何的出人頭地或有所作為，而是心中當有百姓。這話至今不敢淡忘。”

  他的麵貌上無絲毫作偽，是真心的高興。

  這話讓晉淩同樣非常欣慰，能說出這樣的話的人，有這樣的態度的人，品性絕不會差到哪裏去。

  “國生，百姓是這個世界一切的根源，仙士隻是億兆百姓之中很少比例的一群。如果把百姓比作汪洋大海的話，那麽仙士隻是這汪洋大海中的一條船。船在大海中航行，船長就是仙士中最強的仙帝，是掌握船的航向的。”

  “船長是個好人，強者，有眼光者，就會讓船在正確的航向航行。船長是個壞蛋，隻為一已私欲，甚至淩虐百姓的人，船就會在亂流中打轉，最終被憤怒的如汪洋大海一般的百姓所鄙棄，所吞沒。最終這條船隻會有一個下場，沉入海底，粉身碎骨。”

  “國生，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