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晉園新軍幾輪火槍齊射之下，孤竹軍隊前鋒部隊陣形大亂，恐慌一片。

  這不由得他們不恐慌。明明自己與對方前鋒部隊的距離遠遠超出了弓箭和各遠程武器的射程，可是就聽見一陣又一陣的巨響，巨響之後自己這片的人就像被收割的麥子一般，成片成片地倒下。

  “妖術，對方使用了妖術！”有軍士恐慌地大叫。

  “不許亂喊！”孤竹將領們趕緊穩定軍心，叫道，“他們所用的，就是一種特異的火器機關而已！不要恐慌！”

  他們想穩定軍心，可又哪裏穩定得住，軍士們仍是亂作一團。

  田豐盛見勢頭不對，急忙調派一支五千人的盾兵，擋在最前麵，並重組攻擊隊型，由原來的一支大軍，分為三支。盾兵在前，這下總算將火槍槍彈擋住了大部分，漸漸將隊形穩定下來。

  不過，如此一來，攻擊的氣勢和速度，就大大降低了下來。

  天空中突然出現幾聲淩厲的鷹唳之聲。接著，一支由百餘頭體型巨大的鐵翼魔鷹組成的攻擊隊型出現在天宇之上，翼展之處，遮天蔽日。

  在每一頭鐵翼魔鷹背上，都有一具精鐵籠艙，籠艙裏有兩名仙士，前麵的是來自靈鸞宗的駕馭者，後方的是晉園火槍隊隊員。籠具精巧地銜接在整個鐵翼魔鷹身軀之上，除了翅膀和頭尾之外，近乎為其包裹了一層鐵甲。

  這正是晉園新擴展後的空騎大隊。帶隊的是空騎大隊大隊長驚風，也是纓雪的師兄。

  在空騎中隊之後，天空中還飛來一隻五彩靈鸞。一身素衣，臉戴白色麵紗的纓雪端坐其上。

  來者是敵非友，這番場景，讓剛剛穩定下來的孤竹前鋒隊形，又是一陣大亂。

  “靈鸞宗的人？”田豐盛對於靈鸞宗的名聲和特色還是有所耳聞的，“這個終日藏在靈山深山裏悶頭養鳥的宗門，怎麽也來摻合？”

  他想不明白。

  晉園空騎大隊遮天蔽日般地、也帶有些炫耀之意地從孤竹軍隊頭頂上大搖大擺地飛過。然後，驚風就下達了一個指令。

  然後，每一頭鐵翼魔鷹的籠艙中的火槍隊員就向下丟了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田豐盛及孤竹軍隊的將領們再傻，也知道這丟下的不是什麽好東西，當即就是一片混亂，無數聲音大喝道：“小心機關火器！”

  晚了。

  說晚了。

  就在剛說出兩三個字的時候，上百枚黑乎乎的火雷，已經落入了孤竹軍隊之中。

  “轟！”

  “轟！”

  ......

  孤竹國龐大的軍隊之中，頓時爆出上百朵數丈高的血肉之花，巨大的衝擊震動以及爆破之音，讓還有知覺的軍士們耳膜震裂、眼前發黑、頭腦暈眩。

  這是改進的型的火雷，以沉鐵為質，火粹石為藥粉，威力比起原來的精鐵和火精石藥粉的火雷強大了十倍不止。

  就連田豐盛自己也被沉鐵火雷的巨大轟擊力量直接從馬背上震了下來，七竅流血，氣血翻湧，然後一口老血就噴了出來。

  他本身是中級仙尊修為，那枚引爆的火雷距離他約有五丈之遠。這麽遠的距離，仙尊修為，仍然相抗不住。

  費力地從地上爬起來，他揮手打散四周彌漫如霧的煙塵，跌跌撞撞地往前走，隻見附近地上，散布著一個個深達數丈的巨坑，坑內坑外，全是孤竹軍士們的屍體。多數屍體都是殘缺的，身上帶著被炙烤過的焦黑，有的還不停地冒著黑血。

  在上百個深坑之外，則是哀嚎一片，成千上萬的孤竹士兵損手斷腳，痛苦呼叫申吟著。

  沒有受傷，還活著的孤竹士兵們嚇破了膽，在煙塵中四下逃躥，一個帶著十個，十個帶著百個，百個帶著千個......最終整個孤竹十餘萬大軍一片混亂，互相衝撞、踩踏而死傷者，又不計其數。

  “見鬼了！那是......那是些什麽東西......”田豐盛哇地吐了一口血，整個人如墜冰窖。

  “大人，快撤吧！北晉軍隊掩殺過來了！”幾名還活著的親隨，帶著哭腔奔過來，架起了他。

  “撤什麽撤！我有十五萬大軍！”田豐盛一瞪眼，剛想再罵幾句，就聽得對麵北晉軍隊殺聲震天，越來越近。

  再一看自己的前鋒部隊一觸即潰，不要命地轉身就跑，帶著後麵的軍隊如同潰沙一般倉惶逃命。

  “我有十五萬大軍，是敵方的兩倍有餘......”田豐盛聲嘶力竭地喊叫道。

  親隨們不等他說完，就架著他趕緊向後方的寧青城逃離。見自己的主帥都逃了，孤竹軍隊再無鬥誌，潰敗如山倒。

  趁著對方的潰敗，商然揮軍掩殺，一路殺得屍橫遍野，直抵寧青城下。

  這時田豐盛已經被親隨架進城中，一進城就下令緊閉城門，對外放箭。

  見對方回城固守，商然這才停止了追擊，下令整備軍隊，打掃戰場。

  經過清點，這一仗直接擊殺孤竹軍隊四萬三千餘人，俘虜一萬七千六百人，繳獲的馬匹、武器、物資不計其數。

  而北晉軍隊傷亡不過在數百人左右。

  硝煙散去，戰場之上屍橫遍野，濃重的血腥之氣刺鼻，讓人惡心欲吐。

  纓雪掃視著麵前的情況，麵上平靜，其實心中非常難受。

  雖然來之前，晉淩已經為她做了思想工作，告訴她所有穩定而長遠的和平，都是打出來的。為了萬萬人的永世太平，在某些時候，某些場合，確實要有所犧牲。

  就算這些人不死在晉園軍隊之手，不死在北晉軍隊之手，遲早也會耗亡在田星文的暴政之下。

  她仍是接受不了。某種程度上來說，她也是孤竹人。

  “纓雪。”一個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驚風師兄。”纓雪回頭。

  “你，是不忍見到戰場的殘酷吧。”驚風其實是個很溫和的青年，也善解人意。

  “師兄，這戰場，確實也太慘烈了些。”纓雪說道。

  “以戰止戰，有時候也是迫不得已。”驚風說道，“你想一下，與血靈教勾結，拜血靈教堂主為國師的田星文，會帶給孤竹百姓什麽樣的生活，你想想那成千上萬的血奴是哪裏來的，他們生前是誰，你就不會覺得這裏殘酷了。”

  二人正說著，商然大步過來了，向他們深深一揖。

  “殿下這是做什麽？”纓雪的聲音回複到先前的淡然。

  “多謝二位和晉園空騎大隊、晉園新軍的幫助。如果沒有你們，就算今日我能取勝，代價也必然是相當慘重。”商然說道，“我為你們挽救了數萬北晉將士的生命，而道謝。”

  她這麽一說，纓雪突然覺得，心裏的負擔，沒有那麽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