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曲曲折折
作者:杜英召南      更新:2020-02-29 14:00      字數:3449
  “那後來呢?”流雲問道。

  海沙河不住地感歎,苦笑道:“後來……後來就發生了慘劇,一場讓人痛心疾首的慘劇。”

  海沙河頓了頓,又道:“那人也是命大,受了那般重的劍傷還浸泡在水中許久,竟仍是被救了回來,隻不過,救了他的命才是悲劇的開端。”

  那人在張海雲府上療養了半個月,雖未痊愈,卻也能行走至如,好了大半。他自編了一套故事,自稱姓劉名永處,說是遭到仇家追殺跳水逃遁的,張海雲一家自然沒有多疑。

  這一天,張海雲在外喝得酩酊大醉,回到府上便倒頭大睡。

  夜已近半,劉永處腰懸長劍,獨自在後院徘徊,神情之中有壓抑不住的興奮。他定了定神,緩步向主臥房走去。

  主臥房尚有燈火,劉永處走至門前,屈指輕輕敲擊著房門。隻聽得屋內陳清道:“門外是誰?”

  劉永處道:“是我,張夫人,我聽下人說張兄身體有恙,特地過來看看,能否幫襯一二。”

  陳清道:“沒什麽要緊的,海雲隻是多喝了兩杯酒,方才喝了醒酒茶,已經清醒了,剛剛睡下。”

  劉永處抬了抬眼角,笑道:“哦,原來如此,既然張兄沒事,不知張夫人可否叫醒張兄,我還有要是相商,不能耽擱。”

  陳清隱隱已有些不悅,道:“今日已晚,有何事還是明日再說吧,況且你的傷也還未完好,還是早些休息較好。”

  劉永處嘴角微微上揚,笑道:“張夫人,是不是張兄已經醉的不省人事了?”他話畢過了小會卻不聽見裏麵答話,隻聽得隱隱有躡手躡腳的聲音。

  劉永處心中冷笑一聲,抽出長劍,輕輕便挑開了門閂,推了開來,剛一推開,在月光映襯之下,之間一道寒光襲來!

  劉永處心下大驚,還以為是張海雲使詐,絲毫不敢大意,橫起長劍全力撥了過去,隻是對方那銀劍卻絲毫抵擋不住,被一把挑開落地,劉永處隨即一腳踹了上去,聽得一聲嬌喝,落地的正是陳清。

  劉永處奸笑道:“張夫人,我好心前來探望張兄,你怎麽拔劍相向,這可是大大的不好啊。”

  陳清本就武功低微,被劉永處一腳已然踹得七葷八素,她狠狠地盯著劉永處,叫道:“好你的忘恩負義的東西,枉我夫君救你一命,你竟就是如此報答的?”

  劉永處麵目瞬間變得猙獰,他獰笑道:“哼,怪不得我如此,要怪隻怪清兒你長得實在太過美麗,你可知道我醒來第一眼瞧見你,就認定了,我一定要得到你。他張海雲,如何配得上你!隻有我,隻有我才配擁有你。”

  陳清冷笑道:“哼……就你,連海雲的一根手指頭都配不上,真是可笑至極。”

  劉永處不怒反笑,道:“清兒,任你怎麽說,今晚你都是我的,哈哈……”

  陳清呸了一聲,怒道:“你可真叫人惡心,我即便是死也不會讓你得逞的。”言罷便伸手向掉落在身旁的長劍抓去。

  劉永處自然不會眼瞅著她得逞,飛身過去便搶先一步抓住了劍柄,正當他得意的扭頭看向陳清時,卻驚見陳清握著一柄匕首遞了過來。

  那寒光就要逼到劉永處的命門,他情急之下,哪裏還有輕重,隨手一劍便扔了出去,卻敲好刺進了陳清的心房,她瞬間仰麵倒地。

  劉永處急忙上前摸了摸陳清鼻息,手指不覺一抖,臉色有些驚慌,他旋即又探了一下陳清的心脈,已然悄無聲息。

  本來隻是色心乍起的劉永處,如今卻失手將陳清殺了,心裏不免吐槽一句晦氣,霎時間失去了所有的興趣。正是心煩隻是,卻聽見搖籃之中的嬰兒突然啼哭起來,或是感應到了母親的離去?

  劉永處本就鬱悶至極,如今聽得這啼哭,直吵的心煩意亂,提劍便朝嬰兒走去,正待巨劍砍了下去,卻聽見一旁本是醉倒的張海雲微弱叫道:“不要!”

  “當真是見了鬼了”劉永處心道,他回頭看了看張海雲,想不到自己殺了她老婆都沒有醒過來,這小子一鬧,張海雲便清醒了,今天怪事倒真多得很。

  “不要啊,劉兄……”劉永處嘶叫道。他卻認得劉永處手中的長劍,是他贈與夫人的定情信物。張海雲忙四下尋找陳清,卻見劉永處腳下躺著一具屍體,不正是陳清麽?

  他頓時目眥盡裂!一個翻滾掉落床下,就欲向陳清爬過去。

  一旁的劉永處卻是搖了搖頭,心想一不做二不休,送他們夫妻上路,黃泉路上也有個伴。心中如此想著,還邊道:“隻怪令夫人寧死不從,否則我又何必下次重手?好生憐惜還來不及呢!”他手下也沒有空閑,手中長劍叮的一下就插在了張海雲的背心,直入底麵。

  張海雲瞬間沒了聲息,撲倒在地。

  此刻門外卻恰逢其時,傳來一陣尖叫,卻是聽到有些響動的丫鬟,前來看看老爺夫人是否需要服侍,不了正好撞見劉永處行凶,立刻嚇得目瞪口呆。

  劉永處連忙衝上前去,不待那丫鬟逃出門外,便一掌斃其命。他喃喃道:“這般動靜,隻怕驚醒了不少人,幹脆……無毒不丈夫。”

  劉永處抽出插在陳清胸口的長劍,眼鼻都已經扭曲,殺氣淩然,本來俊俏的臉龐,此刻看來,確實如此猙獰可怕,仿佛來自地獄的魔鬼。

  他走到搖籃之中的嬰兒身旁,這嬰兒此時卻莫名停止了啼哭,酣睡之中,口中還含著自己的手指頭,可愛至極。

  劉永處握緊了長劍,死死地盯著這個嬰兒,一時間竟然狠不下心,他怕自己再度反悔,即刻闊步走出房門,屠盡了府上其他所有的人,而後絕跡而去。

  “那這孩子如何了?”流雲忙問道。

  海沙河道:“或許是命不該絕,張堂主並未當場死亡,在劉永處離去後不久,竟然醒了過來,他拚盡一切力氣,將張家仇送到了附近幫中之人手中,交代好一切後,便氣絕身亡了。”

  “這劉永處當真是該死。”流雲罵道。

  海沙河歎道:“誰說不是呢?張堂主好心救人,卻是救蛇反被蛇咬,更是可憐了府上的那些無辜的人。”

  流雲又問道:“那依照貴幫與劍宗聯盟的實力,應當是可以揪出這個忘恩負義之人的,不知那人下場如何?”

  海沙河道:“唉,當時咱們海興幫,自家出了這等丟人的事,哪有臉麵來求邵掌門,隻能自個鋪地搜尋,終於在五年後找到了那個凶手。”

  邵采桑也搭話道:“時年我也尚小,對此事倒是沒什麽印象,隻是咱們劍宗聯盟,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海幫主這話倒是見外了。”

  海沙河忙道:“邵掌門教訓的是,當年也是吃了這苦頭啊,不然早早報了仇就或許不會有後來的事情了,或許家仇也不必死。”

  邵采桑問道:“不是尋到了那個凶手麽?為何那張家仇的死會和他們有關?”

  海沙河道:“我比家仇年長個幾歲,他自繈褓之中便是跟我一塊,所以我對他格外了解。他自懂事便是鬱鬱寡歡,是個從來不會哭從來不會笑的人。”

  流雲道:“自幼便有了這等滅門的慘事,難免性格會有一些孤僻。”

  此番話,流雲卻是忘記了自己也是連娘親的麵都沒有見上,父親是否還活著,又是否還有其他親人,一無所知。

  這或許是成長的環境造就了不同的性格,流雲自小便是在六位師父的嗬護關愛之下長大,既不缺愛,自不會拒絕愛別人。

  海沙河道:“他確實是個可憐之人,不過他性格固然孤僻,天賦卻是極高,就在幫眾尋到凶手下落的那一天,家仇他找上了家父,直言不準海興幫出手,他要親手報仇。”

  頓了頓,海沙河似是陷入了深沉的回憶,他又道:“我那一天正好在場,我永遠也忘不了他那樣的眼神與語氣,就像是幼獅的低吼,像是宣告死亡的無常。”

  流雲驚道:“難不成你們真的就沒有出手麽?就等著張家仇長大,自己複仇?”

  海沙河道:“不錯,當時家父竟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

  流雲道:“那對方勢力如何?你們難不成當真就看著他一人去複仇麽?”

  海沙河道:“那人本名也並非什麽劉永處,是叫劉星,乃是江南一個世家的直係子弟,勢力不大不小,倒還沒有被海興幫放在眼裏。”

  海沙河又道:“要說那劉星,當真是個色胚,那晚受傷便是因為在花船之上調戲清倌人,被護衛砍傷並一腳踢下了船,想不到他竟然還是如此下作。”

  流雲狠狠地道:“這便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啊,那後來呢?張家仇如何習得了一身柳劍的功夫?他又複仇成功了麽?”

  海沙河道:“在他十六歲那一年,他覺得在幫中已經學不到他想要的東西了,便孤身一人出門遊曆去了,機緣巧合之下,在一處山穀之中得了一門柳劍劍法的傳承,他在山穀之中苦練四年,終有小成,隨後便一人一劍,將那劉星一家老小盡數殺絕。”

  這話不禁讓流雲眉頭跳了幾跳,想不到這張家仇下手竟然如此狠辣,所謂冤有頭債有主,不問是非,一股腦全殺了,豈不是也有枉殺好人之嫌?

  海沙河見到眾人神色,自然是知道他們嫌張家仇下手太重,他搖頭搖頭,歎道:“哎,那日家仇確實是殺紅了眼,一時間失了理智,犯下大錯,事後他便入了魔。”

  流雲問道:“入魔?何謂入魔?”

  海沙河道:“魔便是心魔,自那日之後,他便夜夜惡夢,總覺得有厲鬼纏身,為抵抗心魔,他唯有瘋狂的練劍,終於一個人苦練已經抵擋不住,他便開始四處尋找劍道高手去決鬥,以此來磨礪自己的心魔。”

  邵采桑恍然大悟,道:“怪不得張家仇會如此狂躁的挑戰所有劍道高手,竟然還有這般曲折。”

  海沙河道:“正是如此,他一直在贏,但是心魔卻也一天比一天強大,終於有一天,他敗在了令尊手下,他身負重傷,回了幫中,至此便閉了死關,去抵抗心魔,隻是重傷之軀,終究無法戰勝心魔,他還是死在了練功房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