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座書上說,今天不宜上班
作者:西西特      更新:2020-06-25 07:32      字數:7800
  王浩感覺有人抓著一大把冰塊往他天靈蓋上砸, 他從頭到腳凍得不停抽搐。

  屏幕裏的他竟然不是靜態圖,是動圖。

  那是一段視頻。

  看不見的進度條在動,視頻裏的他嘴巴張合了一下, 幅度很小,沒有聲音。

  進度條似乎是到頭了, 自動重播。

  “靠……救命…………我草啊……瘋了……”王浩蒼白的臉部肌肉直顫,“快過來……快過來啊!”

  樓梯口的眾人聽到王浩的叫喊, 反應各有不同,更多的是不但不敢靠近,反而舉起了自己的防身物品。

  陳仰看了眼服務台那裏的王浩, 對方不知道從顯示屏上發現了什麽, 腿軟的癱在牆邊站不起來, 他跟朝簡說:“去看看。”

  “別去!他故意的,他想要吃了我們!”有人打著冷戰勸阻。

  陳仰拉著朝簡的腳步沒停, 啞巴走在他們後麵,接著是被潘霖纏著的鄭之覃, 餘哥,喬橋跟小李……

  留在樓道口的越來越少,個別人恐慌的掙紮了一番,選擇跟上大隊伍。

  走到大廳中央的時候, 陳仰忽地抬頭。

  二樓殘破的護欄邊站著一個模糊人影,陳仰打開手電照過去,那人的胸口帶著什麽配件,有金屬的微弱光亮。

  陳仰確定了二樓人影的身份,她是那個堅定隊伍裏有一半怪物, 並且是王浩吃了自己男同事的女白領。

  那女人跟陳仰的視線對上,拔腿就藏進了黑暗裏。

  陳仰沒再看, 他快步前往服務台,一眼就看見了亮著的顯示器,以及正在播放的視頻。

  畫麵正好是後腦勺轉成正臉。

  “啊――”

  “啊啊啊!!!!!”

  “那不是他嗎?是他啊!鬼啊!”

  女孩子的尖叫聲快要捅穿陳仰的耳膜,他找到鼠標點擊了一下,發現鼠標的燈沒亮,電腦根本就沒開機。

  這段視頻是怪物,也是規則給的提示。

  驚哭的聲音吵得人注意力難以集中,餘哥因為恐懼而變得煞白的臉扳得死死的:“別叫了,都聽不見了!”

  幾個男女竭力收住聲,抖動著縮在一起。

  陳仰湊到屏幕前,緊盯著視頻裏的王浩的嘴,在他兩片嘴唇一點點張開的時候,陳仰的呼吸跟心跳都停住了。

  沒有聽見一點聲響,陳仰下意識的貼上去,就在他快要親上屏幕的時候,一股力道把他扯開了。

  那力道扯開他以後卻沒消失,全部聚集在他的小臂上麵,箍得他整條手臂都有點酸痛。

  “他在說什麽?”喬橋的左手墊著右手手肘,右手食指搭在唇邊,作思考狀,“從嘴型看,好像是一個字。”

  餘哥說:“第一個音是b。”

  陳仰點了點頭,喬橋說的不一定,餘哥說的是一定的。

  其他就不知道了。

  屏幕上的人嘴巴開合得太小了也太快了,就一秒,在那期間,嘴裏的舌頭有沒有動,怎麽動的,這些都看不到。

  陳仰迅速拿出手機錄下這段視頻,他這麽做的時候,有幾個反應快心態還可以的也跟著錄。

  不知道有沒有用,幹什麽用,反正先錄下來。

  陳仰錄完沒一會,顯示屏就暗了下去。

  明明沒有開機,卻有關機的聲音,聽起來讓人毛骨悚然。

  王浩撐著牆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幹澀的說:“現在你們信我不是怪物了吧。”

  誰知他剛說完,就有個女的指著黑掉的顯示屏,神經質的說:“該不會視頻裏的才是真正的王浩,你是假的吧?”

  偏偏還有人信。

  王浩氣笑了:“我要是假的,我就會隱瞞這段對我不利的視頻,不喊你們過來。”

  “愛信不信!”他扒著被冷汗打濕的頭發,整個人就像是從冰水裏撈出來的一樣。

  陳仰問王浩事情經過,王浩一臉驚懼的回憶所有細節,沒有保留的告訴了陳仰。

  “隻是個後腦勺,你就覺得熟悉?”肖環嶼攬著張嵐,陰陽怪氣,“一般人會認出自己的後腦勺?”

  “我喜歡自己的背影。”王浩劃開手機點進圖庫,將屏幕對著他。

  屏幕上的照片大多都是背麵。

  “朋友幫忙拍的。”王浩平時不喜歡解釋,現在卻要對著不了解他的人一次次的解釋,他煩了,情緒很差,“看多了就熟悉了。”

  陳仰說:“視頻你也瞧過了,你發一下那個音看看有沒有什麽感覺?”

  王浩對著陳仰的時候,不滿的情緒收了一點,別人對他什麽態度,他就對別人什麽態度。

  “不要?”王浩嚐試著發音,“好像是這個。”

  陳仰看著他:“兩個字?”

  “不知道。”王浩的眼神是迷茫的,他不確定。

  陳仰把視線挪向其他人:“有誰懂唇語嗎?”

  沒人應聲。

  “陳先生,”鄭之覃不聲不響的冒出一句,“你弟弟不會?”

  陳仰的眉心一蹙,這個問題問的莫名其妙,鄭之覃的眼神更是怪異。

  “你這話是什麽意思?我弟弟為什麽會唇語?”陳仰反問。

  鄭之覃笑道:“反應別這麽大,我隻是覺得你弟弟看起來很聰明,像是對一切都了如指掌,無所不能。”

  周圍人看著鄭之覃的目光十分微妙,都被拐杖砸得臉都破相了,還誇人聰明……腦子抽抽了嗎?

  潘霖也擔憂的仰頭望了望鄭之覃,不會真的腦子出問題了吧?

  鄭之覃誰也沒看,就盯著陳仰……左耳的那道疤。

  這跟情|愛無關,也不是成年人性|愛的催化劑,非要用一個詞來形容的話,大概就是可口。

  鄭之覃單純的想嚐一嚐,就像是一道菜,一個水果,一塊糖。

  你會對瓜果蔬菜和小零食有性|欲,想要抓過來草一頓嗎?不會。

  所以鄭之覃覺得朝簡的反應過大了些,他不過是想舔舔陳仰,又不是要上床。

  朝簡的獨占欲未免也太不正常了。

  情愛就是可悲。

  還沒把人搞到手,自己就已經成了神經病。

  鄭之覃跟看過來的陳仰對視,他勾了勾唇,食指刮了下自己的左耳。

  陳仰在這一刻猝然福至心靈,他終於知道戀醜的鄭之覃為什麽給他塞名片了,對方衝的竟然是他左耳後麵的疤。

  “我這的疤很醜嗎?”陳仰偏頭把左耳對著朝簡,小聲問。

  話音剛落,他整隻左耳都被捂住了。

  陳仰疑惑的眼神詢問,幹嘛?

  朝簡捂住他的左耳說了什麽,下一刻就撤開手,把他推離服務台:“去三樓。”

  陳仰的腦子有些亂,好多東西橫衝直撞:“王浩的那個……”

  “暫時看不出來什麽,我們先去公司找找資料,換個思維,過一會再看那段視頻,或許會有不同的觀後感。”朝簡拄著拐,左腿蜷著,沒怎麽放到地上。

  陳仰“嗯”了聲,也是,這道理跟找東西有點類似。

  有時候越想找到,就越找不到,最後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才發現,自己想找的東西就在自己手裏抓著。

  或者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候就看見了。

  陳仰走著走著,不由自主的問:“那你會唇語嗎?”

  朝簡的麵色瞬間沉了下去:“你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我的話就當耳旁風。”

  “沒有當耳旁風,我記得你多次說過,你隻有一個腦子,不是無所不能,很多事你也不知道不清楚。”陳仰說,“我剛才隻是問問。”其實不是,剛才他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問,沒有過腦就問出來了。

  陳仰見朝簡沒出聲,他正想再解釋解釋,就聽對方道:“我會唇語。”

  他愕然的瞪大眼睛:“你會?那……”

  朝簡沒看陳仰,他拄著拐走在前麵:“但我隻會特定的幾個字。”

  陳仰不假思索的問:“幾個字?”

  “三個字。”朝簡沒回頭,語氣裏沒有波動,身後的人不會知道他麵上是什麽情緒。

  “曾經有人對我說過,所以我能看得懂。”朝簡又說。

  陳仰不知怎麽心口抽了一秒,他捂住心髒部位的時候,那種痛感又沒了,像是他的錯覺。

  “陳先生,我有發現!”餘哥追了上來,他的手機上是從電腦錄的視頻,暫停的地方剛好是視頻裏的人張嘴的地方,卡得點很準。

  “我覺得這上麵的人說的是bei,b-e-i,你看看是不是?”餘哥神色興奮。

  陳仰的關注點不自覺放在他左邊的眉毛上麵,那個小痦子不知何時被撓得周圍紅腫了一圈。

  “bei嗎?”陳仰試著輕念,“bei……”

  其他人想試試是不是那個音又不敢,幾個錄過視頻的也沒什麽動作,他們錄是錄了,卻不太想一遍遍的播放。

  就像是他們自己的後腦勺跟正臉,那麽貼在屏幕上,看著也覺得}人。

  喬橋讓小李調出視頻,她看到畫麵裏的人動嘴唇發音的時候,就用“bei”往上套:“有點像誒。”

  一旁的小李跟著裏麵的人學口型,學了幾遍,他滿麵紅光的叫道:“是是是,是這個音!”

  “就是bei!”小李激動得拿著手機蹦跳,腦門上火的痘看起來都似乎長大了一圈。

  啞巴也試了,她興奮的對陳仰眨眼睛,小雞啄米的點頭。

  【是像。】啞巴又在便利貼上寫。

  大家紛紛在手機上輸入拚音,然後就萎了。

  bei有很多字。

  哪個都有可能是線索,太多了,數都數不過來,更別說圈中目標。

  希望之光閃一下就滅了。

  上樓的時候,王浩是最後一個,走在他前麵的餘哥回頭看他:“為什麽偏偏是怪物裝成你的樣子?”

  “我哪知道。”王浩想起來一陣後怕,“可能是我待在服務台吧。”

  “當時換成其他人待在那裏,視頻裏的臉就是對方。”他說。

  樓道裏的人都有些窒息,他們決定在這四天裏離服務台遠一點。

  .

  二十個人裏麵,沒有誰的公司在一樓,他們大多在二樓,少數在三樓跟四樓。

  啞巴要去四樓,她跟陳仰告別,和喬橋他們四人一起往上走。

  小李主動打招呼:“妹妹,你天生就不會說話嗎?”

  啞巴在昏暗的光線裏搖頭。

  “小李,別戳人傷疤。”喬橋見同事還要問,她鼓著腮幫嚴肅的阻止。

  “冤枉啊,仙女,我太冤枉了。”小李跟喬橋耳語,“我是看她總一個人,才想和她聊天的,這不是不知道聊什麽嗎,找不到話題。”

  “那就不聊啊。”喬橋說,“有的人就喜歡獨處。”

  啞巴對她友好的笑笑。

  喬橋花癡的捧臉:“好可愛,想親。”

  “親什麽親,你不如照鏡子親你自己,爬樓呢,仙女,手機拿好,別摔了。”小李扶住晃悠的喬橋,跟個操心的老父親似的。

  喬橋聽著黏糊的音色,手機往樓梯牆邊抱在一起的兩人上照:“鄭總,你要在樓道裏野|戰嗎?”

  長了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嘴裏卻說出粗俗直白的話,這樣的反差尤為激烈,卻又能在她那雙清澈的大眼睛裏奇妙的融到了一起,就連那絲調侃也變成了純真。

  鄭之覃掐潘霖的腰:“好了,別讓你的同事看笑話。”

  潘霖羞怒的瞪了一眼喬橋,瞪完就有點後悔,本來他就長得醜,做出那個表情更是沒法看。

  幸好鄭之覃沒看見。

  喬橋對潘霖做鬼臉,潘霖不敢那麽做,他嫉妒羨慕的想,喬橋長得真好看,公司裏的男同事把她寵成小公主,女同事也不與她為敵,他要是有她一半就好了。

  潘霖驟然一個激靈,不行,他不能變好看,鄭之覃就是因為他醜才要他的。

  所以他現在有了很多錢都不敢矯正。

  到了四樓,啞巴跟喬橋他們分開,她獨自穿過走廊繞去自己的公司,身影小小的,腳步跟著手電的光,堅定又平穩。

  “她真勇敢。”對麵走廊上,喬橋抱著星座書佩服的咕噥了句,哎呀一聲,“忘了問她是什麽星座了。”

  小李歎氣:“還是別問了,萬一星座書上說她的運勢不好呢。”

  “對噢。”喬橋轉頭就問鄭之覃,“鄭總,你是什麽星座?”

  鄭之覃在門口刷卡:“你不是該說,鄭總,幸虧你把屍體搬下去了,不然我們現在進公司很可怕?”

  喬橋轉著眼珠重複:“鄭總,幸虧你把屍體搬下去了,不然我們現在進公司超可怕的。”

  “嗬。”鄭之覃輕笑了聲。

  潘霖的危機感來得很不合時宜,也沒理由,他圈住鄭之覃得胳膊:“老公,我想去你辦公室。”

  鄭之覃舉著手電掃了掃:“去自己的位子找線索,乖。”

  “我怕。”潘霖眼淚汪汪。

  鄭之覃說:“很多人現在連個同事都沒有,隻能自己去公司,我們有四個人。”

  “可我們公司太大了。”潘霖嗚咽。

  鄭之覃手電的光對著喬橋跟小李:“他們的位子也不在一起,都是一個人。”他捏男孩的臉,力道不輕,“聽話。”

  潘霖察覺到鄭之覃的嚴厲跟冷淡,他縮著肩把手拿了下來,垂著頭離開。

  三樓,長象科技。

  陳仰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下來,他找個地方把手電架起來,手摸摸鋪滿水汽的桌邊:“有種正在辦公的時候突然停電的錯覺。”

  對麵丟過來一物,恰巧落在陳仰懷裏,他抓到一看,是個紙團。

  打開發現是一張外賣單子。

  下單時間是昨天晚上六點四十多。

  點的是兩份鴨血粉絲,兩杯玉米汁,四個叉燒包。

  這張外賣單子的詭異之處是……

  姓名:早早。

  地址:科技園A座(到了電話聯係)。

  備注:鴨血粉絲我弟弟要微辣的,不要香菜跟蔥。外賣小哥來的路上能不能幫忙買一盒奶片,辛苦了謝謝。

  電話就是他現在用的那個。

  陳仰的血壓有點高,上個任務裏,npc能叫出他們的名字,這個更詭異。

  “行吧,角色扮演,我們就是長象的員工。”陳仰深呼吸,他把外賣單塞進背包裏,“我點外賣的單子怎麽在你那?”

  朝簡拉開腳邊櫃子的第一層:“我有收集外賣單的癖好。”

  陳仰說:“我怎麽不知道?”

  “我也是剛知道。”朝簡看著一抽屜的外賣單說。

  “……”

  陳仰聽著朝簡翻找的聲響,自己也找了起來。

  電腦桌上的東西不多,很快就搜完了,重點是小櫃子,陳仰把四層抽屜全部拉開,舉著手電挨個查找。

  前兩層是資料,後兩層是……

  陳仰猛地跳了起來!

  “操。”

  陳仰口幹舌燥的喊朝簡:“書。”

  “我的書在這裏。”他站不住的撐住桌沿,“我那本放在床頭的……”

  朝簡繞過來,拿起第三層抽屜裏的書,指腹蹭過量子論之意識與世界的關係這幾個字:“不是你那本。”

  “不是嗎?”陳仰接過書翻到一頁,摸摸左下角,“這裏沒折痕。”他又翻其他頁,“沒標記。”

  “確實不是我那本,那就好。”陳仰蹭掉額頭的虛汗,這個任務的配置太可怕了。

  “你呢,你有哪些私人的東西出現在這裏?”陳仰好奇的看向朝簡。

  “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朝簡避開他的視線。

  .

  書的事讓陳仰緩了好一會才繼續搜找線索,他又找到了記事本,裏麵是他的字跡,記的全是瑣碎的事情,很跳躍,似乎是想起來才會寫一點。

  【3.12,胃疼,不想上班。】

  【5.26,旁邊新來的大叔是左撇子,有腳臭,不想上班。】

  ……

  【今天很無聊,新產品的開發跟老牛犁田一樣吭哧吭哧,估計要黃,大叔說要追琴姐,他揚言要減肥,還說以後不坐電梯上班了,每天堅持爬樓,結果他下班跟我一塊進的電梯……不想上班。】

  ……

  【弟弟有了喜歡的人,他不願意告訴我,他玩暗戀,單相思……不想上班。】

  ……

  陳仰發現每一頁的尾巴都是“不想上班”,他抽了抽嘴,上班的確不是什麽快樂的事。

  “朝簡,我這記事本上有一條,我念給你聽。”陳仰照著記事本上的念,“弟弟有了喜歡的人,他不願意告訴我,他玩暗戀,單相思。”

  坐在對麵的朝簡見陳仰站起來探頭,他就把手電的位置偏了偏,從自己身上挪開。

  “不是暗戀。”朝簡的麵部藏在黑暗中,按在腿上的手有些發抖,他攏緊眉峰,低不可聞的從口中蹦出四個字。

  陳仰沒聽見朝簡的聲音,他把記事本收起來,想到記事本裏的大叔,沉吟了會就去翻對方的桌子。

  沒收獲,陳仰轉戰抽屜,他找到了一張就診卡。

  青城花寧醫院。

  陳仰拿著卡發愣,他不確定現實中的青城有沒有這家醫院,做什麽的。記事本裏也沒提。

  .

  公司有個冰箱,斷電時間不長,裏麵沒什麽異味,陳仰把水果蛋糕拿出來,找個袋子一裝,他忍不住打開一盒圓滾滾的車厘子,手一摸發現洗過了。

  “你吃嗎?”陳仰遞給朝簡一顆。

  “不吃。”朝簡坐在辦公椅裏,眼皮不抬的翻文件夾。

  陳仰倚著桌沿吃車厘子:“明年你腿完全好了,我們一起找工作,在同一個單位上班,感覺也挺好的。”

  朝簡的聲音夾在紙張摩擦的沙沙聲裏:“不會坐辦公室。”

  陳仰說笑:“這你都知道?未卜先知?”

  “你不是要去康複院當保安?”朝簡言辭不耐,“保安要站崗巡邏,怎麽坐辦公室。”

  “我沒說要去啊。”陳仰說,“四五月份那會康複院招人,明年肯定不招了。”他滿嘴車厘子的清甜,“說起來有段時間沒跟琦哥聯係了,也不知道他怎麽樣。”

  陳仰念叨完就去逛公司,前台,放著三四十台顯示器的辦公室,小會議室,大會議室,部門總監的辦公室……

  逛完了,陳仰原路返回,從第一個開始搜。

  前台靠著公司大門,桌上比較亂,陳仰找到登記表,先是粗略的翻了翻,之後就認真的查看了起來。

  “陳先生!陳先生!”

  有哭叫聲跟淩亂的腳步聲傳來,是一個年輕的女白領,陳仰沒立即出去,他把門關上了,隔著門問情況。

  年輕女白領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她斷斷續續的說她的同事死了。

  陳仰看了眼過來的朝簡,跟他對視兩三秒就打開門出去,他們在年輕女人的帶領下去了隔壁的隔壁。一進去就聞到了血腥味。

  死的是那個頂著啤酒肚的中年男人,他被吃掉了大半個頭,腦漿被吸走了。

  陳仰吞了口唾沫,他用手電照了照死者的鞋子:“你同事踩到了水,觸犯了禁忌。”

  “踩到了嗎,我不知道。”年輕女白領纖細的身子抖似篩糠,“我不知道……”她胡亂的指著,臉上淌滿了恐懼的淚水,“我在那裏,我跟他不挨著,手機的光照不到的地方都是黑的,我一直在我的位子上查找,我背對著他……”

  陳仰一邊聽年輕女白領語無倫次的話,一邊整理邏輯。

  “蹬蹬蹬……”就在這時,外麵的走廊上又響起了一串腳步聲,比年輕女人的還要淩亂。

  陳仰欲要把站在門口的朝簡拉進來,他的手伸過去,對方卻抓住了他,把他拉到了外麵。

  走廊上的人竟然是四樓的……潘霖!

  潘霖如同被鬼追趕一樣,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跑,手機的光因為他的顫抖晃得厲害,他看到了陳仰跟朝簡,流著淚的眼瞬間瞪大,幾乎是撲了過來。

  潘霖被拐杖抵的往地上一坐,他呆了幾秒,手腳並用的爬起來:“陳,陳先生……”

  “陳先生……陳先生……嗚……”潘霖哭得一張臉擰在一起,“陳先生……我……嗚嗚……陳先生……”

  陳仰數數的毛病犯了,他數潘霖叫了幾個“陳先生”,叫了這麽多次,好像他們關係很親近似的。

  實際上都沒說過幾句話。

  陳仰往走廊那頭看了看:“你老……鄭總呢?”

  不知怎麽的,潘霖哭得更凶了,一抽一抽的,隨時都能暈倒。

  陳仰腦子裏竄出好幾個猜想,性|生|活不和諧?被拋棄了?那也不該這麽慌裏慌張的來找他啊。

  “咚”

  拐杖大力戳了下地麵,裹挾著少年的暴躁跟陰鷙。

  潘霖的哭聲戛然而止,他抬起胳膊在臉上擦了擦,把攥在手裏的東西給了陳仰。

  “這什麽?”陳仰接過來,觸手皺巴巴的,泛著熱熱的濕意。

  一張紙。

  陳仰讓朝簡舉著手電,他把紙鋪開,看清上麵的內容,霎那間血液逆流。

  “鄭總知道嗎?”陳仰捏緊紙問。

  潘霖抽泣著搖頭:“這就是在他辦公桌上找到的,我不知道他知不知情。”

  “喬橋呢?為什麽不找她商量”

  “她我也不確定是好的還是壞的。”潘霖囁嚅著嘴唇說。

  陳仰看進男生驚惶不安的眼睛裏:“你敢一個人來找我,不怕被發現?”

  “不是觸犯禁忌才會被殺嗎,我沒有踩水,我有注意,我不敢停不敢回頭,我就一直往前跑……”潘霖貼著玻璃牆的背部不斷發顫。

  陳仰再次把紙攤到手電下,肩膀靠著朝簡,跟他一起看了過去。

  這是一張員工請假單。

  請假時間是今天0時到下周四的8時,共計七天。

  原因是過敏住院。

  主管簽字那裏是一排紅色的字:準了,後麵是注意休息好好調養之類。

  經理簽字那一行隻有龍飛鳳舞的三個字:鄭之覃。

  而請假的人是……李正,也就是喬橋的那個同事小李。

  他今天不應該在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