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前，馬車到了鎮元鎮，走了一路，若不是施落最近被鍾歲言逼著鍛煉，恐怕都要散架了。

  鍾歲言跳下馬車，他身邊跟著人時刻看著，就連上茅房也不例外，絕對不可能逃掉。

  他整理了下衣服，看了看周圍，眼中有了幾分莫名的情緒。

  鎮元鎮，他回來了。

  施落看著鎮子的牌匾，莫名覺得有些熟悉，忽然她想起來，這不是蕭老頭說的死後要埋葬的地方嗎？

  這是巧合嗎？

  衛琮曦走過來道：“先休息一下，明天再進山。”

  施落點頭。

  古代的條件不發達，晚上進山什麽都做不了。

  幾個人住進了鎮子裏最大的客棧，名字就叫鎮元客棧。

  因為附近的采石場多，這客棧建的很大，除了施落一行人，還有一些來買石頭的商人，以及附近采石場的工頭下來休息的。

  小地方的客棧難免不幹淨，如夢她們一早便將房間從新收拾了一遍，換了幹淨的被褥。

  鍾歲言道：“大侄女，麻煩你的丫環幫我也換換。”

  施落點頭，她知道鍾歲言的毛病不少。

  鍾歲言站在樓梯上，看著遠處燈紅酒綠的街道說：“這附近大大小小的采石場幾十個，男人們辛苦勞作，一年到頭見不到女人，所以這個鎮子的明娼暗坊三教九流非常多，離京都不遠，卻是燈下黑，亂著呢，看好你的人別到處亂跑，尤其是你那幾婢女。”

  施落一怔，回頭看了他一眼：“你來過這裏？”

  鍾歲言點頭，感慨：“二十多年前了，歲月如飛刀，刀刀催人老。”

  “你和我師父一起來的？”

  鍾歲言沒回答，反問：“你說呢？”

  他說完大笑：“夫天地者，萬物之逆旅；光陰者，百代之過客。而浮生若夢，為歡幾何？”

  鍾歲言道聲音很高，吸引了一樓不少的人目光，大約很少見到他這種長相的，眾人的視線在他臉上停留，有驚豔，有好奇，還有其他不懷好意的。

  施落他們這次來沒有驚動其他人，故而沒人知道她們的身份。

  施落看著鍾歲言：“鍾師叔，你越發叫我看不透了。”

  鍾歲言道：“你很聰明，可是也不能事事叫你看透。”

  …

  衛琮曦和蕭羽將客棧周圍巡視了一遍。

  “這個地方不簡單啊。”蕭羽說。

  衛琮曦四處看了看，道：“三處暗哨，前麵的茶攤，買水果的小販，還有街角的乞丐。”

  “今晚我們輪流守夜，你上半夜我下半夜。”蕭羽說。

  衛琮曦點頭，回到客棧他要了吃食，仔細的檢查過沒問題，衛琮曦正要叫施落下來吃，鍾歲言卻淡淡的說：“端回去吃。”

  衛琮曦一怔，看了鍾歲言一眼，最後還是聽了鍾歲言的話，鍾歲言吸了吸鼻子，端著茶杯笑了。

  屋子裏，施落對如夢和如月道：“你們兩個不許亂跑，不許落單。就算是聽到什麽看到什麽也不許單獨行動明白了嗎？”

  兩個人點頭。

  她們兩個也感覺附近的不同尋常，尤其是下午的時候，外麵那幾個男人看她們的眼神，讓人十分不舒服。

  衛琮曦叫人端了飯菜進來。

  施落檢查了一下，沒有問題。

  “一起吃，”施落說。

  兩個人也沒有扭捏，主仆三人把飯吃了，她們把東西收拾了便出去了。

  衛琮曦坐在施落對麵問：“累嗎？”

  施落搖頭：“不累。”

  衛琮曦又說：“這地方有古怪，我和二哥輪流守夜，屋子裏讓如夢和如月守著。”

  施落點頭。

  “鍾歲言說這個鎮子他很多年前和我師父一起來過，我懷疑和姬凝石有關。”

  衛琮曦道：“他們兩個都是大夫，當年姬凝也是有名的神醫，肯定收了徒弟，若說姬凝最信任的一定就是她的徒弟，將姬凝石交給徒弟，徒弟再傳下來也是很有可能的。”

  施落很是讚成：“而且，鍾歲言和我師父我的關係並不好，但是蕭老頭卻是常常去看蘇嬪，這件事也有點奇怪。”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外麵安靜的很，不遠處，不少的房屋前都亮起了紅色燈籠，這種不規範的暗娼館價錢便宜，接待的也都是山上下來的采石工人。

  衛琮曦四處看了看沒有什麽異常，便到了門口，白三公子從裏麵出來，和衛琮曦碰了個正著。

  “你去哪裏？”衛琮曦問。

  白三公子不喜歡衛琮曦，卻有些怕他：“我想出去轉轉。”

  衛琮曦挑眉：“去哪裏轉？這裏的紅館可不太幹淨。”

  白三公子臉一紅：“你胡說什麽，我隻是太悶了。”

  “你大哥生死未卜，你就出來找樂子，你大哥會傷心的。”

  衛琮曦又說。

  白三公子急道：“我才不是要找樂子……”

  “不是就回去，別讓我說第二遍，否則你嫖妓的事情明天便會傳遍京都。”

  “你……”

  白三你了半晌，轉身跑了。

  蕭羽笑道：“真有你的，這些小公子哥們最麻煩了，也不知道白家為什麽派他來。”

  衛琮曦道：“白家的人不是省事的，不是所有人都希望白修遠活著回去的。”

  最起碼白三公子不是，白修遠是白家這一輩的翹楚，優秀是優秀，卻將白家其他子弟壓的沒有出頭之日，這些人能力不足，野心不小，白修遠若是死了，他們才有出頭之日。

  蕭羽沒接話，隻笑了下：“我回去睡覺了，半夜叫我。”

  ……

  京都。

  施落他們剛走，軒轅璨就得到了消息。

  “公子，他們已經出發了。”一個中年男人低頭恭敬說道。

  軒轅璨眼皮都沒抬：“什麽理由？”

  “說是為了找白修遠。”花掌櫃道：“公子，采石場那邊怕會露出什麽破綻來。”

  軒轅璨沉默了下：“我更關心，白修遠去采石場做什麽？”

  花掌櫃猶豫了下，軒轅璨的眼神變得冰冷：“想好理由了？”

  花掌櫃臉色一白，跪地：“公子恕罪，之前我們做的那東西出了點事，白家死了幾個人，誰知道白修遠居然來了，屬下懷疑是有人走漏的消息，才讓人動了手。”

  軒轅璨道：“你確定白修遠死了？”

  花掌櫃一怔，說道：“應該是死了，那座石礦塌了了，那麽多的石頭壓下去，他活不了。”

  “應該？”軒轅璨冷笑，回頭冷漠的盯著花掌櫃：“什麽時候開始，你們都喜歡自作主張了？”

  花掌櫃正要辯解，軒轅璨走到他身邊，一腳將他踩在地上，花掌櫃的臉挨著地，後背傳來一陣劇痛：“公子饒命，屬下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