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厲勤搬來梯子，又在葉一諾的要求下弄了一條電工用的10米長的麻繩，以及一個手電筒，綁在了趙明昊身上，讓他借助摩擦力，順著井口跳了下去。

  “村子裏的老井基本上都被水務局給抽成死井，改成水管供水了，但不排除底下還有雨水的情況。”馬厲勤手腕發顫，那黑洞洞的井口，說道，“這底下，可能藏東西嗎？”

  葉一諾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等待著趙明昊的回應。過了大概五六分鍾，井口便傳來了一陣用力的撕扯，將尚有餘出幾米的麻繩扯到了尾。

  “昊子，什麽情況？”

  葉一諾低頭大吼了一聲，在那空洞的井口裏悠悠回蕩。

  “底下有暗道，但是有水，不好潛下去！”

  趙明昊回了一句，聽起來有些吃力。

  “村子裏有一條抽水泵，我去叫人弄過來。”

  馬厲勤趕忙跑出了院子，回來時帶了四五個村委裏辦事的年輕後生，將抽水泵的管子丟進了井口，硬生生抽了大概五分鍾左右，趙明昊才大聲提醒水幹了。

  又等了一陣後，吊在井口的麻繩像是被底下的人主動解開了一樣，如一根晃蕩的藤蔓，不再緊繃。

  “啥情況？出事了？”

  張子倫大眼瞪小眼。

  “我下去看看。”

  葉一諾將麻繩綁在自己身上，也不顧馬厲勤好心阻攔，二話不說緩慢落入了黑洞洞的井口中。

  除卻濕冷的井壁上有著難以用腳蹬住的青苔水漬外，葉一諾途中並未遇見什麽麻煩，直到按照心中的距離降落到了一定程度後，他按在黑暗之下尤為出色的視力，就清晰見到井壁之上有個正方形的通道，能夠明顯看出是被人鑿出來的預留痕跡，坑坑窪窪的及不平整。

  葉一諾想了想，也解開了身上的麻繩，屈下身子朝著洞口裏小心翼翼攀爬了進去，期間數次扯到手臂上的槍傷，也隻能額頭冒出冷汗咬牙挺過。

  橫著爬了大概有十米左右後，他便看到了一個生鏽了的鐵梯子固定在牆壁上，下方就是出口，而失去了動靜的趙明昊，此時正站在裏頭，一動不動地打量著什麽。

  葉一諾順著梯子跳了下去，這才望清了這片不知道是不是應該稱為“地下倉庫”的暗道，大概有十六個平米左右的容量，從頭頂的位置來預估的話，差不多就是堂屋的地底了。

  “這些就是藥了。”

  趙明昊察覺到身後動靜，微微偏過頭，用手指向那一層層堆在牆壁角落裏的藥丸，每一顆都用中指長度的透明瓶子單獨裝著，看得出來沒有任何損壞。

  葉一諾這些天緊繃著的心，像是巨石終於落地，長吐出了一口氣，大部分的陰鬱都煙消雲散。

  他轉過頭，順著趙明昊的目光望向了另外一個角落裏堆著的東西。

  那是一副甕棺。

  葉一諾呼吸短暫停滯了幾秒。

  在這種密封的空間裏麵看見棺材，可不是什麽吉利的事情。

  “這是成人甕棺。”趙明昊喃喃道，“你看它的高度，比我們在廢田裏挖出來的要大上一圈。”

  “為什麽這地方要擺一副甕棺？”

  葉一諾皺眉，聯想到那5秒的視頻，下意識抬頭望向頭頂處，那兒有著一個已經破損了的監控攝像頭，他費力伸手將其扯了下來，把玩了幾下，將裏頭內置的SD卡拿了出來，確定完好無損後，拿出之前在岸邊跳下水時提前交給了葉淩的手機，裝載了SD卡。

  趙明昊問道：“成人甕棺不比小孩的甕棺，想把一個發育完整的正常人塞進這東西，應該比想象中難度要大很多吧？”

  “當然了，甕棺這東西其實在早期本來就不是給成人設計的，而是給那些還未學會走路就夭折了的幼年孩童。”葉一諾解釋了一句，用手指向靜靜立在角落裏的甕棺，道，“你看，這個甕棺的器蓋呈半球形，口沿外壁安有五個倒勾狀的“泥鈕”，上下對稱，應該是將成人死者的骨骼拆開，再裝入後，從上麵扣上蓋子，外麵再用繩索勾住“泥鈕”捆縛在一起的。”

  “你的意思是，如果一個成人屍體想塞進去，隻能把胳膊和腿都給卸了？”趙明昊一臉正經問道。

  葉一諾不禁笑了笑，說道：“昊子，別老板著個死臉嘛，你看你，講起笑話來，還蠻有意思的。”

  他打開讀取後的SD卡文件夾，發現裏麵隻有一段視頻，且隻有十幾秒，很明顯原本應有的監控錄像文件已經被人刪除了。

  “刪除了還不把這玩意兒帶走，是故意留下來給後來人看的？”

  葉一諾眯起了眼，當著趙明昊的麵點開了視頻。

  攝像頭的角度正好對準了甕棺所在的方向，但與現在不同的時，視頻裏的翁棺棺蓋是開著的，像是在迎接著什麽一般。

  不一會兒，鏡頭前就出現了一個匍匐在地上的男子，他滿頭及腰長發，背對著鏡頭，看不清麵貌，骨瘦如柴的四肢看上去就跟幹枯了的樹根沒什麽兩樣，似乎並沒有什麽力氣直立行走，反而是緩慢又麻木的朝著這個開著蓋子的甕棺爬了過去。

  接著，令葉一諾和趙明昊同時感到一陣悚寒的一幕出現了。

  這名男子竟是強行彎曲了自己的骨頭，一點一點蜷縮在一起，鑽進了將近一米多高的甕棺裏頭，並伸出幹枯的手扣上了蓋子。

  視頻結束。

  空氣霎時間凝固。

  “他媽的，邪門了。”

  從不愛爆粗口的葉一諾，也在此時忍不住謾罵了一句。

  “死的，還是活的？”

  “怎麽可能活著？真要還活著，咱倆現在就得請子倫下來鬥僵屍了。”

  葉一諾關上了手機，轉頭看向那將近一百多瓶的藥丸，喃喃道，“這地方，應該已經被人動過手腳了。”

  “動過手腳？”

  趙明昊不解。

  “保險盒子裏的地契，隻有5秒視頻的U盤，房梁上吊著的屍體……”葉一諾道，“還有死去的丁金鵬，一直知曉我們行蹤的那些蛇吻屍殘黨，這一連串的事件加起來或許根本看不出有什麽關聯，但仔細想想，恐怕……”

  “有人故意想引導我來這裏。”

  “誰？顏剛？”

  葉一諾微微搖頭，說道：“不是他，但我敢肯定跟蛇吻屍的人有關聯。”

  “邢無生？”

  “多半有可能，但我猜不到動機。”

  葉一諾深吸了一口氣，逼迫自己不去猜想這些，而是道，“先離開這裏吧，咱們拿到藥，是時候去把阿苒贖出來了。”

  “我不建議你這麽做。”趙明昊少有的反駁了他的想法，“即便那個女孩是顏剛的親妹妹，你也沒有保護她的必要，拿著藥，救了‘黑場’裏的殘黨，然後掌控整個青榆市，不比什麽都好？”

  “昊子，跟你講大道理就像跟乞丐講溫飽之上的享受，咱倆不在一個頻道上。”葉一諾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歎道，“阿苒救不救是一回事，藥我肯不肯交出去又是一回事，一條人命和一百條人命，我還是分得清孰輕孰重的。”

  “你哪還有底牌？”趙明昊問道，“沒底牌，就是死，搭上自己的命，還要拉著一百多個人給你陪葬？”

  “你覺得以我的性子，會做那種沒有把握的事情？”

  葉一諾拿起手機，將這些堆在角落裏的藥物全部拍了下來，又攀爬到通道口，對著井口喊了幾聲，讓馬厲勤派幾個幫手下來把藥運出去。

  “這甕棺，怎麽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