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天峰對著空氣謾罵了一聲，一臉喪氣坐在了地上。

  他很懊惱，感到自己一身的技巧無處發揮，閻天驕那種死纏爛鬥的攻擊讓他根本沒時間脫身，否則也不至於給出邢無生開槍的機會。

  葉一諾把地上掉的槍撿起來還給了他，拍了拍他的肩膀。

  許天峰站起身子，看向半死不活的顏剛，說道：“嗎了個巴子的，這他娘是個死刑犯啊！處理程序怎麽搞？老子當差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事！閻天驕當著老子的麵被帶走，這要是不挨處分，我親爹都看不下去！”

  葉一諾看了一眼另外兩具倒在角落的法警屍體，輕聲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執行刑場的程序被泄露出去了，邢無生提前一步替換了法警和注射藥劑，但他這麽幹的目的是什麽？他到底是從哪裏得到消息來源的？”

  許天峰心頭一緊，想到了一個可怕的麻煩，他壓低聲音道：“有……有內鬼？”

  葉一諾沒有接話，他看著顏剛，說道：“邢無生的目的不是帶走你，是帶走閻天驕，對嗎？”

  顏剛抬了抬沉重的眼眸，翹著嘴角道：“算你聰明。既然你猜到了，還不開槍打死他？”

  葉一諾繼續道：“我要的是你，而不是一條喪家之犬。”

  顏剛蒼白的臉抬起：“你覺得我會配合你？”

  葉一諾指著張天永的屍體，說道：“看看他。”他眼神冰冷，“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你配合。”

  顏剛不屑一笑，說道：“我給你這個機會。上一次我讓高勝把我體內的‘蛇吻’清除，他沒做到。但他研製出了一種抑製藥，這種藥裏有一種成分能讓經過‘蛇吻’測試的人擺脫某些痛苦，邢無生以為我留了成品，實際上我吃了唯一的一顆藥後就把它們全部毀了。怎麽？很好奇我為什麽要告訴你這些？電視上不常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嗎？我隻是為自己能多活幾天而興奮而已。”

  葉一諾沉默了兩秒，問：“幾天。”

  顏剛望著天花板，沉思道：“估摸著，一個星期吧？”

  葉一諾：“又能苟且偷生幾天，的確是一件好事。”他湊近顏剛，眼神陰森，“張天永的死，你也有責任，我很生氣，我會找到你想隱藏的那個秘密，然後……把她毀掉。”

  顏剛臉上的笑容依舊沒有消退，眼皮反倒愈加沉重。

  他暈了過去。

  葉一諾轉頭看向趙明昊：“你怎麽摸進來的？”

  後者拿出手機晃了晃，說道：“姓張的那個毛頭小子給了我消息，我本來還在調查酒吧和虹姐的事，馬上就趕過來了。”

  葉一諾問道：“我是問你，怎麽進刑場的？照理來說，外麵應該還有警方的部署和暗中埋伏的青榆市蛇吻屍殘黨吧？”

  趙明昊有些欲言又止，道：“你出去看看就明白了，形勢不容樂觀。”

  葉一諾似乎想到了點什麽，微微點頭，對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法醫道：“哥們，幫忙把這兩具法警的屍體處理一下，程序和規矩什麽的你比我了解，我就不參與了。這裏安全了，不用這麽怕。”

  法醫抖著下巴連連點頭，指著張天永道：“那……那他呢？”

  葉一諾低著頭看了幾秒，蹲下身子，把已經停止冒血的張天永用雙手摟起，什麽也沒說，朝著門外走了出去。

  許天峰先是給自己點燃了一根煙，從口袋裏拿出隨身攜帶的手銬，把顏剛雙手銬住，一把扛在了背後。

  眾人相繼離開了這座被埋下了三顆炸彈的刑場。

  ——

  半小時之前。

  市局。

  安桐山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對著電話發出了一條命令：“‘鷹吞蛇’行動取消，所有警員回到各自崗位，什麽也別問，什麽也別做，否則按最嚴重處分處理。”

  一旁，廖主任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平複了心情。

  就在先前，一名自稱是國安總局局長的家夥走了進來，隨意丟下了這麽一條命令，沒有講明任何緣由，沒有多說一句廢話。

  隻是輕描淡寫扔出了證件。

  官大一級壓死人。

  官大五級……

  能壓垮一座山。

  ……

  走出刑場，葉一諾微微張大了眼睛，還來不及反應眼前的場景，一具溫柔的軟軀便撲麵而來，他無奈笑笑，說道：“唐大小姐，我抱著屍體就抱不了你了。”

  一臉憂心忡忡的唐念優瞪了他一眼，抬手用袖子擦幹了他臉上的血漬，埋怨道：“不知道來的時候跟我提前說一聲？非要把我送你的表砸壞嗎？”

  葉一諾苦笑道：“要提前跟你說，你還不得親自跟著我一起來啊，萬一事情脫離了我的掌控怎麽辦？”

  唐念優噘著嘴訓斥道：“還敢頂嘴！命總比什麽都重要吧？”

  葉一諾將張天永的屍體平放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她的秀發，柔聲道：“在我心裏，你比什麽都重要，你是我背後的靠山，我這不是第一時間想到你了嗎？”

  唐念優俏臉微微一紅，眼中擔憂逐漸消退。

  葉一諾抬起頭，望向她身後——

  上十輛黑色的大眾商務車停在路邊，幾乎將所有出入口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在車輛的側身上，印著一道用尖嘴叼著毒蛇七寸的鴿子，其雙眸血紅，紋路清晰無比。車門旁，一名名身披白色風衣的高大身影持著銀色手提箱站立，神色冷峻，直接越過了許天峰等人，朝著刑場裏走了進去。

  警戒線隨之被拉起。

  葉一諾剛想詢問懷中佳人，一名頗為熟悉的身影便從一旁走了過來，正是在顏剛的酒莊裏將葉一諾趕走的帶頭男子。他麵無表情將手提箱放下，並取下戴著的白手套，伸出右手對葉一諾道：“楚秋川。”

  葉一諾抬手與其握了握，說道：“軍方的人沒來？”

  楚秋川抬了抬下巴，淡淡道：“這點場麵，不需要軍方應付，國家的資源沒那麽好利用，葉一諾，希望你明白這一點。”

  葉一諾眯起了眼。

  他明顯感到空氣中存在一股敵意。

  “我已經通知防暴部門來拆除炸彈了。”楚秋川看了一眼手表，沉聲道，“你們青榆市市局的領導也讓所有暗中部署的警察撤退了，接下來這地方歸我們‘白鴿’接管。”他微微一頓，眼神中帶著輕蔑，“這是你第二次放走邢無生，你應該慶幸今天你還不算國安局的人，否則你會受到很嚴重的懲罰。”

  葉一諾察覺到了不太對勁的地方：“你怎麽知道刑場裏有炸彈？”

  楚秋川冷哼一聲，說道：“刑場裏有監控，我的人一直在監視著這裏發生的一切，包括無能的你。”

  沒有插嘴的唐念優聽到這話，柳眉不由皺起，她轉身擋在葉一諾身前，望著楚秋川道：“姓楚的，你別拿雞毛當令箭，我不喜歡你這樣說話。”

  楚秋川張了張嘴，語氣收斂了幾分，平靜地看著葉一諾道：“你想聽什麽？在我權限內，我能給你一些答複。”

  還未待葉一諾說話，一旁的許天峰忍不住湊了上來，他打量著楚秋川，問道：“你是哪個部門的家夥？聽你這麽說，計劃早就有了變動，那為什麽不提前通知我？我那些弟兄們白忙活了一場，媽的。”

  楚秋川淡淡瞥了他一眼，將懷中證件亮出，說道：“許天峰，市局刑偵隊隊長，我聽說過你，但你的級別權限暫時無法從我這裏得到任何回答，你可以離開了。”

  許天峰一聽到這話，暴脾氣就上來了，剛想破口大罵，葉一諾便按捺住了他的肩膀，冷聲問道：“法警和死刑用的藥劑被替換的事，你們都知道？”

  楚秋川點了點頭，解釋道：“這次行動是老大的吩咐。”話音剛落，他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他看也沒看，就遞到了葉一諾麵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