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夫聲音仍是如此的冰冷，“謝謝，但是，出去。”

  海瑟薇強忍著心裏的酸楚，停住了後退的腳步，“我要跟你說話啊，我想跟你說話啊，為什麽要讓我出去啊？”

  布拉夫回頭看向海瑟薇，嘴角微撇。海瑟薇看到了，她讀出來了，這是厭惡，這是仿佛隻要她還待在這一秒鍾不走，他就會吐一樣的厭惡。

  布拉夫說道：“我和你沒什麽好說的。”

  海瑟薇說道：“我還不知道你怎麽突然就回來了啊，我還不知道你怎麽就跟修士發生爭執了啊，我還不知道你為什麽那麽焦急啊，你和我當然有好說的啊。”

  “這不關你事。”布拉夫轉回頭去，同時也將露絲停留在海瑟薇身上的視線一起轉了回來。

  “為什麽不關我事啊？這當然關我事啊！”

  布拉夫忍不住發笑，“那你倒是說說，關你什麽事？”

  “關...”“我...”海瑟薇苦思冥想，說不出個囫圇話來，停頓了片刻，說道：“你是我安排住在這裏的，我當然要對你負責啊！”

  “謝過你的好意，不必了。”布拉夫現在一聽到海瑟薇這種外表包裝得幹淨至極沒有一絲雜質，實際上裏麵指不定藏著許多為人不齒的不軌的話就想吐，就像他在森林那三年裏不得不吃過的無數次的墨綠碎花蛇肉，看上去色澤明豔，實則吃起來又臭又鹹，令人作嘔。

  “你...你是認真的嗎？”海瑟薇眼角溢著淚水。

  “你看我像開玩笑嗎？”

  “不是，為什麽啊？”海瑟薇有些失態，素來以穩重嫻靜示人的她，此刻忍不住有些失態。

  “別問了，出去吧。”

  “要我出去，可以，你總得給我個理由吧？”

  “理由，”布拉夫冷笑道：“嗬嗬，我看到你就惡心，夠了麽？”

  “為什麽啊？為什麽啊？”海瑟薇激動地說：“為什麽要這麽說啊？”

  海瑟薇，“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啊？你告訴我，你告訴我，告訴我好嗎？為什麽你突然就變成這樣了啊？”

  “沒有為什麽，也沒有發生什麽，我也沒變，”布拉夫一字一頓道，“我隻是，單純地，覺得你，惡心。”

  “懂？”

  海瑟薇如遭雷擊，素裙下的嬌軀一下子僵住了，眼角淚水終於決堤而出，足足好十幾秒，看了一眼對方身旁的女

  孩，想讓她解釋些什麽，或者幫自己說些什麽，但這個念頭旋即被內心的傷痛衝走，她逃也似的衝出了這個房子，離開時，連門也來不及關上，一直以來，她都是關門的，她當然是要關門的，因為她是有禮貌的，有教養的，文雅大方的海瑟薇大人啊，她是修道院上下幾乎所有修士心中景仰的海瑟薇大人啊。她怎麽可以不關門呢？那多不禮貌啊？她多禮貌啊？

  她像失去了最愛主人的忠犬一樣，不顧姿態地，旁若無物地，就這麽沿著仿佛無盡拉伸的山道跑著，跑著，跑著，漫天雪花在將要落到她身上時，統統被她身上那股濃鬱的痛苦嚇走，如此純潔幹淨的雪啊，受不了這麽大的傷。

  住處內，露絲小心翼翼地問道：“布拉夫，這樣子，不太好吧？”

  布拉夫想也不想回道：“有什麽不好？她要我說，我滿足她，我說。實話實說，有什麽不好？”

  “她——哎...”露絲歎了口氣。

  “我要鍛煉了。”布拉夫像個沒事人似的，或者說，他就是一個沒事人，像往常那樣，按部就班地，在露絲的客廳裏開始了鍛煉。

  接下來兩天，住處再沒人來登訪，布拉夫仔細觀察了周圍的情況，確定在此期間沒有人在監視他和露絲，這天清晨，便帶著露絲，收拾好行李，下了山。

  然而，修道院的出口，這個狹窄的山道外麵，此時此刻，圍滿了男女修士，攜帶著各式武器，他一出現，這些人的眼神便都鎖定到了他身上。

  突然有一種仿佛光線變暗了的錯覺，溫度也變冷了，天空的雪飄得更大了。

  露絲詢問地看向布拉夫，布拉夫冷冷地看著眾人。

  一位戴著黑色眼睛，半張臉都被籠罩在鏡框下，站在眾人前頭的女孩說道：“自己斷了手腳吧。”

  布拉夫默不作聲，露絲握緊了布拉夫的手臂，但緊接著她就放下，全身進入警戒狀態，隨時準備施放她這些天所學習的魔法。

  “不說話，就是不配合咯？”妮婭淡笑道。

  布拉夫冷笑道：“為什麽要配合你？”

  妮婭眼神陰狠起來，“你知道麽？癩蛤蟆，是注定不配吃也吃不上天鵝肉的。而有些人，不，不，不是有些人，我沒必要含沙射影。我說的，就是你。你，明知自己沒有資格，也明知自己沒有能力，卻總想蹦跳蹦跳著去追逐那望塵莫及的天鵝肉，最後實在得不到了，生氣了，憤怒了，便決定毀滅，心裏篤定著一個肮髒，為人不齒的想法——我得不到的，別人也別想得到。我討厭你這副嘴臉，

  我討厭你這副明明玷汙了神聖的事物，卻總是雲淡風輕的惡心嘴臉，你懂麽？”

  “癩蛤蟆。”妮婭從喉嚨裏擠出三個字。

  “說完了麽？”布拉夫問道。

  見布拉夫仍是不為所動，一副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的樣子，妮婭雙眼微紅，“我說完了，所以，癩蛤蟆...”

  “你今天必死！”

  磅礴的風元素能量在妮婭身前匯聚，這一處空間發生了極其劇烈的波動，妮婭的眼神陰鷙得就像失去了子的虎，這時，一道透明無形的巨型弧形風刃形成，在妮婭手一揮下，驟然對著布拉夫飆射而去。

  迎麵而來的巨型風刃使得布拉夫的衣衫獵獵作響，他的眉頭緊皺起來，正要以身硬抗這一風刃。

  “不可！”一道輕柔帶著焦急的嗓音響起，那道在空中如閃電般射過的風刃猝然消散，眾人往聲源一看，隻見不知何時那裏站著一位白裙女子，麵容憔悴得如同好幾夜不曾休息。

  “大人！”眾修士憤憤道。

  “讓他走。”海瑟薇看著妮婭等人道。

  “大人，這條癩蛤蟆這樣傷害你，我們不能放他走！”

  海瑟薇搖頭道：“不，你們不懂，你們並不了解所發生的事，他並沒有對我做過什麽，更沒有傷害我，你們不應該這樣，放下你們的武器吧，修道院的其他長老如果看到你們這樣，一定會不開心的。”

  妮婭喊道：“大人，都這個時候了，你怎麽還有心思想別人啊？想想你吧大人，為你自己想想吧！”

  海瑟薇，“我當然會為自己想，但我沒什麽好想的，聽我的，讓他們走吧。”

  “大人...”眾人紋絲不動。

  海瑟薇，“我認為，我在這，還是有些話語權的，你們，懂麽？”

  眾人開始緩緩挪動身體，仿佛一扇被歲月侵蝕已久古老的大門。

  “露絲，走吧。”布拉夫輕聲道，帶著女孩從人群中間的縫隙穿過，漸漸地，身影在眾人眼中變得越來越小，直至消失，再也看不見。

  海瑟薇一直注視著布拉夫的背影，望眼欲穿。說些什麽吧，怎麽不說些什麽呢？我可是又一次為你解圍了啊。可以說些什麽吧？總該說些什麽吧？我可是用身份壓著他們聽我的啊，這可是我第一次這樣啊。說些什麽呀，說些什麽吧。

  你怎麽，不說些什麽呢？

  哪怕是，一句謝謝也好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