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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換上了一套銀白色量子戰衣的梅林，坐在小型潛水艇一樣的量子潛望儀中。

  他好奇的看著這儀器那複雜的操縱盤，在如汽車駕駛台一樣大小的空間裏，密密麻麻的遍布著近百個按鈕和開關。

  “量子隧道10秒後啟動，請做好準備。”

  霍華德.斯塔克嚴肅的聲音在被徹底隔離開的隧道區域中響起。

  潛望儀前方那不過10米，外形就像是個四邊形錐子一樣的量子隧道的燈一排一排的開啟，照亮了前方並不大的封閉區域。

  層層耦合的隧道內部的數個導航燈一閃一閃的，看上去就像是一架飛機進入了跑道，準備起飛一樣。

  在透明的艙門緩緩關閉的時候，手裏抱著頭盔的梅林，突然對身邊表情嚴肅的老皮姆說：

  “你們把這個過程叫‘下潛’？就像是沉入海中那樣？”

  “你和你身邊那個女機器人睡覺的時候，她沒抽時間給你解釋過這個理論的下潛過程嗎？”

  老皮姆在剛才那一刻真情暴露的轉變之後，又恢複了之前那樣冷漠的人設。

  他臉上掛著讓人忍不住想要揍他的表情，一邊動作嫻熟的開啟數個開關，一邊看著這台潛望儀操作台上的數據。

  他說：

  “還是說看上去對什麽事都很了解的你，其實聽不懂？”

  “她解釋了，我也確實沒怎麽聽懂。”

  梅林也沒生氣，他坦然的說：

  “我對這些高科技的玩意不感興趣，如果不是沒有深入量子世界的魔法存在，我是不會坐在這裏陪一個注定下地獄的老頭子冒險的。”

  “那你就把它當成是潛入海水中吧。”

  皮姆博士的動作停了停，他看著梅林，帶著一絲嫌棄的語氣說：

  “這個問題要給你這樣不學無術的人解釋起來很麻煩，係好安全帶，帶上頭盔，我們要出發了。”

  “你們說進入量子世界會對精神產生巨大的壓迫，我想體驗一下。”

  梅林並沒有帶上頭盔，他說：

  “你有你的試驗，我也有我的，開始吧，不用在意我。”

  老皮姆也沒再勸，他的手指放在銀色的推動杆上，在潛望儀引擎的震動中，被安置在操作台上方的，裝著暗紅色皮姆粒子的沙漏開始運作。

  白色的潛望儀沿著隧道向前運動。

  起步的速度非常快，在梅林的感知裏，一股特殊的力場在這儀器周圍展開，讓整個潛望儀飛速縮小。

  那是種很難形容的體驗。

  神奇的皮姆粒子在飛快的縮小原子之間的距離，在不破壞儀器構造的情況下，將它整體縮小。

  而坐在其中的兩個駕駛者的身體也在同步縮小。

  梅林能感覺到身體中的原子在被壓縮，這個壓縮的過程附帶著痛苦，基本是身為天父的他，也能感覺到那種身體每一處傳來的劇痛。

  就像是有雙無形的手，揉搓橡皮泥一樣，將他整個人不斷的壓縮。

  生理的痛苦還在其次，精神層麵的壓力是更真實的。

  渡鴉大君能感覺到連身體裏的魔力都在被壓縮，被軀體承載的靈魂也在被重塑外形。

  就像是伴隨著軀殼的變化，液態的靈魂也在發生變化一樣。

  他忍著那種偏頭痛一樣的體驗，看向潛望儀外部，在高速變化的閃光中，這台潛水艇一樣的儀器每一秒都在縮小。

  眼前那隻有10米長的隧道並沒有變化，兩相對比之下，那之前還顯得狹小的隧道，在梅林眼前越來越空曠。

  他回頭看去。

  此時距離量子隧道的入口處的距離不過5米左右，但以潛望儀目前已經縮小到手指大小的程度來對比，就好像這台儀器已經飛馳了數百米一樣。

  對於大小的概念這一刻變得模糊而古怪，在那種本體飛快縮小的狀態裏，整個世界都開始呈現出另一種模樣。

  “真是神奇的體驗...”

  渡鴉大君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大君身邊的老皮姆一直在觀察梅林的變化，一旦大君反應強烈，他會第一時間幫助他扣上量子戰衣的頭盔。

  作為皮姆粒子的發明者，他非常清楚，不搭配戰衣係統就使用皮姆粒子，那種作用於原子層麵的力量會給人體帶來恐怖的痛苦。

  生理和精神兩個層麵同時附帶的壓力，會在頃刻間摧毀一個正常人類的精神係統。

  就算是僥幸活下來，也會患上可怕的後遺症。

  但梅林的表情很自然，他能承受那種壓力，看上去輕輕鬆鬆。

  “真是個怪物！”

  老皮姆在心裏吐槽了一句。

  結果同一時刻，渡鴉大君的聲音就在潛望儀艙室中響起，他語氣平靜的說：

  “你在心裏誹謗我，我也是聽得到的。你每罵我一次，你下地獄之後遭受的痛苦就多一重，再提示一次，地獄那地方，歸我管的。”

  “呃？”

  老皮姆在黑色頭盔之下的表情變化了一下，他咳嗽了幾聲，然後大聲提醒到：

  “2秒後進入原子態，你最好戴上頭盔。”

  “無妨，繼續。”

  渡鴉甩了甩手，他坐在即將縮小到原子態的潛望儀中，他盯著眼前那開始模糊的光。

  在即將突破正常世界和微觀世界的界限時，他能感覺到，一堵無形的牆就在前方。

  就像是閃耀著波瀾的“水麵”，隔絕著兩個世界。

  這是世界維度的阻隔，它以一種極其罕見的姿態的呈現在渡鴉大君眼前，與他之前見過的所有維度屏障都不一樣。

  “撞擊準備！”

  在靠近那層阻隔時，老皮姆的語氣變得嚴肅。

  下一秒，白色的潛望儀就撞在了那層無形的壁壘上，就像是墜落物穿越水麵，在水麵上撞出一縷波瀾，然後進入了水下的世界。

  這一刻，皮姆粒子縮小的速度突然加快數百倍。

  梅林承受的壓力也徒然增加，虛榮之力閃耀的光點籠罩在大君軀體中，緩解著他的壓力。

  潛望儀已經縮小到了和一顆原子大小相當的程度，在進入微觀世界之後，梅林眼前的世界也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光芒還在他們背後閃耀著，就像是來自恒星表麵的光。

  眼前的世界一片漆黑，有一些散發著光芒的粒子在黑暗中跳動著，這一幕讓大君意外的聯想到了群星，深空中的群星。

  太像了。

  那些散發著光芒的光團就像是深空中的星海，而還在縮小的潛望儀就像是在星海中遨遊的飛行器。

  在潛望儀正前方，是一顆閃耀著古怪光澤的粒子，有細碎的電弧纏繞在那粒子表麵，它的外形還在變化，在梅林眼前不斷放大。

  就像是一個有自我生命的星球，在吞吐著養分，膨脹，縮小。

  “科學的真理是互通的，研究宇宙奧秘的人從不會錯過對微觀世界的考察。”

  老皮姆大概是看到了渡鴉大君臉上那一抹思索的表情，在這隻有兩個人的世界裏，他突然開口說：

  “因為極小就是極大，在微觀世界中，這些粒子的活動，會為我們揭開宇宙運轉的奧秘。”

  “確實，這像極了群星的深空。”

  梅林抬起手指，在指尖閃耀的虛榮光芒和那些魔力都發生了古怪的轉換。

  連續的光在這世界中變成了跳躍的魔法元素。

  就像是一道道電弧在前一秒出現，又在後一秒消失，又像是原本絢麗的畫麵，被縮小了無盡的倍率之後，進入了像素化。

  魔力的活動也不再連續了。

  就像是一團團看不清楚的馬賽克。

  大君說：

  “就連魔力都被影響了，真是神奇。”

  “我現在基本可以確定！”

  看著眼前那不斷放大的跳躍粒子，看著粒子表麵浮現出的白色空洞，如纖維一樣糾纏的結構，還有那些不斷放大的細節。

  梅林對身邊的老皮姆說：

  “量子世界裏也有魔力存在，但那是所有魔法師們都未曾探索過的世界...這一趟來的挺對，也許我可以嚐試著體驗，並且掌握那種未知的力量。”

  “嘁。”

  在繼續縮小的潛望儀“融入”粒子表麵的進程中，老皮姆不屑的哼了一聲，他說：

  “我最討厭你們這些實用主義者，不斷的追求力量，看到什麽新事物都想著征服和使用...但卻忽略了更本質的真相，知識！知識才是力量之源。”

  “你連量子力學的基本常識都不知道，我就很好奇，你又該怎麽掌握那更晦澀的力量？”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

  大君施施然的擺了擺手，他撫摸著腰間的《渡鴉之書》，他說：

  “科技隻是理解真理的一種方式，我走的是另一條通往真理的道路，我有我的方法。”

  梅林的話剛說完，潛望儀就墜入到了跳動粒子之中，就像沿著之前從現實世界進入微觀世界的方式，這潛望儀以比之前更快百倍的速度不斷縮小。

  它進入了亞原子態，然後更小，更小。

  在縮小到可以進入原子核之後，一個新的世界驟然出現在了梅林和老皮姆眼前。

  一個更寂靜的世界。

  前往量子之海的第二階段。

  在一片黑暗中已經沒有了粒子的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抹如旋轉的玻璃一樣的詭異事物。

  它們以一種很規整的方式，存在於黑暗的背景中，在周而複始的進行著難以形容的活動。

  微弱的光不斷的從中心剝離，以翻轉的姿態向外擴散，然後又驟然收攏，就像是跳動的心髒，又像是機械式活動的引擎。

  “原子內部的世界，這讓我想到熱力學第一定律...宇宙中的萬物不會被創造出來，也不會被消滅。”

  “看，梅林...這就是組成所有能量運動的真相。”

  老皮姆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景。

  在這一刻，他看著眼前那些無法形容的瑰麗事物，他怔怔的說：

  “它代表著轉移。”

  “你所見的一切事物，組成它們的每一分能量都不會被浪費，它們會在塌陷後，會成別的事物的一部分。”

  “也許是深淵中的遊魚，也許是微生物，就連你體內的那些我無法理解的‘魔力’，也會在百億後，在群星中的某個超新星爆發中燃燒。”

  在死寂的黑暗裏，潛望儀朝著不斷運動的光芒行駛，老皮姆沙啞的聲音也傳入了梅林的耳中。

  他像是在感歎，又像是在描述他眼中的某種真相。

  他說：

  “而現在構成我們身體的每個粒子，都曾是別的事物的一部分，積雨雲、太陽風暴、月暈，甚至是宇宙中那些我們無法理解的龐然大物。”

  “成千上萬的美麗生物，就如同我們一樣畏懼死亡，所有的熱量消散...崩塌...”

  老皮姆發出了由科學延伸而來的哲學，他摸了摸自己已經皺紋橫生的手指，他說：

  “但我們的死亡總會賜予其他事物新生...”

  “死亡會造就新的生命，我們會成為其他事物的一部分，那將是一場新的旅行，盡管那和我們再無關係。”

  “我希望那會是快樂的新生...”

  老皮姆突然歎了口氣，他沉默的不再說話。

  他身邊的渡鴉大君用手指揉著額角，緩解著越來越沉重的壓力，他說：

  “我聽不懂，但我大概能理解。”

  “用古代德魯伊的教義來解釋一下，大概就是循環...”

  “一切秘密，一切的真相，我們的存在本身，皆是循環。而你我，隻是這偉大循環的一部分，我與它同在...我們就是它。”

  “狹隘的世界觀！”

  老皮姆不屑的哼了一聲，他說：

  “宇宙終會歸於熱寂，所謂的循環隻是你們這些魔法師用來騙自己的一種幻象。”

  “但下一個宇宙紀元會在熱寂後的大爆炸中誕生，生死的循環會在那一刻體現的無比真實。”

  梅林同樣不屑的回應到：

  “別問我怎麽知道，我就是知道，皮姆...”

  “我也不是什麽科學都不懂的，我沒你想的那麽無知，所以你再用對大猩猩說話的口吻藐視我，我會揍你！”

  在兩人終於爆發的爭吵中，通往量子之海的第二階段也終於完成。

  他們墜入了誇克的世界裏，他們超越了科學的邊際，進入了未知。

  在潛望儀墜入那原初的光暈之後，一個新世界出現在了皮姆和梅林眼前。

  光。

  光又一次於最微觀的黑暗中迸發，耀的梅林都有些睜不開眼睛。

  那是一個七彩炫麗的世界。

  一個鮮活的，無比鮮活的世界！

  “量子之海...”

  梅林怔怔的看著眼前這個絢麗多彩的新世界，一股異於現實的古怪魔力出現在他的感知中，在那種難以形容的感知中。

  他握緊雙手，輕聲說：

  “艾娃...”

  “哥哥來了。”

  在他身邊，老皮姆也扣緊了手指，他用隻有自己和渡鴉大君能聽到的聲音說：

  “珍妮弗...”

  “我來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