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神神叨叨的女人卡明告訴死局幫的人，夜晚會有激烈的戰鬥。

  但直到夜晚真正降臨，死局幫的超級英雄們，才意識到她說的“激烈”代表著什麽。

  “它們要飛過去，打下來！快！”

  在燈火通明的工廠廢墟中，手持利斧的羅馬人一斧子劈碎一頭角魔的腦袋，來自惡魔的灼熱鮮血潑灑了他一身。

  惡心的味道充盈了鼻孔，但他來不及擦拭，就抬起頭對高處防守的兄弟喊到：

  “別摸魚了，見鬼！加把勁！”

  “嘩啦”

  跳動的閃電從高處的防線迸發出來，擊中那幾頭突破了火力網的飛行惡魔。

  它們嚎叫著砸在地麵，一顆炸彈丟了過去，在低沉的爆炸聲中，那幾頭低級惡魔被炸的粉碎。

  在工廠外圍，死局幫的英雄們沒一個人閑著。

  他們用力量，異能或者魔法作戰，50多個人守在工廠的東麵和北麵。

  按照協議要求，他們在竭力阻止那些穿越火力網的殘餘惡魔的突圍。

  智械們提供了足夠的武器，從步槍到反坦克火箭炮應有盡有，而且麵對的是地獄邪魔，這就讓他們再沒有什麽心理壓力。

  放開了手去廝殺的英雄們破壞力驚人。

  他們的力量，敏捷和感知都要遠超常人，他們可以更輕易的捕捉到那些在黑暗中飛行或者奔跑的邪魔的蹤跡，然後用子彈或者利刃，或者幹脆用拳頭，送它們回地獄去。

  戰鬥的烈度挺高，比起在紐約城裏的小打小鬧，眼前這暗夜之下的戰場，顯然更危險的多。

  但相比工廠中央那條通往地獄的大裂痕，死局幫這邊簡直就像是午後餐會一樣溫和了。

  羅馬人手腳麻利的爬上高處的防線，隨手抓起一把大口徑狙擊槍，打開夜視鏡，在空中狙殺那些突圍的邪魔。

  他抽空看向大裂痕那邊。

  在黑夜降臨之後，那條近千米長的裂痕下方就開始閃耀出暗紅色的光芒，就像是有探照燈在裂痕之下被打開，像是一道光幕組成的帷幕。

  在那源自地獄的光暈閃耀中，每一秒都有數以千計的惡魔們嚎叫著從數天前被鑽破的裂痕裏爬出來。

  它們身上散發出的地獄氣息交纏在一起，讓裂痕裏的溫度都在快速上升。

  裂痕兩側，那些由智械們操縱的重火力從入夜之時就一直在轟鳴，尖嘯的炮彈落在裂痕兩側，在轟碎惡魔的同時，將兩側的裂穀也盡數轟塌。

  地獄生物的屍體不斷的墜入下方的光暈中，就像是墜落入一條流淌的岩漿裏。

  在裂痕兩側，機械神教那些身穿長袍的智械戰士們也在開火，它們射出一道道射線，將爬出大坑的邪物擊落下去。

  偶爾有蠻橫的高階惡魔衝出來，就會被武裝智械們困住，然後由裝配著特殊武器的智械精準狙殺。

  每隔幾分鍾，就會有一批無人機從智械陣地裏飛出，就像是轟炸機一樣飛過邪魔叢生的裂痕，用高爆炸彈壓製那些地獄生物決死的衝鋒。

  那些在黑暗中飛舞的戈光彈連成了數十道交錯不休的線條，組成了這個夜晚裏最高昂的音樂高潮。

  在邪魔的嘶吼與火焰的爆鳴中，眼前發生在這荒野工廠中的戰鬥，讓旁觀的死局幫英雄們，恍如踏入了戰爭的夢境中。

  生活在和平世界中的他們最多也就是在城市裏打打超級罪犯，7個月前的那場席卷整個紐約的混亂，差不多就是他們見過的最大的場麵。

  但眼前...

  這邪魔和機械的死戰，卻代表著世界之下的些許真實終於暴露在他們麵前。

  據說這些惡魔們是在小半個月之前被召喚出來的。

  也就是說，這些機器人們已經守在這裏快15天了。

  在他們到來之前的每一天晚上，這些神秘而狂熱的智械們，都在經曆這樣高烈度的戰鬥...不，戰爭。

  “它們守在這裏，才讓惡魔沒擴散開。”

  羅馬人身邊的莫西幹姑娘怔怔的看著遠處的裂痕激戰，她的身體都在發抖，她說：

  “如果沒有這些機器人，從那裏衝出來的惡魔，估計已經占領了整個德克薩斯，把這裏變成一片焦土，甚至更糟。”

  “砰”

  趴在防線上的羅馬人不發一言，他扣動扳機，一顆尖頭的聖銀彈從槍口飛出，打穿了一頭尖嘯魔的心髒。

  這個中二病入骨的大叔麵色冷漠的拉動槍栓，退出彈殼，他看著裂痕邊的激戰，他說：

  “確實，我們該感謝它們。但現在，先做好自己的工作吧。”

  他抓起通訊器，對守在其他地方的兄弟們喊到：

  “這裏可不是在紐約了，兄弟們，都打起精神，小心點，我可不想在回去之後帶上幾個裹屍袋。”

  戰鬥的烈度伴隨著午夜到來而變得更加焦灼。

  抽空休息的羅馬人看到那些雙足機器人一樣的火力平台也加入了戰場，從地獄裏衝出來的惡魔們已經突破了溝壑兩側的智械防線，守在那裏的智械們近乎全軍覆沒。

  但那些機器人沒有絲毫的畏懼，哪怕在戰鬥的最後一刻，它們也會高喊著狂熱的口號，引爆自身，來殺傷對手。

  一時間，在衝出地麵的邪魔們的壓迫下，智械們的防線變得岌岌可危。

  “我們要不要去幫忙？老大，那些機器人看樣子頂不住了。”

  羅馬人身邊已經有人站起了身，但卻被這個中二大叔阻止了。

  他跟在艾什身邊也好幾年了，他已經學會了審時度勢。

  他看著變得混亂的工廠，他說：

  “先等一等。”

  “機器人們能在這裏守這麽久，手裏肯定不止這麽點東西。”

  另一邊，在工廠區還算完好的辦公樓中，披著兜帽長袍的卡明女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她眼睛上的古怪鏡框不斷更換著鏡片，讓她將整個戰場的局勢都盡收眼底。

  “古斯塔夫！”

  機械神甫手中的手杖點在地板上，在那輕盈的回蕩聲中，一個高大的身影在辦公室邊緣的陰影中出現。

  那是個半機器人。

  他也披著機械神教的標誌性長袍，在長袍之下，是一副被改造過的軀體。

  金屬的身軀，被武器化的四肢，在臉上扣著一個如防毒麵具一樣的紅色麵罩，在雙眼的位置上有如遠望鏡一樣的黑色圓筒。

  在麵罩下方，是一個頗具機械質感的巨大呼吸麵罩。

  他還保留著人類的呼吸係統，但內髒有三分之二都已經被替換成了智械義肢，他每一次呼吸都會發出低沉的回音，那龐大的身影起伏著，就像是一頭機械與血肉混雜的猛獸。

  這家夥叫古斯塔夫。

  他是這座石油工廠之前的老板，在德克薩斯地區聞名遐邇的億萬富翁，因為意外癱瘓，失去了行動能力，隻能與惡魔締結契約，試圖讓自己恢複正常。

  他在魔王的驅使下製作了那個金屬鑽頭，鑽破了人間和地獄的交界，引來了地獄的邪惡入侵。

  他犯下大罪。

  本該死去。

  然而，惡魔許諾下，但沒給他的東西，萬機之神給他了。

  他現在不但可以自由的奔跑，甚至還能悍不畏死的衝入戰場，為守護機神的榮耀與信仰而戰。

  “去贖你的罪吧！”

  曾經身為古斯塔夫的私人秘書的卡明小姐揮了揮手，陰影中如巨人一樣的古斯塔夫點了點頭。

  他邁著沉重的步伐推開門。

  在沉重如鬼嚎一樣的呼吸聲中，兩名智械士兵為他披上特製的盔甲。

  那盔甲上血跡斑斑，還殘留著可怖的爪痕與殘留的血肉。

  古斯塔夫邁步向前，一名黑色機械武士為他遞上沉重的，如伐木鋸一樣布滿了鋒銳尖刺的戰劍，另一名武士送上大口徑的脈衝手炮。

  “哐”

  辦公樓的大門被這半機械人一腳踹開。

  在被替換成高強度信息收集器的雙眼中，他能清晰的看到那些正在壓迫防線的醜陋惡魔們。

  那些汙染人間的渣滓，享受施暴的惡棍。

  那就是他的罪！

  “砰”

  機械保衛者古斯塔夫扣動扳機，聖銀鑄造的鋼珠如暴風雨一樣噴出，如巨龍怒吼，一槍清空了眼前攔路的邪魔。

  被轟碎的腥臭血肉如暴雨一樣砸在地麵，奏響了暗夜殺戮的交響樂第一章。

  這身高突破2.5米的半機械人提著沉重的，殺傷力驚人的鏈鋸劍，在引擎的嗡鳴中，如伐木鋸一樣的劍刃高速旋轉起來。

  在讓人頭皮發麻的震動聲中，在火星四濺之中，在死局幫的英雄驚愕的注視中，這身穿紅色盔甲，披著厚重長袍的戰士悍然衝入惡魔之海裏。

  他手中的鏈鋸劍隻是隨手一揮，三頭惡魔就在血肉四濺中被分屍當場。

  在他身後，黑色的武裝智械們也從辦公樓裏魚貫而出。

  它們都身披長袍，手握嗡鳴的，充滿了野蠻與暴力風格的鏈鋸劍。

  就如一股無比淩厲的黑潮，在和嚎叫惡魔碰撞的瞬間，就如最鋒利的餐刀，將這些惡魔們分割開。

  “呼，呼”

  古斯塔夫左砍右殺，低沉的呼吸聲，搭配猙獰的軀體，讓他看上去就像是一頭被鋼鐵武裝的遠古蠻獸。

  血肉四濺之中，他的罪孽將被償還。

  過往的記憶在殺戮中湧上心頭，那身為血肉之軀時愚蠢的傲慢與享用讓古斯塔夫感覺到了痛苦。

  那時的他什麽都不懂，就如世間千千萬萬的愚昧者一樣，隻顧著迷失在燈紅酒綠的世界裏。

  但錢...

  享受，那又算得什麽？

  那隻是毫不值得留戀的蒼白人生。

  而今，他已經重拾信仰，在體內引擎的震動，杠杆的活動與齒輪的挪移中，更神聖的力量使他得到軀體和心靈的雙重救贖。

  唯有信仰，才值得他燃燒生命！

  而眼前的戰場，就是他，就是犯下大錯的厄爾.古斯塔夫真正的救世主！

  “轟”

  在機械的力量回蕩之間，蠻橫的惡魔被古斯塔夫一腳踹到在地。

  恐怖的鏈鋸劍當頭劈下，顱骨被砍碎，在鏈鋸的嘶啞怒吼中，鮮血如噴泉一樣翻滾。

  一種如火焰一樣的感受在古斯塔夫內心湧動，讓他發出了開戰之後的第一聲怒吼。

  “機魂不悅！”

  “轟”

  機械碰撞的聲音回蕩，一顆灼熱的火球砸在他身上，將古斯塔夫擊退數步。

  偷襲的惡魔從四麵衝來，想要埋葬這個機械屠夫，但下一刻，完全由鋼鐵機械組成的第三隻手臂從古斯塔夫背後抬起。

  如掠食的蟒蛇，恐怖的離子火焰從那手臂發射口中噴出，將衝向古斯塔夫的幾頭惡魔盡數籠罩其中。

  滔滔烈火之間，蠻橫的不似人類的機械張開雙臂，似乎要在這修羅戰場裏擁抱自己的神靈。

  “以萬機之神的名義！”

  古斯塔夫抬起手裏已經被血肉填充著無法再運轉的鋸鏈劍，他看著眼前被殺的連連後退的邪魔們，他咆哮到：

  “羸弱的血肉！”

  “斬盡殺絕！”

  那咆哮聲低沉，嘶啞，如鋼鐵摩擦。

  更如黃鍾大呂，在這一刻傳遍戰場。

  “嘔”

  羅馬人身邊的小姐姐看到了那些狂熱的智械屠殺惡魔。

  盡管她對惡魔毫無好感，但那些智械用鏈鋸劍劈碎惡魔軀體的畫麵，依然突破了她的承受極限。

  她捂著嘴衝到一邊，那些太過刺激的畫麵在她腦海裏回蕩著，簡直猶如噩夢。

  “它們根本不需要我們...”

  提著槍，全身浴血的羅馬人喃喃自語的說：

  “衝出地獄的下位惡魔根本不是這些智械的對手，那個半機械的怪物一個人就可以把我們全部殺光！”

  另一邊，在辦公樓中，卡明小姐看著重歸掌握的戰場，在兜帽之下，她臉上也露出了一抹古怪的笑容。

  “他們應該看到了...”

  “羸弱的英雄們啊，機械的偉力可曾讓你們心神震撼？”

  “傳頌，並讚美萬機之神的榮光吧。”

  ————————————————

  黎明時分，鏖戰暫停，不安分的惡魔們被重新壓製回大裂穀裏。

  除了縈繞整個工廠的血腥氣和焦灼的味道，以及那遍布大地的屍體之外，一切都重新恢複了安靜。

  低級智械們被派遣出來，將戰死的智械戰士們的遺骸回收，惡魔們身上的一些魔法材料也會被專職的收容智械割取。

  死局幫的幾個英雄也在偷偷摸摸的收集一些材料，但那些智械全當沒看到。

  兩撥勢力相處的非常融洽，最少表麵上如此。

  在死局幫的休息點，羅馬人麵色凝重的看著昨晚戰鬥的回放，他現在完全猜不透這群神神秘秘的智械，花大價錢雇傭他們來這裏的目的了。

  從昨晚的情況來看，這些智械根本不需要幫手...

  “老大！老大！”

  一個英雄衝入羅馬人的帳篷裏，他對老大說：

  “我們在荒野上發現了一個...一個天使！”

  “受傷的天使！”

  “他說，他要見這裏的主事者，他有重要的事情要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