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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嘔”

  魔藥的味道很糟糕，在喝完的那一刻，梅林下意識的幹嘔了一次。

  那味道真的很難形容。

  非要找一個形象的描述的話，就相當於把十幾種爛水果的汁液混合在一起，然後再給其中加上大量的辣椒粉，最後加入芝士，放入烤箱裏烤十幾分鍾之後做出來的黑暗料理差不多。

  “這玩意喂給豬，豬都不會喝。”

  梅林扔掉瓶子，吐槽了一句。

  不過對於煉金師而言，這樣的味道其實是正常的。

  在巫師文明誕生的那一刻，在煉金術體係發展成熟的那一刻，從魔藥誕生的那一刻起，這東西就從來沒有好喝過。

  因為巫師們的魔藥往往會加入很多詭異的東西，想要在保證魔藥效果的情況下，還要保證這玩意的口感，那絕對就是在刁難煉金大師們了。

  梅林聽小赫敏說過，她喝過的最好喝的魔藥是福靈劑，就像是無數隻鼻涕蟲被碾碎之後，又加入了一些蜂蜜的香氣和口感。

  而這玩意都能被稱之為“好喝”，可想而知，其他的魔藥的味道會糟糕到什麽程度。

  至於福靈劑，那是一種被稱為“幸運藥水”的高級魔藥，它能讓服用的人，在接下來的12個小時裏都很幸運，聽起來很棒，但實際上，福靈劑的效果是很難界定的，根據赫敏的說法，所謂“好運”，其實主要是將各方麵的能力提高。

  比如說社交能力，魔法能力，反應能力等等，在這些能力大幅度提高之後，就會讓人感到事事順心。

  那種“幸運”，其實隻是一種主觀效果，再加上福靈劑的配置過程極其困難和複雜，因此梅林也就放棄了配置這種幸運藥水的打算。

  不過，剛才梅林喝下的血紅色魔藥難喝歸難喝，效果卻是很真實的。

  在那惡心的魔藥順著喉嚨流入梅林的胃部的時刻，就像是一團火在梅林的胃部點燃，那種灼燒內髒的痛苦讓梅林握緊了拳頭，他已經習慣了承受痛苦，這點折磨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但這隻是個開始。

  在那強烈的痛苦湧動中，梅林下意識的將手放在了胸口。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跳動的極其狂野，就像是被瘋狂擂起的戰鼓一樣，而在心髒的跳動中，另一個跳動的旋律也像是回應一樣，在胸口之下響起。

  那是另一個心跳！

  就像是即將從蛋殼中孕育出的另一種生命的形態一樣。

  梅林知道，這代表著一切都很順利，魔藥起效了，他要進入真正的阿尼瑪格斯變形咒的最後環節了。

  他眼前的視線變得模糊起來，而在他腦海中，成千上萬種動物的形態浮現而出，紛亂的就像是老虎機上瘋狂跳動的圖案一樣。

  那代表著梅林的阿尼瑪格斯的動物形態，這不是他能主動挑選的。

  根據巫師先行者們的記載，阿尼瑪格斯的變形形態是一種‘命運’的選擇，每個巫師在冥冥中都有與其對應的動物形態，在變形咒真正完成之前，誰都不知道自己會變成什麽。

  有可能是一頭帥氣的狼，也有可能是一條邋遢的狗。

  有可能是一隻展翅飛翔的英雄，也有可能是隻能匍匐在地麵的大公雞。

  有可能是神秘而危險的金甲蟲，也有可能是最糟糕的屎殼郎。

  一切都是命運的選擇，巫師們根本無法加以幹涉。

  不過唯一可以確定的是，阿尼瑪格斯的變形形態裏，絕對不會包括魔法生物，甚至連普通的變形咒都不會允許變化為魔法生物的外形，這是因為巫師們的魔法和魔法生物的魔法有著本質的區別，一旦隨意變化成一頭鳳凰，就極有可能會引發很極端的後果。

  “來吧，來吧。”

  梅林盤坐在地上，在大腦的眩暈中，他腦海中那些動物的形態被飛速的屏除著，就像是一雙無形的手，在不停拉下老虎機的拉杆一樣，讓那些圖案不斷的明滅。

  在十幾秒鍾之後，梅林能看到的動物形態就隻剩下了渺渺幾種。

  有咆哮的狼，這應該是和他接受的狼學派獵魔人的傳承有關。

  有陰險的狐狸，這應該是和梅林的職業有關。

  有神秘，全身純黑的貓頭鷹，這應該和梅林身體裏的黑暗魔力有關。

  最後，是一隻和維克特極其相似的渡鴉...醜極了。

  呃，這，大概就是巫師們所說的阿尼瑪格斯變形咒和呼神守衛的神秘聯係了。

  據說，如果一個巫師同時掌握了阿尼瑪格斯變形咒和呼神守衛的話，那麽他的動物形態，就絕對和呼神守衛的靈體形態相似。

  這是一種沒有任何理論根據的傳言，但巫師們卻篤信這個，據說這種現象，是因為軀體和靈魂的互相牽連造成的。

  “狼還行，狐狸也不錯...”

  梅林在內心默念著。

  “實在不行，貓頭鷹我也能接受...但渡鴉...不！不要！太醜了！”

  伴隨著梅林的祈求，命運終於給了他回應。

  最先熄滅的是狼的幻影，這讓梅林的心沉了一分。

  然後是狐狸的幻影在光芒的跳動中很快熄滅，梅林的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他死死的盯著貓頭鷹的幻影，但在幾秒鍾之後，這個幻影，也如同風中燭火一樣快速熄滅。

  “不！！”

  梅林發出了一聲哀嚎，但一切都已經無法阻止了。

  幾乎是在瞬間，梅林就感覺到自己的軀體開始在一種詭異的姿態下變幻，就像是被隨意揉搓的橡皮泥一樣，他感覺到自己的身體被極度壓縮，自己的衣服和鼻梁上的眼鏡就像是被魔法催化一樣，開始融入自己變得粗糙的皮膚中，而他手上的魔法手套，也在手指的彎曲中變成了類似於鱗片的皮質。

  他的雙臂不自主的合攏，開始變幻成一雙真正的翅膀。

  而他的雙腿也快速的變得纖細，以一種古怪的姿勢支撐起了身體。他能感覺到，在背後的皮膚上有一陣陣的麻痹感，就像是無數根羽毛正從皮膚裏生長出來，他感覺到自己的嘴巴被拉長，然後變得尖銳，就像是真正的鳥喙一樣。

  坦白說，這種感覺糟糕透了。

  那種無法掌控軀體的感覺，就像是被套上了一層該死的枷鎖，最要命的是，當你以人類的形態生活了快30年，你已經習慣了用雙腿走路，甩起手，偶爾吹個口哨的情況下，突然將你的靈魂塞進了一個動物的軀體裏，那種截然不同的，觀察世界的角度和那種別扭的身體感官，都會讓你陷入一種無法控製的恐慌之中。

  不過對於梅林而言，他見識過的光怪陸離的事情已經太多了，僅僅是軀體的變幻並不足以讓他感覺到驚恐。

  但那種不適感依然存在。

  第一次變形的過程有點漫長，在好幾分鍾之後，梅林的翅膀上才衍生出了最後一根羽毛。

  至此，他徹底變成了一頭黑灰色的渡鴉，用一種別扭的姿態，站在地麵上，靈活而又有些茫然的活動著鳥類的頭顱，用那種和人類截然不同的視角，看待著眼前這個世界。

  “一切都變大了...”

  這是梅林的第一感覺.

  “這種不穿衣服的感覺好羞恥啊，也不知道麥格教授是怎麽熬過來的...”

  這是梅林的第二感覺。

  “唉...我怎麽飛不起來啊？”

  這是梅林的第三感覺。

  他不斷的在原地拍打著碩大的翅膀，但那滑稽的姿態，像極了一隻在地麵撲騰的公雞，不管他怎麽拍打翅膀，他都很難飛起來。

  甚至還因為不熟悉鳥類蹦蹦跳跳的行動方式，在習慣性的邁出第一步的時候，就一頭栽倒在了地麵上。

  “嗚嗷！”

  一聲尖銳的嘶鳴從梅林背後傳來，他努力的轉過身，就看到渡鴉之靈維克特，正在用一種混雜著茫然和嘲笑的眼神，站在樹枝上，盯著他看。

  也許以維克特那如白紙一樣的思維，很難理解為什麽梅林會變成和它幾乎一模一樣的渡鴉，但這不妨礙維克特嘲笑梅林的笨拙。

  “傻鳥！快下來！”

  梅林開口罵到：

  “來教我飛行！”

  當然，他現在的狀態，發出的聲音，就是鳥類鳴叫的聲音，而且渡鴉的聲音本來就很難聽，所以一時間，梅林似乎也變得嘈雜起來。

  “嗚嗷！”

  維克特拍打著翅膀，輕盈而優雅的落在了梅林身邊，它歪著腦袋，打量著梅林。

  梅林變形的渡鴉要比維克特大出一圈，它張開雙翼的時候，翼展達到了近2米，體長也超過了1.5米，如果不仔細去看的話，很容易將它誤認為是一隻小一號的老鷹。

  但仔細去看，他可比威風凜凜的老鷹醜多了。

  “嗚嗷！”

  維克特發出了一聲尖叫，它拍打著翅膀，似乎是在示意梅林學著它的動作。

  梅林盯著維克特翅膀拍打的節奏，他也開始拍打翅膀，伴隨著那呼嘯的風劃過他翅膀上的羽毛，梅林感覺到了越來越強烈的上升氣流，在幾秒鍾之後，他學著維克特的動作，整個身體向前撲出去，在翅膀的活動之中，梅林整個人都輕盈的衝入了低空。

  他體驗著這種古怪但新奇的感覺，放鬆著翅膀的肌肉，開始緩慢的滑翔。

  他繞著這片山穀轉了一圈，然後收攏翅膀，飛快的落向地麵，如鷂鷹一樣伸出爪子，輕巧的將地麵上的魔杖抓在手中，下一刻，梅林雙翼展開，發出了第一聲嘹亮而難聽的嘶鳴，整個人就跟飛行的維克特一樣，衝入了黑夜的夜空中。

  在寒冷的氣流中，他小心翼翼的維持著身體的平衡，就像是飛行的初學者一樣，努力的讓自己克服飛入高空的恐懼。

  人類，從誕生那一日起，就有飛行的夢想，像鳥一樣活動翅膀，在無垠的天空中肆意遨遊，那代表著對於自由的極端向往。

  而現在，梅林也有了自己的翅膀。

  他很快就適應了這雙翅膀，他飛行的越來越暢快，越來越高，在冰冷的夜雨中，梅林穿越過城市的大街小巷，以和化身霧氣那種截然不同的視界，觀察著下方的城市。

  就像是真正的飛行家一樣。

  他和維克特一前一後的在雨中飛行，在十幾分鍾之後，梅林收攏起翅膀，落在了自家門口的台階上。他內心中想象著自己的人類形態，在身體肌肉的扭曲變幻中，他又很快恢複了人類的形態。

  “呋”

  梅林舒了口氣，伸手推開了房門，又勾起手指，將地麵上的魔杖拿回手中，他自言自語的說：

  “還是這樣的形態舒服。”

  阿尼瑪格斯的變形咒和其他魔法一樣，並不是掌握了就完了，它也需要不斷的練習，來縮短變形時和持續的時間，在初期的時候，釋放阿尼瑪格斯變形咒是需要魔杖輔助的，但對於高階的阿尼瑪格斯來說，變形就成為了一種本能。

  隻要他們心念一動，他們立刻就能變換成動物。

  當然，阿尼瑪格斯在得到了強大的隱匿和偽裝能力的同時，其動物形態，也有自己的劣勢。

  在動物形態下，阿尼瑪格斯是不能釋放魔法的，這就讓巫師們在動物形態下的自保能力差到了極點，一旦在動物形態被敵人重傷，那麽代價就很慘重了。

  梅林打開冰箱，取出了一杯可樂，他一邊喝著這讓人快樂的飲料，一邊走入了自己的書房中。

  他打開燈，然後將書房牆壁上遮擋的簾子拉開，在他眼前，是一張龐大的圖紙。上麵用各種箭頭和符號，標明了梅林目前在做的，以及未來已經有了準備的的所有計劃。

  他拿起筆，將老史蒂夫的圖像邊的問號劃掉，又加上了一行字和斯坦的名字，代表著這個線索有了進展。

  但這一行字，相比圖紙上密密麻麻的問號，對比還是太強烈了。

  這代表著梅林的問題很多，但得到的答案卻很少。

  他抱著雙臂，靠在身後的桌子上，看著眼前圖紙上那些標注著符號的線索，在這個冰冷的雨夜中，梅林的表情也變得冰冷起來。

  “九頭蛇...”

  他看著圖紙最中心的那個紅色骷髏章魚的徽記，他喝了口可樂，輕聲說：

  “那就...來玩一場‘捉迷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