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爾托爾！不”

  希芙跪在斷裂的懸崖邊，她就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支柱，就那麽癱軟的跪在那裏，朝著下方根本看不清楚的冰穀呼喚。

  如候鳥泣血，如痛失所愛。

  在希芙身後，所有的巨魔們都被屠殺一空。

  在失去了烏裏克的指揮後，這些腦子不夠用的家夥們根本就不是兩名阿斯加德悍將的對手。

  但災難就發生在一瞬間。

  它快到希芙和海姆達爾根本無力挽救。

  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托爾和烏裏克墜下懸崖，他至死都是一名戰士，拉著比他強大很多倍的敵人一起共赴黃泉。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托爾死了。

  唯一的希望，熄滅了。

  在痛哭崩潰的希芙身後，海姆達爾默然的蹲下身，他看著眼前那托爾的斷臂，那隻手臂在約頓海姆的寒風中已經凍結成冰。

  還有那些刺眼的鮮血，也在冰塊中被封存。

  守門人內心亦是痛苦的。

  他忠誠於奧丁，忠誠於神域，此番守衛托爾前往尋找智慧泉水，本是奧丁賦予他最重要的使命。

  但他卻失敗了。

  作為奧丁的親密戰友，海姆達爾比自己的妹妹希芙更清楚托爾此時肩負的命運與重擔。

  但

  守門人走到懸崖邊，他竭盡全力的瞪大眼睛，看向這懸崖之下的冰穀。

  在這恐怖的極端氣候裏，就連海姆達爾也隻能看到下方影影幢幢的死寂山穀，他看到了摔的支離破碎的巨怪烏裏克，看到了那些墜落的岩石。

  但卻沒有看到托爾。

  “嗯？”

  守門人發出一聲疑惑的鼻音，他在懸崖邊仔細搜索了好幾分鍾，最終，他身後放在抽泣的妹妹肩膀上，他說：

  “別哭了托爾還沒死，我沒有看到他的屍體。”

  “去山穀！快！我們在那裏等他！如果他躲過一劫，他肯定會去那裏和我們匯合！”

  希芙聽到哥哥的呼喚，她抬起頭，在那淚水凍結的美麗臉頰上，還殘留著一絲不可置信。

  但她相信哥哥的判斷。

  她最後看了一眼帶走托爾的懸崖，她站起身，抓起自己染血的戰劍，跟著海姆達爾，頂著恐怖的寒風，越過巨怪們被凍結的猙獰屍體，朝著山穀中走去。

  “托爾不會死的”

  “他會成為下一任眾神之父，諸神之王我的托爾不會死在這裏。”

  希芙咬著牙，在那刺骨的寒風中，她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著話，就像是自我催眠一樣。

  她說：

  “造下無數奇跡的奧丁之子，回應我的期待吧。”

  “我已飽嚐失去的滋味”

  “以奧丁的獨眼發誓，再不會了！”

  —————

  “呃”

  托爾感覺自己的腦袋就像是被一萬頭大象輪番踩過，頭疼欲裂都不足以形容他此時的感覺。

  在模糊的感知中，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在搖擺，就像是過去的某個夏日，和簡一起休假時，躺在搖晃不休的海灘吊床上。

  那種搖搖晃晃的感覺讓他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他努力的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片黯淡的，搖晃的天空。

  那是約頓海姆的天空，陰沉的雲籠罩在天際，還有白色的光在寒風中亮起，偶爾混雜著幾聲未知怪物的嘶鳴。

  記憶在回歸。

  托爾想起了自己和烏裏克一起墜下懸崖的光景，但後麵發生了什麽？

  他應該已經死了才對。

  “喲，你醒啦。”

  一個跳脫的聲音在托爾身邊響起，有種古怪的熟悉感，托爾艱難的扭過頭，就看到一個穿著綠衣服的男孩正走在他身邊。

  那家夥有一頭黑色的短發，漂亮的臉蛋，大大的眼睛裏閃耀著狡黠的光。

  盡管年紀還小。

  但從這張臉上，已經有了未來成為禍國妖民的美男子的征兆。

  “洛基？”

  托爾虛弱的說：

  “你怎麽會”

  “噓噓噓，別說話，你現在該休息。”

  拄著灰撲撲的永恒之槍，在雪地中催促磨牙者和咬牙者前進的小洛基豎起手指，對托爾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後者有些茫然，他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但那種讓人厭惡的搖擺讓托爾有些忍不住了。

  他晃動著身體，試圖從這個簡陋的雪橇中坐起來，但這個動作卻驚擾了另一名丫頭的工作。

  “砰”

  一記握緊的小拳頭狠狠的錘在托爾的腦袋上，將他打的翻倒在雪橇上。

  穿著合身的絨毛大氅的小小海拉收回拳頭，她盤坐在托爾身邊，手裏握著一些金屬工具，很不滿的撇著嘴，她說：

  “老老實實待著，你這弱小的弟弟，我在幫你呢！”

  “嗯？”

  托爾被小小海拉那一拳打的頭暈目眩，他躺在雪橇上，努力的低下頭。

  就看到在自己右手的斷臂上，已經多了一支銀色的，有尖刺點綴，惟妙惟肖的金屬義肢。

  小小海拉正在用很精密的儀器，為他組裝義肢的最後部分。

  在那義肢閃閃發亮的金屬片上，有個齒輪和顱骨交錯的徽記，這是機械神教的產物。

  “我找過我們那凶悍的大姐了，但奧黛麗芙，或者說安吉拉，她正沉浸於在地獄屠殺那些惡魔，享受著和那個狡猾的婊子塞拉在一起的美好時光。”

  小洛基很遺憾的指了指那根機械義肢，他對托爾說：

  “我們的大姐已經抱定了主意，不參與到奧丁家族的紛爭中，但她還算大方，從機械神教的倉庫裏為你帶來了這個。”

  “據說這是伊卡洛斯女士為渡鴉可能發生意外的情況作出的義肢，是可以承載天父力量的神奇造物，還有很多魔法加持。”

  “如果不是大姐，依靠我和海拉，是完全沒辦法把它從機械神殿裏偷出來的。”

  小洛基歪了歪腦袋，在凜冽的寒風中，他對托爾說：

  “所以，大姐也算是幫了忙。”

  “等等！”

  托爾一時間思維有些混亂，他躺在雪橇裏，看著驅使兩頭野獸拖著雪橇前進的洛基，他說：

  “這又是怎麽回事？你先說清楚，你和小小海拉是怎麽到約頓海姆的？是你們救下了我？我們現在要去哪？”

  “我們來這裏可比你早多了。”

  小洛基撇了撇嘴，他拍了拍腰間那本用鎖鏈懸掛的書，他說：

  “你本該死在大蛇為你設下的陷阱裏，是我們救了你，不需要問我們是怎麽做到的，總之，大蛇在畏懼它和你之間的那預言。”

  “預言中說隻有你能殺死大蛇，但你自己也會死我呢，我是不希望你死掉的，這算是為了母親，而小小海拉來這裏是梅林安排的。”

  洛基的話還沒說完，小小海拉不滿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這個丫頭一邊用特殊的工具，為托爾的義肢打上最後的組裝件，一邊搖晃著兩根丸子頭一樣的發髻，她說：

  “準確的說，是杜姆送我來的，他說什麽pn b之類的，我也聽不太懂，反正好像梅林對於大蛇的伏擊早有預料，他讓我和洛基躲在暗處為你保駕護航。”

  “哦，對了，倒不是我們救下了你，是另一個人救了你。”

  小小海拉抬起頭，看向陰霾的天空，她看到了一縷閃電在天際亮起，她對托爾說：

  “瞧，她來了！”

  “她？”

  托爾以臥躺的姿態在雪橇中，他努力的挺直腦袋，看向前方的天空，他看到熟悉的雷霆四濺，那些翻滾的雷電火花在空中組成彎曲的閃電。

  而在閃電與寒風的交錯中，一個熟悉的身影手握姆喬爾尼爾從天而降。

  與流星競速，掌控雷霆，閃電的火花打在她的披風上，讓這女人周身都有雷光迸濺。

  她帶著低沉的雷鳴聲落在托爾身側，在那半覆式的麵具之下，一雙電弧充盈的雙眼裏，盡是溫柔。

  “奧丁在上啊！”

  托爾這下是真的被嚇到了。

  他驚呼道：

  “簡，你”

  “噓！”

  簡輕笑著俯下身，在托爾的臉頰上留下了一個雷火四濺的吻，她輕鬆的抓著從未如此活躍過的姆喬爾尼爾，她對托爾說：

  “以前都是你保護我，現在該我保護你了。”

  “姆喬爾尼爾驅散了我身體裏的疾病，讓我從未如此健康，但代價就是，我再無法放下這把戰錘，我已和它合二為一。”

  簡叉著腰，感受著身體中縈繞的雷霆之力，她對驚愕的看著她的托爾說：

  “就如你一樣，我也與它結成誓言，它並不抗拒我，願意為我而戰，這也是我來這裏的目的，托爾，我會送你到智慧泉邊，守護你直到儀式完成。”

  “海姆達爾和希芙也已經在那裏等你了。”

  簡的話讓托爾再次沉默。

  他躺在雪橇中，任由兩頭身上結冰的山羊拖著他。

  從另一條隱秘之路前往智慧泉的山穀，簡騎在咬牙者的座鞍上，時不時舉起神錘，用雷霆驅散刺骨的寒風，而小小海拉的工作也很快完成。

  在機械運作的響動聲中，托爾舉起右臂。

  銀白色的金屬以流線型的姿態塑造出新的手臂，機械神教強大的生物義肢技術讓這義肢和他原本的手也沒有區別。

  他活動著五指，感受著這手臂中蘊含的力量，他低聲說：

  “為什麽呢？為什麽梅林要暗中為我準備這麽多？他為何如此看重我？”

  “因為你是托爾。”

  坐在雪橇邊，無聊的用永恒之槍戳著地麵積雪的小洛基回頭看著哥哥，他帶著神秘的笑容，對托爾說：

  “大家都說奧丁是眾神之王，但真正維序阿斯加德存在的人卻是你。”

  “我不是阿斯加德人，但我卻知道，你們這個種族，你們的文明之所以誕生，都是為‘托爾’的存在服務的。”

  “我之前看不到這些。”

  小洛基摸了摸腰間的用鎖鏈懸掛的書，他說：

  “後來我看到了，我才真正知道你存在的意義。”

  “梅林那個壞家夥估計早就知道了，甚至是在當年的紐約大戰裏，他勸說你放棄姆喬爾尼爾的時候，他可能就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

  “你是很獨特的，托爾，這世界上很少有生命被如此鍾愛。我甚至可以說，梅林苦心孤詣弄出這麽多安排，就是為了讓你走上今天這條路。”

  “但這並不是他安排的，他隻是加快了這個過程。神域必須有一位國王，而那隻能是你。”

  小洛基聳了聳肩，他說：

  “你可以理解為命運的安排嗯，你還聽不懂，沒關係，但你很快就會親眼看到了。”

  洛基的這一番解釋。

  與其說是解釋，不如說讓托爾本就疑惑的思維更加混亂。

  他感覺小洛基自重生之後就變的很難捉摸，就好像是完全變成了另一個個體。

  他並不懷疑小洛基的靈魂來自於洛基本人，但眼下，這個小鬼頭的所有行動都很難再預測了。

  “所以，梅林是寄希望於我通過智慧泉水的試煉，去擊敗大蛇，然後接替父王的重擔，重建阿斯加德文明嗎？”

  托爾問到：

  “這就是他希望我做的事情？”

  “大蛇？”

  小洛基撇了撇嘴，他說：

  “那是個什麽玩意？”

  “梅林希望你去麵對的敵人可比大蛇危險多了。實際上，這一次的戰亂走到現在這一步，就算你不出麵，大蛇的失敗也已經是注定的了。”

  “他已塑造出了太多太多的戰士，你也是其中之一。”

  “但他依然希望看到的是一個更強大的你，終極的你，能為他分擔壓力的你。”

  洛基加重語氣，對托爾說：

  “他希望看到，在決戰之前，符文王托爾的誕生。”

  “哎呀”

  洛基說出這個詞，就突然像是被無形的電流擊中，他呲牙咧嘴的在雪橇上翻來翻去，他說：

  “見鬼，又說出不該說的東西了，這個規則糾纏還真是麻煩。”

  “總之，你必須去往前人未至之境，你必須看到謎底深處的真相，然後你必須做出你的選擇。”

  洛基被小小海拉扶著盤坐在雪橇之後，他擠眉弄眼的，像是個小神棍一樣，神神叨叨的對托爾說：

  “最後的戰爭將起，現在發生的一切，隻是毀滅於遠方傳來的悲鳴，在真正的終末砸在人們臉上之前，那些悲鳴是不會被聽到的。”

  “但我們這些聽到了征兆的人，都得為此做出準備，就像是等待投入火焰中的薪柴。”

  “隻有燃燒自己，才能贏得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