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

  光芒閃耀，光影剝離。

  維克多.馮.杜姆並沒有如其他參賽者那樣，被直接送回地獄邊境的集合廳。

  在他重新睜開眼睛的時候，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片被七彩流光包裹的廢墟，這如古老神殿坍塌後形成的廢墟，就如一座存在於變幻光幕中的浮石。

  不存在於任何世界裏，也不在任何維度中。

  它是特殊的，有一種讓人心靈寧靜的力量搖曳其中。

  特殊到杜姆這樣的施法者都看不透這地方的跟腳，他隻能感覺到，這地方存在的力量，是他尚未接觸到的，更高級的力量形式。

  杜姆向前走出幾步，他就像是行走於靜謐的湖水之上，在與地麵的每一次接觸中，都能帶起向外散布的漣漪。

  但又像是幻覺，他腳下的地麵非常的穩固。

  “啪、啪、啪

  鼓掌的聲音將杜姆驚醒。

  巫師國王回過頭，就看到渡鴉梅林，正從桔色的火焰中走出。

  在兩人對視的那一刻，梅林撇了撇嘴，他對杜姆說：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這張臉有多倒人胃口？你應該帶個麵具的。

  杜姆沒有回答。

  他不怎麽喜歡開玩笑，這是個很沒有趣味的家夥。

  “其實我一直很好奇，你就不能修複一下你臉上的傷口嗎？

  穿著西裝風衣，圍著圍巾的梅林繞著杜姆走了幾圈，他背負著雙手，很納悶的說：

  “修複這傷勢，對你來說不算太難吧？

  “這是個鞭策。

  在梅林的注視下，杜姆終於開口回答了。

  他並不在乎自己的臉，自己的長相，頂著一張絕對能嚇哭小孩的臉，他語氣平靜的說：

  “它在時刻提醒我，在弱小之時，我不能放鬆。

  “哦，對。

  梅林大君恍然大悟，他拍著額頭說：

  “我差點都忘了，你和梅菲斯特之間還有一層恩怨，那老魔鬼一直想做你繼父來著，但我想，成為了至尊法師，握著時間寶石之後，你有足夠的能力嚇那老混蛋一跳了。

  “雖然在我看來弱小是個相對概念，但既然說到這裏了...

  梅林看了一眼杜姆，他說：

  “勝利的感覺怎麽樣？

  杜姆聳了聳肩，語氣簡潔的回答說：

  “不錯。

  “悶葫蘆。

  梅林不滿的哼了一聲。

  他回望著身後，說：

  “出來幹活了，諸位。

  下一刻，低沉的虎嘯聲從廢墟邊緣響起，在杜姆的注視中，一頭搖晃著身體的大老虎邁開腳步，從七彩的流光裏走了出來。

  在那老虎背後，坐著一個穿長裙，額頭有金色火焰跳動，一臉冷漠的女人。

  在老虎霍格斯身側，還有一個拄著法杖的大光頭。

  “他們是維山帝。

  梅林對杜姆解釋到：

  “卡瑪泰姬的傳承之源，至尊法師一脈的起源。

  “你應該已經知道，我們這個宇宙有些古怪，在這個世界裏，至尊法師隻有渺渺幾人，但在外界，在更真實的世界中，曆代至尊法師的傳承，可遠超你的想象。

  “另外，我提醒你一下，這三位出現於此的隻是微不足道的意識投影。

  梅林對杜姆說：

  “但即便之時投影，它們具備的力量，依然是超過這個宇宙能承載的極限的，因此，你最好表現的尊重一點。

  杜姆眨了眨眼睛。

  看著眼前的維山帝之靈，他接受了梅林的建議，微微俯身，表示尊重。

  而三名靈體，也在審視著至尊法師爭奪戰的這位勝利者，在數秒之後，大老虎霍格斯打了個哈欠，它慵懶的趴在地上，甕聲甕氣的說：

  “天賦還不錯，意誌也很驚人，不過心智偏向於冷酷，有走入黑暗的可能。

  “我倒是覺得這小子挺合我胃口。

  坐在霍格斯背後的上古之靈奧淑圖打了個響指，這位脾氣暴躁的姐姐用一種欣賞的目光打量著杜姆，她說：

  “古一偶爾太溫和了，至尊法師代表的可不隻是拯救和希望，在必要的時候，毀滅也是可以選擇的手段，他會成為出色的至尊法師的，我看到了那種可能。

  在奧淑圖發表完自己的意見之後，一直沒說話的初代至尊法師，大光頭阿戈摩托開口說：

  “過去並不代表未來，我們都很明白這一點。

  這就如一錘定音。

  大光頭法師盯著杜姆，他說：

  “而命運的真諦也不過是做出選擇並且為之付出代價，我相信，維克多.馮.杜姆會謹慎的使用力量，明智的做出選擇，勇敢的承擔結果。

  “他就是這個世界的下一任至尊法師！

  說完，阿戈摩托回頭看著梅林，這大光頭對梅林說：

  “我們於此地的使命已經結束，在傳承儀式完成之後，你需將《維山帝之書》交給杜姆保管，當然，作為檢察者的特權，你可以擁有這本書的副本以便學習更多的法術。

  阿戈摩托停了停，看了一眼梅林懸掛在腰間的渡鴉之書，他輕聲說：

  “雖然，你現在可能也用不上了。

  “我是用不上，但我的弟子們也許用得上。

  梅林說：

  “我會保守承諾，維山帝之書的副本不會被隨意泄露，這一點你們可以放心。哦，對了，還有件事。

  渡鴉大君看著維山帝三靈，他說：

  “被我保存的《黑暗神書》，也需要交給至尊法師保管，對吧？

  “那個你自己留著吧。

  大老虎霍格斯瞥了一眼一言不發的杜姆，它直截了當，毫不掩飾的說：

  “杜姆的意誌裏有偏向於黑暗的一麵，他無比渴求著知識與力量，讓他保管《黑暗神書》不是個好的選擇，我們也不想看到一位潛力十足的至尊法師，最終走上黑暗之路。

  杜姆對此並沒有太多反應。

  他好像根本沒聽到這對話一樣。

  “你協助我們完成了至尊法師爭奪戰，你應得的獎勵去找古一的幻影要吧。

  阿戈摩托對梅林擺了擺手，他說：

  “我們要離開了，如果有機會的話，梅林.萊利，我們主世界再見！

  說完，這三個靈體便幹脆利落的消失在這片廢墟大廳中，幹脆的讓渡鴉都有些詫異，他還沒和他們告別呢。

  這群靈體的做事風格，還真的是無情啊。

  梅林咕噥著吐槽了幾句。

  他回過頭，看著身後的杜姆，他說：

  “這不像你啊，杜姆，以你的性格，不該接受這樣像是物品一樣被品頭論足的待遇，我還以為你會跳起來和那三個家夥打一架呢。

  “對力量要報以尊重。

  杜姆輕聲說了一句。

  幾秒鍾之後，他很放鬆的活動了一下肩膀，又說到：

  “更何況，它們離開了。就意味著，我會怎麽做，我該怎麽做，它們都管不到了。

  “我已自由，那麽聽幾句‘前輩們’的嘮叨，倒也不是無法接受的事情。

  “不愧是你。

  梅林豎起大拇指，對杜姆搖了搖，他讚賞說：

  “看的透徹。

  說著話，梅林揮手喚來一套黑色的長袍，和他那件儀式長袍很像，一起喚來的，還有一張白色的麵具。

  那東西懸浮在杜姆身前，渡鴉對他說：

  “換上吧，我們要去見一見你的競爭者們，你要以勝利的姿態出現。趁著還有點時間，你想問什麽，或者想和我聊些什麽，就趕緊說。

  “我想問的很多。

  杜姆大大方方的當著梅林的麵，一邊換衣服，一邊問到：

  “關於那個世界...

  “那是真的。

  渡鴉似乎猜到了杜姆的問題，他說：

  “那個世界距離地球大概3000光年的距離，我和維山帝們花了好久才找到它。那個世界發生的事情也是真的，包括你們救下的那些生命，你們經曆的一切，都是真的。

  “你們真的依靠自己，拯救了一個世界，杜姆，你們完成了隻有少數人能完成的壯舉。

  在從梅林這裏得到確認的消息之後，杜姆穿衣服的動作停了停，他語氣譏諷的說：

  “又玩這一套...故意告訴我們那是個虛假的世界，以此來考察我們的心性。

  “是，很老套的手段，但很有效。

  梅林坦然的點了點頭，他對杜姆說：

  “一個生命心底最真實的欲望，隻有在脫離現實的虛幻才能被喚引出來，我們要看到你們的底線。

  “畢竟，我要給你們的，是魔法世界的王座，絕對的權威，那可不是類似於核彈之類普普通通的東西。

  杜姆穿好了長袍，又將那白色的麵具扣在臉上，他一邊整理著自己的外形，一邊隨口問道：

  “那如果沒有人願意救那個世界呢？

  “那你們就都輸了。

  渡鴉說：

  “你們選擇無視一個世界的毀滅而更看重個人的勝負，就代表著你們根本沒理解‘至尊法師’這四個字代表的含義。

  “當然，維山帝說話算數，那三個靈體並不在乎你們是不是選擇救世，它們見過太多的世界毀滅與興起的曆史，一個世界的存亡對它們而言並沒有太多的意義。

  梅林語氣輕鬆的笑了笑，他說：

  “它們會欣然接受冷酷的勝利者，但我...我這個人有自己的行事風格。

  “我是不會給一個冷血的坐視生命消亡的無心者加冕的，最妙的是，事關下一任至尊法師的事情上，我有一票否決權。

  “如果我覺得你不行，那就算你贏了，你也休想成為至尊法師，就這麽簡單。

  杜姆沉默的聽完了梅林的解釋。

  1秒之後，他又問了一個問題，他說：

  “你應該知道，我不是真心救世的。那隻是一種取勝的手段，實際上，如果不需要救世的話，我根本不會關心那個世界的存亡，這樣的心態，在你眼裏，也是可以的嗎？

  “當然可以。

  梅林打了個哈欠，他隨口回答說：

  “你怎麽想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行為和你的選擇。你不想救他們，但你還是救了，這就足夠了。

  “成年人的世界裏，我不能要求所有人都和沙讚一樣有一顆赤誠之心，很早之前，我就已經學會了論跡不論心。

  他看著杜姆，他說：

  “在我人生裏，我遇到過偽裝成好人的壞蛋，他毀了我的前半生，但我其實並不恨他。

  “我覺得，如果一個人因為某種目的偽裝成好人，並且偽裝了一輩子，那麽他就是個好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明白，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杜姆抬起頭，麵具之下的雙眼死死的盯著梅林，他說：

  “我是因為有你這個裁判在，才去救那些和我毫無關係的人的，在我接任至尊法師之後，如果再遇到同樣的場景，我會權衡利益，我可能不會再像今日一樣行拯救之事...

  “別對我說這些，杜姆。

  梅林看著杜姆的雙眼，他說：

  “你以後該怎麽做，該怎麽選，那是你的事情。

  “你做錯了事，我不會去管，但如果你太過分，自然會有人去懲罰你，你是個聰明人，我覺得我說這麽多就夠了。

  “我想你還沒有幼稚到認為成為了至尊法師，就沒人能管的了你了。借用一句不那麽正確的話，你有多強大，你就有多自由，而現在，在我看來...

  渡鴉轉過身，扔下了一句意味不明的話，他說：

  “你現在，很顯然還不夠自由。更何況，就算你心有拯救執念，但想要救所有人，你做不到...總些人是救不了的。

  “我很快就會突破天父了！

  在梅林身後，杜姆輕聲說：

  “這場戰鬥給了我很大的啟發，也許在過幾個月...

  “嗡

  梅林搖了搖頭，他並起兩指，回頭朝著杜姆斬出一劍，渡鴉雙眼中的幽藍光芒快速散去。

  而杜姆則偏過頭，看了看肩膀上悄無聲息被撕裂的長袍。

  在麵具之下，他抿了抿嘴。

  剛才那一瞬間，他感覺到了讓他窒息的死亡，就在眼前，如此的真實，真實到讓杜姆的呼吸都暫停了一瞬。

  這並不是個警告。

  隻是渡鴉在用這種方式，告訴他一些更晦澀更神秘的信息，順便讓他稍有些躁動的心冷靜下來。

  “目光放長遠一點，神君閣下，你的未來不局限於區區天父，通往更高級道路的門已經打開了。

  梅林就好像是無事發生一樣，他一邊打開通往地獄邊境的門，一邊對杜姆說：

  “時代已經變了，杜姆，要跟上時代的變化啊。

  “哦，對了，關於你和梅菲斯特之間，我有個小小的建議，你的複仇行動，也許可以晚一點，過一段時間，我也有場行動呢。

  “如果你願意配合，那就再好不過了，我不會讓你白幹的。

  “還有，如果你需要，那本《黑暗神書》就是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