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群星中一個神秘的概念。

  按照梅林從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維山帝之靈那裏得到的解釋來看，這個神秘的概念類似於充盈宇宙每一處的暗物質組成的世界。

  現實之下的世界。

  它就像是現實群星的鏡麵世界，就如一枚硬幣的兩麵。

  並不存在於真實的，肉眼可以觀測到的星海，就像是量子世界與現世世界重疊的模式，虛空也存在於群星的每一處。

  在組成現實位麵的根基被破壞之後，在那種穩固的物質態崩潰之後，就會有通往虛空的裂痕被打開。

  但要做到這一點是很難的。

  虛空是個鏡麵世界，但也是個世界，它的邊際和現實世界一樣穩固，要撕開虛空的裂痕，是天父們都難以做到的。

  當年奧丁放逐天使世界到虛空中，也是借助了世界之樹這個概念層麵的力量。

  梅林到目前為止，也沒有完全理解這個概念，但維山帝之靈告訴他，將虛空當成一個特定維度就好了，並不需要對它報以太多的關注。

  那裏並不存在對渡鴉大君有用的東西。

  實際上，如果不是要從上帝那裏拿到命運之矛，必須得將放逐的天使們救出來，梅林這一生，都不會和虛空產生太多的關係。

  那個概念太晦澀了，很難被施法者們理解。

  反而是科技側的文明對於黑洞啊，暗物質啊之類的研究，更容易接觸到這些知識。

  在群星中那些可以以超光速跨越蟲洞，進行遷躍飛行的飛船，在進入超光速曲率飛行的狀態時，其實就是從現實世界遁入了與虛空的接縫中。

  盡管蟲洞飛行和傳送術的表現形式很相似，但兩者內在的作用原理，卻是截然不同的。

  這大概是就是所謂科技和魔法的區別。

  不同的路，卻指向同一個終點，都是用來解釋真理的工具，不過至於那個最終被解釋的真理是什麽，卻無人知道。

  從這角度出發，也許萬物的終極答案，真的是42也說不定呢。

  總之，在安吉拉於量子狀態下，以相位行走的方式，邁出那一步之後，借助她身上殘存的相位道標，她和渡鴉大君在光怪陸離，扭曲成不同形狀的光影閃耀中，便踏上了另一片大地。

  “啪

  腳踩實地的感覺讓梅林舒了口氣。

  看樣子相位行走成功了。

  他鬆開手臂，麵色慘白的安吉拉身體一軟，就癱在了大君腳下。

  這可憐的姑娘從量子態裏脫離，她就像是瀕死的魚一樣，趴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呼吸著。

  一種喜悅從內心裏中迸發，她終於脫離了剛才那種難熬的狀態，那種感覺自己隨時會消失的危機感也在這一刻消散。

  但伴隨著喜悅一起到來的，就是肚子裏翻江倒海的惡心感。

  “嘔

  她捂著嘴，手腳發軟的爬起來，衝到一邊的草叢中，彎下腰，將肚子裏一切能吐出來的東西都吐了出來。

  那狼狽的姿態，像極了第一次嚐試移形咒的菜鳥法師們。

  “我剛才就說了，讓你別吃東西...

  渡鴉大君感知著此地還算濃鬱的魔力，他背負著手，懸停於地麵上，將一張手帕丟給了痛苦的安吉拉。

  後者接在手中，擦了擦嘴，又整了整自己糟糕的樣子。

  她回過頭，惡狠狠的盯著梅林，後者卻專注於眺望遠方視界中的風景，並沒有時間理會她。

  在梅林眼前出現的，是一個完整的世界。

  有完整的大陸，空氣成分和地球非常相似，能讓人在此維持呼吸，而高濃度的魔力也讓這個世界的動植物呈現出了一種巨大化的狀態。

  梅林和安吉拉到達的地方，是在一處海拔挺高的森林之中，順延著這個高度向下看去，以渡鴉大君的視覺，他能輕鬆的看到數千公裏之外存在的城市。

  一座巨大的，金銀交織的...

  鋼鐵都市。

  那座城市依山而建，有規劃相當完整的城市外牆，整體分布呈圓環狀，一圈一圈的向外擴散，在彼此之間有運行於高架上的列車相連。

  在天空光暈的照射下，整座城市就像是被擦幹淨的硬幣一樣，熠熠生輝。

  那些發射的光芒梅林不會認錯的，那就是鋼鐵發射出的冷光。

  這座城市，是鋼鐵鑄造的。

  梅林詫異的眨了眨眼睛，這一刻，他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

  但伴隨著大君眺望的越發仔細，他確實在那些造型優雅的，點綴著懸空的巨大圓環的金屬建築物之間，看到了一些用雙翼飛行，披著盔甲的女性。

  確實是天使。

  不管是從外形，還是從翅膀的形狀，都和加百列以及那些星辰天使沒有太多的區別。

  “嗯？

  渡鴉的表情變得有些詭異，他扭頭看著努力維持著身體平衡的安吉拉，他說：

  “你可從沒告訴過我，這些天使們沿襲的，是科技側的力量...你們的城市看上去科技含量十足的樣子。

  “那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堅持的力量。

  安吉拉語氣虛弱的回答說：

  “雖然被叫做天使國度，但這裏並不隻是有天使，還有其他種族，海文女王並沒有對那些種族趕盡殺絕，她用一種很平等的方式統治著這個世界。

  “當然，天空隻屬於天使，地麵的城市則是天使女王雇傭那些原住民為我們建造的，代價就是兩族長久的和平。

  “那些無翼的原住民們，他們則生活在地底，地下也有他們的城市，用你的話說，同樣科技含量十足。

  “好吧，看來我確實小看了你們。

  梅林抬起頭，看著天空，他對安吉拉說：

  “我也從那些被我拯救的天使魂靈那裏聽說過她們對於這片天國的描述，我當初以為她們是在美化這個世界。

  “但現在看來，她們沒有，貧乏的語言確實很難形容這個世界。但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渡鴉大君輕聲問到：

  “天空呢？雲呢？大氣層去了哪？

  是的，如果要說這放逐天使們的神國哪裏有古怪，那就是天空了。

  在梅林注視的天際，並沒有任何的雲層和大氣層的存在，整個世界的天際就像是一泓清澈的水，或者鏡子，能夠任人毫無阻礙的看到群星。

  一片片群星，來自於現世世界群星的倒影，投射於天使國度的天際。

  就好像是整個世界都一覽無餘的暴露在天穹群星之中，但又有某種特殊的力量在阻止著有害的宇宙射線進入這個世界。

  這種情景必然不是天生的，肯定是此地的天使們故意驅散了雲層和大氣層...

  梅林倒是很好奇，她們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這裏是十全十美的。

  安吉拉這一刻也有些默然。

  她曾認為天使國度的一切都是正常的，是一個世界該有的。

  但直到她被無意中傳送到現實的群星中，她才第一次看到了傳說中的“雲，看到了大氣層折射出的陽光，看到了美麗的夕陽。

  黎明，正午，還有雲層中的閃電，風暴，一切氣候的變幻，屬於大自然的力量。

  她對梅林回答說：

  “我在地球見過雲，它會帶來雨水，它是個那世界的組成部分，但在這裏，在天使的視界中，她們認為雲是白色的瑕疵，她們不允許這世界裏有任何不完美。

  “在我小時候，我親眼看到，天使們驅散了這世界所有的雲，將群星的真容投影在這世界之上。

  “我還記得，她們舉行過大型的祭祀，似乎是在期待某種更高級的意誌，能透過群星看到這個世界，看到她們...我至今都不知道她們那時候在期待什麽。

  “來自上帝的注視。

  梅林聽完了安吉拉的話，他解釋到：

  “她們是在期待故鄉的回應，就如你一樣，安吉拉，統治著這個世界的天使們也在渴望回家。

  “她們驅散了雲層，好讓上帝的目光能更清晰的看到落入虛空的她們。

  “她們在大地上按照天堂的樣子修築起自己的城市，用這種方式向上帝表達誠摯的思念...她們想讓她們的主看到這一切，她們在祈求救贖。

  “可惜，她們注定等不到了。

  “還能走嗎？

  梅林沉默了片刻，看向安吉拉，他說：

  “我不想在這個被刻意塑造出的精致世界裏待更久了，這裏沒有什麽真實可言，而且讓我感覺很不舒服，帶我去見你們的女王，大天使海文...讓我們了結這件事吧。

  安吉拉向前走出幾步，結果走的歪歪斜斜。

  “我能走...女王的宮殿在這片大地的另一頭，很遠，我的莊園，我的塞拉也在那裏，我必須先回去。

  她還沒有從量子態的侵染中恢複過來，別看梅林使用那力量舉重若輕，但實際上量子能量對生命的侵染是很可怕的。

  最少安吉拉沒辦法豁免那種長久的虛弱。

  “奧丁家的人都這麽倔的嗎？

  梅林搖了搖頭。

  他勾了勾手指，引力轉換下，安吉拉的軀體被托起，如梅林一樣懸浮在半空。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朝著遠方的城市飛去。

  ————————

  另一邊，在大天使女王海文居住的機械宮殿的最高處，一名巡遊獵人正半跪在女王身前，為自己的陛下匯報著最新的發現。

  “你是一隻‘傳信鳥’。

  大天使用一種慵懶的姿態靠在自己被塑造成展翼天使的王座上，她用左手撐著下巴，看著下方的獵人，她說：

  “間諜階層裏最低級的士兵...

  “是...是的，陛下。

  那巡遊獵人低著頭，不敢去看自己尊貴的女王，她很緊張。

  在這個種姓社會裏，地位和階級就是一切，她這樣的下層人物，如果不是運氣很好，一輩子都不可能見到自己的女王的。

  “別緊張，孩子，快點講述你看到的信息吧。

  海文把玩著一顆如血一樣殷紅的寶石，她看也不看那低級獵人，她說：

  “我的時間很昂貴，而重要的消息也有時限性，所以講快一點...以防它價值盡失。

  在女王的催促下，那名低級獵人立刻開口說道：

  “數個小時前，陛下，我於自己的防區目睹到了兩個人穿梭群星進入世界的人，他們越過了雪域森林，越過了第七城的邊界，正朝著您的宮殿飛行。

  “但他們似乎在抱著某種目的而來的，他們在第七城停留了近2個小時，然後又繼續啟程，我便趕來向您匯報這一切，那兩個人，很危險。

  “嗯，你做的很好，乖孩子。

  天使女王在聽到有人穿梭群星從外界進入天使國度時，她藍色的眼睛驟然眯了起來。

  她的心在這一刻跳動的有些劇烈。

  這個世界已經封閉了許久了，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來了。

  但她並沒有立刻行動，她用纖細而尖銳的，如爪子一樣的指甲將手中的血紅寶石舉起，似乎是要作為獎賞，遞給那低級獵人。

  她說：

  “對於你帶來的消息，我想這個報酬是值得的。你瞧，最好的血色寶石，它可以買到很多東西...

  大天使海文坐直身體，她看著眼前激動的低級獵人，她語氣玩味的輕聲說：

  “它可以為你買來新的盔甲，新的武器，可以為你買來晉升的機會。

  “隻要找到門路，它甚至可以給你買來一顆高階獵人的徽章，你將借此解脫自己卑賤的地位，進入真正的獵人階層裏。

  在那寶石落入低級獵人手心的前一刻，女王突然發出了沙啞的笑聲。

  “是的，它本來可以的...

  就像是一個惡意的玩笑，她手指蜷起，那寶石就消失在了指尖，然後，她對看著她的女孩說：

  “如果你沒有將這些信息免費告訴我，如果你與我提前約好了報酬的話。

  “鑒於你的愚蠢，孩子，你將得到另一個報酬，那是你本該早就學會的一堂課！

  “天使國度的第一法則，生命本身的唯一意義，萬物皆有價值，一切都要等價交換，公平交易...

  那女孩咬著牙，她知道自己被女王愚弄了。

  但巨大的階層反差，讓她不敢說出粗鄙之語，她隻能低下頭，低聲說：

  “是的，女王陛下，我知曉了。

  “嗬嗬，每當遇到這些事情的時候，你們這些傻孩子臉上的表情啊，總是讓人百看不膩。

  大天使海文以一個女人味十足的姿態，靠在了自己的王座邊，她重新用手臂撐起下巴，她說：

  “去吧，去告訴我的將軍，派出兩台無畏者戰機，‘護送’我們的客人來我的宮殿中...

  她揮了揮手，示意那低級獵人可以離開了。

  但那姑娘卻半跪在原地，並不行動。

  這讓天使女王眼中閃過一絲滿意，她故意問到：

  “你還在等什麽？

  那圓臉的天使女孩抬起頭，認真的看著女王，她說：

  “報酬，尊貴的陛下。

  “哈哈哈哈

  大天使海文發出了一連串笑聲，她揮起左手，在金屬碰撞的輕靈聲音中，幾枚金幣被丟到了那低級獵人手中。

  女王陛下看著收起了金幣的獵人，她滿意的點了點頭。

  她說：

  “很好，我的孩子，你已經學會了...

  “公平交易，這就是世界運轉的方式，記住今日這錯誤和正確的選擇。你的未來注定光明，在這個現實塑造的世界裏，你一定會大有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