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撲朔迷離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2653
  秦王一句話, 使得才舒展了眉頭的王三郎心覺不妙。

  他這刻意忽略另外兩道刺眼的身影, 動了動唇,隻把目光移到秦王身上,揖著手盯著秦王的臉,一字一句地懇切問道:“殿下所說,可是真的?”

  即便是早知此事會暴露,王元娘還是有些慌張, 曾將字條遞給婢女的手往袖中縮了縮, 目光閃爍,強迫自己的眼神盯著他處。

  可若是細細觀察, 還能看見她瑟縮的肩膀在微微抽搐, 整個人氣勢上焉了許多。

  “真與不真?閣下不如直接問問自己的長女。”

  秦王偏了偏頭, 一側唇角斜挑著,笑得人不明所以, 眼神卻是雪霜般寒涼,好似尖銳的冰錐,紮得王三郎心下劇痛, 鮮血淋漓。

  既然秦王開了口, 自然是能拿出字條實證, 如今他讓自己去問元娘, 那便是確認是元娘所為了。

  想不到,真想不到,自己唯二的兩個女兒,元娘竟是想要設計阿沅。原是血脈至親, 如今骨肉相殘,這叫他如何不心痛。

  王沅有些恍然,沒想到設計布局之人邀請的另一方是秦王,而不是她以為的蘇六郎,她的眼神落到了沉默的顧二郎身上,難不成……

  正琢磨著其間的牽扯幹係,她就感覺到自己的右手又落入熟悉的溫熱掌中,對方還用力握了下,似乎在提醒她什麽。

  她心裏一曬,還能提醒她什麽,提醒她身邊有醋缸打翻了唄,酸氣撲鼻了都,她轉頭衝著身邊人微微一笑,也稍用力地回握他一下以示安撫。

  啪!

  一聲脆響,沒有防備的王元娘被打得側偏了頭,臉頰上顯出的通紅掌印,昭示著打她之人確實下了大力氣。

  從未動手打過人的王三郎,第一次一出手竟然就是自己的女兒,他微微氣喘著,一手撐著自己的胸口,臉上青白交加。

  “阿耶!”被打的王元娘捂著臉哭喊了一聲,以袖掩麵,看著王三郎的眼神裏也多出了不甘和怨恨。

  便是王三郎當年避去了別院,那也是把她留在了王府不聞不問,如今還為了王沅上手打她,這叫她心裏原本壓抑住的不滿怨恨都冒出頭來。

  這些怨恨都如藤蔓般迅速滋生蔓延,纏繞住全部思緒,終於在她眼中發了芽生了根。

  眼前的一幕看得王沅內心毫無波動,她也沒有開口,既然秦王在此,自然是輪不到,也不需要她開口做主的。

  索性就不著痕跡地拉著蘇六郎退了退,靜等著看出好戲。

  而被拉著的蘇六郎動了動眼睫,就隨她一同往後退了幾步。因為她的舉動心情變得甚好。再加之,他昨日連夜審了府中諸人,已經是決定投向秦楚二王。

  這會也就一眼猜出了來龍去脈,索性就遂了阿沅之意冷眼旁觀,隻等著看秦王打算如何了。

  “你敢說,此事與你無關?”

  看清了王元娘的眼神,王三郎心中一冷,唇齒打顫,硬生生地咬破了舌尖,他不顧滿口鐵鏽味的血沫,僵著臉問道,背在身後袖中的手攥成拳。

  此時朝中爭儲,他也有所耳聞,這時候還上趕著讓阿沅與秦王扯上關係,日後無論秦王如何,阿沅都不可能落到好,王家也落不到好,便是她自己,也未必能保證隻贏不輸。

  這是何等愚蠢無知!

  遮著臉上火辣辣的紅印,王元娘本想理直氣壯地說此事與自己無關,可她到底是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深閨女子,又兼之心虛,幾次張了張口愣是沒發出聲來,倒是雙眼被淚水浸泡得越發紅腫。

  但凡看她的表情,也就知道,此事於她定是脫不了幹係。

  “你且說說,自己是如何籌劃著,要設計阿沅的。”

  前半句氣勢洶洶,後半句卻是如柳絮,輕飄著落了地,似乎是詢問之人難以接受,喉珠來回滾動數回,才能強忍著說出。

  見大勢已去,王元娘絕望地發現沒有人會為她解圍,連顧二郎也不發一言,隻能呐呐地交待:“我讓人給阿沅和秦王殿下送了字條,再引人來撞破他們私會的場景……如此,阿沅日後定會招人非議。如今蘇家又出事,她日後再訂昏事,就……”

  這話聽得蘇六郎麵上陰沉,什麽叫日後阿沅再訂昏事,聽著可真真是刺耳,全然忘了自己前兩天如何勸阿沅與自己解約。

  王沅倒是心裏突然對王元娘有了些同情,原因無他,實在是太過愚蠢,被利用而不自知,還鐵了心了要護著身後人。

  時下風氣開放,兒女私情也算不了什麽,便是她真的與秦王私會又如何,這點閑言碎語,還不如傳出她有失禮失儀之舉來得打擊更大。前者對她這等身份之人來說不痛不癢,後者說不定會招來宮中來使斥責。

  設局之人,從來不是為了設計她的名聲,實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也。

  王三郎則是漠然地在腦海中推測著,那麽顧二郎是與元娘親近,發現了她的意圖,所以前來阻止,被郭家小娘子纏上。而阿沅與秦王都發現了不對,所以才沒有中計。

  他雖然隱隱地意識到,其中可能有些他未察覺到的奇怪之處,但此時也不得不先把此事圓了過去,畢竟這可是把秦王都牽扯了進來。

  往秦王方向行了幾步,他抬頭就對上秦王一臉戲謔的表情,正要厚著臉皮開口告罪,這會卻是誰都意想不到之人先開了口。

  站在秦王斜後側半步,旁觀了許久的崔五郎,方才一直如同還在文人雅士的詩會畫集上閑談闊論一般閑適。

  他與正扶著長公主的叔父交換了個眼神,就慢慢走到王元娘麵前,笑吟吟地問:“那王娘子可否說說,這字條上的字跡又是從何而來?”

  白淨勻停的手上是折成方塊形狀的紙條,想來是秦王或者王沅給他的,這熟悉的紙質讓王元娘原本斷斷續續的抽噎聲直接卡住。

  崔五郎也不繼續強迫她回答,側身就轉向了王沅:“郡主所收到的那張字條上的字跡,可是曾見過的?”

  無意識地看了蘇六郎一眼,王沅才聽見自己的聲音答道:“與六郎筆跡幾乎完全一致。”

  “所以,你又是如何拿到蘇兄的字跡,並臨摹了他的字跡去誆騙郡主?”

  一錘定音,崔五郎竟是全盤否定了王元娘先前的說辭,要知道,她又是如何能拿到蘇六郎的字跡的,又是如何臨摹的分毫不差的,寫字條的,必定是另有其人。

  見王元娘咬碎一口銀牙也不肯坦白,崔五郎俊美的臉上笑意猶存,他踱步到顧二郎麵前,溫聲道:“不知顧郎君可是知曉其中原委?”

  被問到的顧二郎終於有了反應,他方才一直垂著眸,麵無表情,仿佛眼前種種都與他無關,完全置身事外。

  這會被問到了關鍵,即便是心下愧疚,為著顧氏一族,他也要替元娘圓場:“是我,是我讓元娘買通了郡主的婢女,偷到了蘇六郎的字跡,然後動筆臨摹的。”

  “元娘不甘,我便出了這個主意。此事我願攬下所有罪責,也請郡主和秦王殿下責罰我一人便是,我絕無二話。”

  他強硬地甩開被他之言震得愣愣的郭五娘,揖身行禮,平日裏挺直的脊骨彎成了頹唐的弧度,在眾人看不見的角度,他扯了扯唇角,無恨無怨,眼底清明。

  作者有話要說:看戲二人組

  阿沅:大家好像都表演得很賣力的樣子,六郎,你怎麽看?

  蘇六:跟阿沅牽著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