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攤牌
作者:酒初祀      更新:2020-06-22 10:40      字數:3541
  說起來自己好像不應該知曉才是, 醫書也不是誰都能有機會看的, 實在是太少見了。

  好在王家也是累代世家,家族傳承書房堆積裏摻雜幾本醫書也不是什麽罕見事。

  她這般想,也就這樣說:“我曾經偶然在醫書上見過,說病患發熱時,需及時降溫,若否, 即便是康複後, 也有癡傻的可能。”

  “原來如此,郡主博學。”笑眯眯地誇讚了王沅一回, 桐伯想到了方才言行無狀的胞弟, 不免有些惱火, 想著一會去教訓他一頓才好。

  不過當務之急……

  他深深一揖,挺直的脊骨塌了下去:“方才舍弟胡鬧, 讓郡主看笑話,是我的不是。”

  “不過也請郡主看在他如今這般,也是有些緣故的份上, 且寬恕他一回。”

  這話惹得王沅多看了他一眼, 這話中有未盡之意, 不是明晃晃地想引著她問到底是什麽緣故。

  可惜, 她是從來不走尋常路的,有什麽想知道的,一會蘇六郎回來了問他便是,這會九娘情況還很是不妙, 哪有什麽心情插手蘇家之事。

  考慮到這位桐伯到底在蘇家有些地位,她半側身避過,沒有受了全禮:“桐伯多慮了,不必如此,我先去看看九娘,桐伯可自便。”

  目送著這位壽安郡主轉身又進了內室,桐伯捋了捋長須,細長的眸子眯了下,又恢複了平日裏笑嗬嗬的和藹神情,也就自行離去了。

  冰了這麽些時辰,九娘臉上的緋紅退下去了些,王沅一手挽著袖,用另一隻手背貼上了她的額頭,又對比了一下自己的,果然覺得好像降下去了些。

  瞧著連呼吸漸漸平緩的九娘,她就吩咐阿惠去燒些開水冷上。

  如果一會九娘醒了過來,可以喝些調了蜂蜜的溫水,可以補充些能量和水分。

  可等她吩咐了,阿惠還徘徊不去,很是有些躊躇的模樣。

  “阿惠可是有話想問?”

  她對這個忠心九娘的小丫頭也有幾分喜歡,跟九娘差不多的年歲,說話做事利索,膽子也大。

  尤其是在原劇情裏,對九娘不離不棄,最後還在九娘去後殉了主,這麽一想,她眼裏就帶了幾分憐惜。

  撲通一聲,阿惠就跪倒在了榻前,垂著頭,語氣有些忐忑:“婢子方才聽郡主說,若是發熱降不下來,可能會變得癡傻。”

  “婢子鬥膽問郡主一句,這類癡傻……可還有救嗎?”她俯下身,幾乎貼到了地板上,這是行了個大禮了。

  小娘子身邊跟著的貼身婢女,都是從小陪著貴女們一同長大的,雖沒有真的身份,但也都是矜貴的,府裏其他下人見著時也都是畢恭畢敬的。

  所以見阿惠行此大禮,王沅也很是意外,不過還是實話實話了:“多半是不能了。”

  然後就看見阿惠的肩膀一顫,聲音裏就帶了哽咽:“多謝郡主告知。”

  這倒是奇了,她就直接問了:“看阿惠這般傷心,可是有什麽緣故?”

  起身的婢女眼圈紅紅的,閃著的淚花到底還是沒落下來,她回話道:“婢子有個阿弟,前些日子跌到了府中的湖裏,偏偏還是夜晚裏跌進去的,沒人發現。”

  “等撈起來之後,萬幸還留了口氣,接著就發起了高熱,病好之後就癡癡傻傻,口裏一直嚷著什麽數方方、盒子、盒子……”

  阿惠擦了擦眼睛,幹幹的布料擦得眼圈更紅了:“是婢子無狀,讓郡主見笑了,婢子去給九娘子準備蜂蜜水了。”

  她福了福身就繞過了屏風。

  盒子?王沅心中有什麽一閃而過,隻不過轉瞬即逝,有些抓不住,隻能先放到一邊,專心照顧起九娘來。

  又過了許久,眼看著九娘臉色恢複了正常,溫度也隻比常人熱了幾分,就聽見院子裏傳來了喧嘩聲,她辨別出了蘇六郎的聲音,還在喊她的名字,就起身迎了出去。

  果然是蘇六郎帶著個年輕的郎君正往屋裏走,因為來回奔波走動,蒼白臉上都泛起了粉暈,他的雙眼尋到了王沅,就亮了幾分:“阿沅,九娘可還好?”

  “熱度退下去了不少,六郎帶的這位可是醫師?”

  兩句話功夫,蘇六郎就近了前,他介紹道:“這位郎中正是我從柳府請來的醫師。”

  一旁生得清秀的青年郎君顯然也猜出她的身份,就拱手行禮:“某見過壽安郡主。”

  這會也不是客氣的時候,王沅直接道:“莫再客套了,還請郎主快去瞧瞧九娘。”

  蘇六郎牽著王沅的手就在一旁靜靜地等著醫師把脈察看,又問了婢女些情況,才見他回身要紙筆。

  “九娘如何?”蘇六郎率先問道,連帶著王沅也將目光投向清秀郎君身上。

  對方微微一笑,露出兩個淺淺梨渦來,顯得有幾分稚氣:“萬幸有人用冰為蘇娘子降了熱,這會開兩貼藥,吃了就會好了。蘇郎君不必焦急。”

  “那就多謝梁兄了。”蘇六郎心裏一鬆,語氣也輕快了幾分。

  姓梁的郎君笑了笑又拱拱手,就去幾案邊提了筆,沾了沾墨開始寫起了藥方。

  而蘇六郎一猜就知曉這銅盆裏的冰塊等物是阿沅吩咐的。

  要知道隻有高門大戶才建得起儲冰室,冰塊珍貴,一般沒有主人家吩咐,仆婢沒人敢擅自取用。他今日不在,九娘又昏了過去,能開得了口的隻有阿沅。

  “阿沅,九娘這回,可是多虧了有你在。”蘇六郎眼裏幾分驚喜幾分寵溺,凝視著她的眼波清澈純粹如水,執著她的手也往上抬高了些。

  而王沅正愣著神呢,被他一抬手,才緩過來神,隻是沒吭聲。

  其實她用了餘光瞥了一眼那位姓梁的醫師,想來他可不是什麽柳府的醫師,應該就是原劇情裏崔五郎的好友,秦王招徠的幕僚之一,姓梁名寅的那位了。

  那麽想來,這回出現在柳府中還跟來為九娘看病,也是出自秦王的授意了,看不出來啊,這位三表兄可真是,她在心裏嘖了一聲。

  過了片刻,藥方一揮而就,蘇六郎就吩咐人去庫房裏按照方子取用,又在院門口寒暄了幾句,才喚了婢女送梁寅出府。

  九娘之病無礙,一會服了藥想必就會清醒。蘇六郎才反應過來,已經過了午後許久,他喊了個婢女去府中廚下吩咐備膳,就進房去叫王沅。

  因為還是有些放心不下九娘,兩人索性選了就近的所在,就在蘇府人工湖的亭邊用膳。

  似乎時下的權貴之家都會在府中修了湖,湖中養荷湖邊種幾叢蘆葦,再修個亭子。王府的亭子叫作濯塵,蘇府的這個名字起的也好,叫作聽荷,也不知是哪位取的名了,簡單會意。

  等著廚下送膳食來,蘇六郎借著這個空檔,就為她介紹著蘇府的布局,他指了指湖那頭的屋舍:“那便是我的院落,日後阿沅若是不喜歡,我們還可以遷到那處居住。”

  他示意王沅往南麵看,那邊的屋舍看上去有精致幾分,屋簷裝飾看上去是這幾年洛京流行的風格,應當是才修繕不久的。

  想到附近布置,他的笑意深了幾分:“那處院落旁邊就是蘇府的書房,卿卿日後想看書,隨時可去取。”

  “不過府中有些頑皮的小子,沒事喜歡在書房附近的樹叢裏玩耍,阿沅回頭趕了就是。”

  原來如此!

  都串起來了,王沅把手中的杯盞往桌上一放,心裏驚疑不定,阿惠說她的弟弟口中所說的數方方和盒子,分明是書房和盒子。

  就是那個裝了偽造書信的盒子。

  應該是小孩子頑皮,在府中到處跑,然後看見了什麽,怪不得他會掉進湖裏,哪裏是自己掉進去的,肯定是他看見了什麽,被人丟進去的滅口的。

  她抬頭盯著蘇六郎,臉色冷了下來,讓蘇六郎也斂住了笑,不知她怎麽突然變了臉色。

  “六郎,我有一事瞞你,你且聽著,你若是信我,就待我說完,莫要打斷我。”

  接著,她就托言說自己前些時日,在他進了詔獄之後做過一夢,夢見有人自蘇府書房裏搜出了一封書信,蘇家因此獲罪。

  她滿心不安之下,去假托他言求了柳箐與崔五郎,然後果真在書房中尋得此物,已經被她以防萬一地焚毀了。

  然後又把阿惠的弟弟一事也說給了他聽,也說了自己的猜想。

  到底還是瞞了前因後果,王沅說完就留神著蘇六郎的反應,隻看見他垂著眸子,難辨神色。

  “難怪我甫一出詔獄就見到崔五郎,還當是偶遇,原來他是等著與我敘話的。”蘇六郎心中疑惑頓解。

  他對鬼神之說向來不以為意,沒想到如今竟然是阿沅的一夢救了蘇家,不過想到她所說了另外一事,就有些痛心:“洛京蘇府中,有書房鎖匙之人不多,內鬼竟是出自他們之中!”

  管他內鬼是誰,想來接下來就是蘇六郎的主場了,王沅撒開了手,當然是有蘇六靠蘇六了,以後就看他的了。

  不過她還是把自己去見秦王之事也和盤托出,連那道士之事也用了同樣的理由,這等事又無法查證,當然是任自己編排。

  隻可惜原書中對蘇大將軍之事寥寥幾筆帶過,她也不知細節,要不然也能對蘇六郎邊關之行也能徹底放下心來。

  “想來,蘇家這回是非站隊不可了。”

  這些時日不過是被人有心算無心,蘇六郎到底是機敏過人,他把這些時日發生之時勾連起來,很快就想通了其中關竅,對於蘇家平白被牽連到這些事端之中很是感慨。

  不過他是男子,朝堂之事自然是不能讓阿沅憂心,他揚起唇角,溫和地對王沅說道:“阿沅不必擔憂,我已知曉因果,定會護著你的。”

  明明手握未來劇本、卻突然被關愛的、在蘇六郎眼中弱小可憐又無助的王沅???

  作者有話要說:蘇六:阿沅莫慌,我已經理清情況了,我護著你……

  阿沅:……我有劇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