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作者:久戈      更新:2020-06-22 07:49      字數:4696
  那家遠離城區的孤兒院在周末充滿了歡聲笑語,懷亞特站在樹下,遠遠望著院子中孩子們打鬧,嘴角不自覺地上翹。

  他已經回憶起了自己過去25年中發生的所有事情。

  自己在這家孤兒院長大,為了隱藏自己的特殊而躲避著所有人的親近,瓊斯女士溫柔的陪伴和教導是自己唯一的明燈——是她讓自己沒有走上歪路,沒有成為孤僻而自閉的人。

  記憶的恢複讓懷亞特生出一股恍如昨日,又似經年之感——他也的確好久沒有回來見見瓊斯女士了。

  瓊斯女士此時就站在院子旁。

  懷亞特想走上前去打聲招呼,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跳聲仿佛在他的耳膜上擂鼓,咚咚作響,無形的力道阻止他向前邁步。

  我這是在…害怕?

  害怕什麽?

  懷亞特有些迷茫,他此時隻能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遠遠望著瓊斯女士。

  她還是那副樣子,將頭發梳得一絲不苟,背挺得筆直,嚴肅地看著院子中的孩子們,神情中卻透露著溫柔。

  隻是她已經不是懷亞特記憶中那個還算年輕的女士了,細碎的皺紋爬上她的眼角,鬢邊也染上了一抹白色。

  或許是感受到了視線,瓊斯女士超這邊看了過來。

  “——懷亞特?”

  她認出了懷亞特,遠遠喊道走了過來。

  突然被喊道的懷亞特瞳孔一縮,他克製住了自己強烈想要轉身跑開的念頭,止住了後退的腳步,撐起一個僵硬而標準的微笑。

  “…瓊斯女士。”懷亞特打了聲招呼。

  瓊斯女士站在懷亞特麵前,如今這個孩子已經比她還要高了,她看上去在懷念什麽,眼睛明亮地打量著懷亞特,拍了拍他的肩膀。

  “長高了不少。”她欣慰地說道,麵對已經成年的懷亞特,她的表情已經不複嚴厲,隻餘下溫柔與慈祥。

  這個孩子能夠平安長大,是她最大的願望。

  懷亞特順勢微微彎下腰,虛虛擁抱了一下眼前這個已經不複年輕的女士。

  熟悉而親切的,暖陽曝過後留下的味道,仿佛一瞬間打破了懷亞特心中不知由何而來的恐懼感與隔閡感。

  “——媽媽。”

  不由自主的,懷亞特輕輕喊出這個他憋在心底無數個日日夜夜的稱呼。

  瓊斯女士輕拍懷亞特後背的手一僵,隨即輕輕落下。

  …這個孩子啊。

  那天懷亞特在孤兒院中待了許久,他陪著瓊斯女士照顧著孤兒院裏的孩子們,又與她聊了近幾年的生活——一切都在往好的發展。

  瓊斯女士也向他提過,這些年總有一筆不知從何而來的捐款,每個月定時匯來,而懷亞特也隻是帶著笑聽著。

  夜幕降臨,懷亞特告別了瓊斯女士,開著車離開,他坐在駕駛座上時心情依然十分愉悅,手指有節奏地敲打著方向盤。

  但他不得不思考著一件事。

  為什麽自己一開始會那麽——害怕?

  內心真實的情感是騙不了人的,懷亞特細細回憶起當時內心的衝動,眉頭不由得皺起。

  “係統,我丟失的記憶是因為重生導致的麽?”懷亞特問道。

  “當然不是。”係統斬釘截鐵地否決道,“你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失去記憶的宿主——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我在想,我丟失的那段記憶到底發生了什麽——”

  發生了什麽,讓自己的身體擁有戰鬥本能,讓自己對於與瓊斯女士相見有著莫名的恐懼和退縮,讓鋼鐵俠…親手殺死了自己。

  係統知道懷亞特在想什麽,它頓了一下,聲音中帶著無可奈何:“我不知道,你在死後才綁定的係統,我隻能通過主係統給予的獎勵刺激你的大腦使其恢複記憶——說到底這些是你大腦開啟的自動保護而失憶的。”

  懷亞特皺眉不語,但這件事毫無線索,他也無從下手去查。

  ——再等等,等記憶再恢複一些,自己就能將所有線索拚在一起,還原事情本來的麵貌。

  突然,車窗外的街道上,傳來騷動聲,以及一個男人焦急地大吼。

  “——站住!誰來攔住那個人!別跑!”

  一個帶著兜帽的身影慌張著撞翻了幾個行人向前逃竄,男人吼叫著追去。

  是小偷?

  懷亞特皺眉看去,那個逃竄的身影被人行道上的台階絆倒,一個黑色物體從他懷中掉出向前滑去。

  是一把槍。

  而男人正前方,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同樣也看到了這把槍,他與倒在地上的男人對視一眼,兩人同時撲向這把槍。

  這是一把保險打開,子彈上膛的□□,隨時都有走火的可能。

  “砰——”

  槍聲響起,鮮血從老人腹部湧出,他拉扯著的手漸漸無力鬆開,向一旁倒下。

  那小偷看著眼前的一幕,瞳孔微縮,滿臉驚慌。

  他也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他隻是…他隻是想偷點錢,帶著槍也隻是為了壯壯膽子。

  但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咬著牙,收起槍,緊了緊口袋中偷來的一疊錢。

  管他呢,是這死老頭自己該死,怪不得他。

  男人惶恐地看了眼四周,咬著牙想道,他繼續向前跑去,然後發現自己的四肢突然不受自己控製了。

  巨大的不知從何而來的力束縛著他的四肢將他托起,然後狠狠砸向旁邊的牆上。

  “是…是誰?!”

  未知的力量讓他嚇破了膽子,他驚恐地看向四周,而手上的槍早已不受控製地滑落,不知掉到何處。

  前來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兩個有正義感的路人上前將他雙手反扭抓住,而那股莫名地力量也隨之突然消散,仿佛從來沒有過。

  那把滑落的槍此時正懸浮在懷亞特手上,他將其丟到了角落中——行人不會發現,但等紐約警局的人來了,封鎖現場的時候,自然能找到它的存在。

  而後他急忙撥打了救護車。

  那枚在老人體內的子彈並沒有將其傷的那麽嚴重——當懷亞特注意到這裏的動靜時,老人與那小偷已經扭打在了一起,懷亞特隻來得及在槍響時,用能力裹住急射而出的子彈。

  雖然晚了一步,但至少暫時保住了那名老人的性命。

  彼得也發現了這邊的騷動。

  他原本正漫無目的地走在街上,剛剛的爭吵讓他心神不寧,而後賭氣的做法也讓他隱隱有些良心不安。

  他是與本叔大吵了一架後跑出來的。

  今天,他又提到了弗萊舍的事情,而本叔依舊是那嚴厲而不讚同的態度。

  “聽我說,孩子。”本當時嚴肅地看著彼得,“你很像你的父親,真的,彼得,這是件好事,但你的父親是一位有信念,有原則的人。”

  ——他提到了自己的父親,這一下子激到了彼得內心深處的強烈的不滿與痛苦。

  從小彼得就被寄養在了本叔和梅姨家,自八歲後自己就再也沒見過自己的父母了。

  本叔和梅姨對他很好,他也十分感激,但父母的離開一直是彼得無法理解也無法釋懷的地方。

  “他認為如果你能夠為他人做好事,你在道德上就有責任去做那些事——這不是選擇,這是責任。”

  “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本叔說道。

  但已經被父母這個話題激怒的彼得根本無法聽得下去本叔的話。

  這些話說得非常好聽,那他在哪裏?自己的父親,他在哪裏?親口把這些話告訴自己不是他的責任麽?

  在氣頭上的彼得摔門而出,他茫然地走在街上,不知道自己該去往何處。

  他的內心隱隱有些後悔——這些傷人的話不是他的本意,他不該這麽對本叔和梅姨發火,但已然出來的他也不願就這麽早回去道歉。

  他走進一家超市,想買瓶牛奶,卻發現出門時走得急,身上少了兩美分。

  店主狠狠地嘲笑了他,然後拒絕了他的請求。

  ——隻是兩美分。

  於是在超市遭到搶劫,店主乞求他幫忙攔住那個小偷時,彼得拒絕了。

  “我沒有這個責任。”彼得攤了攤手,甚至對這個剛剛嘲諷過他的店主表現出了幸災樂禍。

  他有能抓住那個小偷的能力,但這又關他什麽事呢?

  但接下來一係列的發展卻讓彼得措手不及。

  小偷逃竄的那個方向傳來了一聲巨大的槍響。

  彼得的心跳開始急劇加快。

  他以為他隻是放跑了一個偷了點錢的小偷,卻沒想到那個小偷身上還有槍——是否會有人因此而受傷,甚至死亡?

  “退後,退後。”

  人群圍繞的地方,讓彼得無比熟悉的聲音正大聲喊道,“這裏有人受傷,不要靠近——有人會急救麽?”

  ——是懷亞特先生?

  他怎麽在這裏,是有誰受傷了?

  憑借著足夠矯健的身手,彼得擠進了人群,卻看到了一幕讓他心髒驟停的一幕。

  本叔倒在地上,捂著已被鮮血染紅的腹部,身體因為傷痛而痛苦地蜷縮在一起。

  彼得此時眼中已經沒有了其他人,他無措地跪在本叔身旁,眼中聚著淚。

  不——別——

  自己還沒有向他道歉,今天晚上是自己的不對…

  他想上手幫本叔捂住那不停湧出鮮血的傷口,又怕會因此加重他的傷勢,隻能無助地喊著:“救護車——有人叫了救護車麽——”

  “已經叫了,救護車馬上就到。”懷亞特看到衝進來的彼得,意識到他與受傷的老者認識,他隻能安慰道,“沒事的彼得,會沒事的。”

  救護車很快就到了,彼得渾渾噩噩地跟著懷亞特,將本叔送上了救護車,然後隨著救護車一起來到了醫院。

  本叔被送進了急救手術室,懷亞特走去繳費處付款,而他支付的手突然一頓。

  ——自己身上沒有這麽多錢!

  他撓了撓頭,記得彼得家裏似乎也並不這麽富有,而此時的一家之主更是躺在急救室內。

  他猶豫著撥通了托尼的電話。

  “什麽事?”

  第一次接到自己小員工的電話,托尼甚至感到了一絲新奇,但此時他有更重要的事情——新型戰甲即將研發出來,正到了關鍵的時候,這讓他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斯塔克先生。”懷亞特頓了一下,還是開口道,“這個月工資能提前結給我麽?”

  電話那頭正在對著無數線路思考的托尼手上動作一頓,他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你大晚上給我打電話是為了要工資?”

  “——我是說,”隨即托尼意識到了事情的不對,“出什麽事了?”

  “呃,朋友發生了些意外。”懷亞特解釋道,“他現在在急救室中,我卡上的錢不夠手術費用。”

  托尼表情一下子嚴肅起來,他迅速在一旁的光屏上操作起來:“Jar已經將錢打過去了,足夠最好的治療——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托尼,謝謝。”懷亞特感激地說道。

  掛了電話後,托尼沒有繼續手上的研究。

  “Jar,查查發生了什麽事。”他吩咐道。

  光屏上出現了今天晚上街頭那一幕,托尼暖糖色的眸子閃爍了兩下。

  ——自己的確沒有看錯人。

  而懷亞特繳完費用後回到了手術室門前,彼得正癱坐在椅子上,雙手捂著頭,渾身顫抖。

  他的手上還沾滿著本叔的血。

  自己可能會失去本叔。

  這個念頭出現在了彼得腦海裏,然後慢慢將他一貫的樂觀與理智砸碎。

  “是我的錯。”他說,“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今天和他發脾氣,他就不會跑出去——我甚至有能力能攔下那個人,是我故意放他走的,是我的錯。”

  懷亞特拉過他的手,用沾濕了的手帕將上麵的血跡一點點擦掉。

  “會沒事的。”懷亞特輕聲說道,“凶手已經抓住了,他會付出他應有的代價的。”

  彼得點了點頭。

  本叔的那句“能力越大,責任越大”回響在他的耳邊,他突然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麽了。

  梅姨接到消息匆匆趕到醫院時,手術室上的燈依舊閃著令人焦躁的紅色。

  她的臉上還帶著一絲憔悴,眼睛通紅,但她強忍著傷痛向懷亞特道謝,而懷亞特也自覺地走到一旁,留給他和彼得單獨相處的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閃爍著的紅色燈光變聲了綠色,手術室的門打開了,醫生走了出來。

  三人連忙站起身來迎了上去。

  “醫生,我叔叔他——怎麽樣了?”彼得顫抖著聲音問道。

  主刀醫生摘下口罩:“沒事了,子彈沒有打到主動脈——他能活下來是個奇跡,隻要再偏一些,就算是神仙也救不回來。”

  聽到這個消息的彼得和梅同時鬆了口氣,他們感激地朝醫生道了聲謝,跟著被護士推出手術室送往病房的本。

  “——懷亞特先生。”彼得突然停下了腳步,鄭重地朝懷亞特鞠了個躬,“謝謝。”

  懷亞特安慰地排了排他的肩。

  “沒事就好。”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還是決定救下本叔,同人嘛,不就是圖個H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