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磨刀霍霍
作者:米糕羊      更新:2020-04-05 19:36      字數:3360
  ,最快更新最新章節!

  下午,作場一個院子裏,李笠正在看“鎧甲秀”,二十四名部曲分別穿著幾款環鎖鎧(鉚接),做著各種動作,體驗不同款式之間的差異之處。

  環鎖鎧的基本樣式,如同長袖衫,保護範圍是身軀、雙臂(到手腕),領口到鎖骨、下擺至襠部。

  張軲轆此刻就穿著‘基本款’,然後帶著鎖鏈頭套,除了臉以外,整個頭部、脖子以及肩膀鎖骨位置都有了保護。

  他做了幾個揮刀格鬥動作,又彎弓射箭,很快就發現了問題:“郎主,這環鎖鎧穿在身上,肩膀很沉,雙臂動作時,肩膀有些不便。”

  “沒錯,因為這環鎖鎧如同衣服。”李笠捏了捏張軲轆的肩膀,看著眾人說:

  “整件環鎖鎧的重量有十幾斤,若不束腰帶,這分量都壓在人的雙肩,會壓迫肩部肌肉,所以活動起來有壓迫感。”

  這道理很容易明白,眾人很快就想通了,李笠補充:“所以,接下來大夥要穿著環鎖鎧鍛煉,技擊、射箭,盡快適應這種雙肩受力的感覺。”

  一旁,身著“加強款”環鎖鎧的韓熙,上躥下跳了一會,也發表了自己的看法:“郎主,胸前鉚著的這些甲葉,防箭倒是不錯,可依舊防不了砸。”

  “這是環鎖鎧的毛病,軟甲嘛,不防砸。”李笠敲了敲韓熙胸前鉚著的一排排甲葉,“如果交手時,被對方用錘、鐧甚至木棒砸中,環鎖鎧可護不住。”

  他見穿著‘鎖鏈九分褲’的劉犢子在不斷原地高抬腿,指著膝蓋位置說:“那麽,雖然穿了鎖鏈褲,膝蓋一樣不能受力,被人踢中,一樣疼。”

  “所以,還有護膝,護著膝蓋骨。”李笠指著一個名叫鄭原的部曲,讓大夥看著鄭原膝蓋上帶著的護膝。

  其實就是後世的摩托車護膝樣式。

  “有了護膝,一般的碰撞不會讓你膝蓋疼得走不了路,護膝的板子是鐵板,也不怕矛戳、刀砍、箭射,就是行動時有些阻礙,有些不方便。”

  李笠又拿起一個鐵麵,放在臉前:“帶護麵的兜鍪,多為騎兵佩戴,其他兜鍪,一般護不住臉,那麽,一旦有人專門射臉,身上穿著鎧甲都沒用。”

  “有了鐵麵,臉就有了保護,不過戴上了總會有些許不適,但命隻有一條,我想大夥會克服的。”

  “當然,若是內穿環鎖鎧,外穿劄甲,可以說刀箭不入,不過分量至少要上三四十斤,穿久了累不說,還悶。”

  “劄甲穿在身上,走動時甲葉會相互撞擊、摩擦,發出動靜,且動靜不小,而環鎖鎧就不會,且外麵穿了衣服,根本就看不出來。”

  “目前,我可以為大夥每人都配上一套,至於要什麽款式,大夥自己權衡利弊,接下來,就要每日穿著,爭取早日習慣。”

  一聽到“每人都有一套”,部曲們眼睛一亮:這環鎖鎧他們從來隻是耳聞,都沒見過實物,據說連許多權貴都沒有,是很少見的鎧甲。

  如今人手一套,那是不錯的。

  他們不知道李笠是從哪裏弄來的這些軟甲,也知道擁有這玩意算是犯禁,不過郎主這麽下血本武裝他們,他們當然不會拒絕。

  這可是權貴都沒有的環鎖鎧,郎主卻有本事弄到!

  眾人如是想,卻又有了疑問:這玩意都是鐵環連鎖而成,鄱陽天氣潮濕,環鎖鎧必然容易生鏽,那要如何清洗?

  李笠拎著一領鏽跡斑斑的環鎖鎧,向部曲們展示了一會,隨後放到一個裝著沙子的木盆裏,以沙為水來“洗”環鎖鎧。

  “沙沙”聲中,李笠‘洗’著環鎖鎧,過了一會,將其拿出來,展開,眾人定睛一看,卻見這環鎖鎧散發著白光:鏽跡早已無影無蹤。

  “生鏽了,用沙子洗即可,若是鐵環斷了,或者鏽蝕嚴重,換鐵環即可。”

  李笠說完,將環鎖鎧放下,看著眼前眾人。

  有了環鎖鎧,這些戰兵的‘防禦值’大幅上升,那就意味著戰鬥中受傷的幾率降低,不容易死,那麽,可以執行一些‘低烈度衝突’的任務了。

  彭蠡湖裏的水寇,雖然不乏亡命之徒,但總體而言,是一群烏合之眾,他既然已經準備好了鎧甲,那麽磨刀霍霍向豬羊的日子,近了。

  他嚴肅的說:“諸位久經戰陣,說起騎射、技擊,我不如大夥,如今,就有一件事,需要諸位出力。”

  部曲們躬身行禮、表態:“郎主隻管吩咐!”

  “好,梁郎有個仇家,至今逍遙快活,是彭蠡湖裏的一個寨主,我,今年要取此人性命!”

  鄭原聞言來了興趣:“郎主,那廝什麽來路?是不是要破寨?亦或是半路伏擊?”

  “無所謂。”李笠摸著下巴,笑起來:“我,隻要他的人頭。”

  鄭原和其他人立刻表態:“郎主盡管吩咐!那廝的人頭,我等必然送到梁郎麵前!”

  。。。。。。

  夜,李笠在房間裏和武祥、梁森開小會,商量如何給梁森報仇。

  前年年底,梁森一家出逃,逃到彭蠡湖裏一座寨子,做‘山湖人’,未曾料是跳進了一個火坑。

  那個寨子,其實是販賣人口的中轉站,梁森一家被“拆散”了賣,從此耶娘再無消息。

  現在,李笠決定要給梁森報仇,今年就要把那寨主錢五郎幹掉,但對方有眾多隨從,不是那麽好殺的。

  “我們沒有人手,無法攻破寨子;也沒有內應,能探得其人行蹤、半路伏擊,想要報仇,談何容易?”

  李笠把情況挑明,梁森眉頭緊鎖:“那不如,再過一年,我聽那幾位教頭說,如今操練護院,即便是練刀,也得練個一年,射箭的話,至少要兩年。”

  “這個仇,其實沒必要這麽急著報,我不想因為急著報仇,把大夥都折進去了。”

  李笠聽完梁森的看法,問武祥:“你呢?有何想法?”

  “我覺得...”武祥沉吟著,將自己心中所想說出來。

  “我覺得,事情沒有那麽簡單,因為我打聽到很多消息...”

  李笠和梁森認真聽武祥分析“山湖人”的情況,李笠則想順勢考察一下武祥的思考、總結能力。

  這一年多來,武祥帶著人打漁時,認真打聽彭蠡湖周邊情況,如今對湖裏的情況了解不少。

  散布在彭蠡湖周邊湖汊的“山湖人”寨子,大部分存在已經很久了,卻一直如同野草般,怎麽都不會被官府鏟除,問題出在哪裏?

  其一,這些寨子多與各地豪強大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官府要動手,必然有忌諱。

  其二,這些寨子收攏各地逃亡百姓,但逃亡百姓可能會被寨主們當做奴婢販賣,這可是筆大買賣,搞不好有官府中人得了好處,所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其三,要清剿這些據寨子,官府要調集不少遊軍,甚至出動官軍,開支不小,收效卻不一定大,郡縣長官難下決心。

  那麽,各“山湖人”寨子,其實在江湖上和官府那裏都有許多關係,相互間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才這麽頑強,官府怎麽都鏟除不了。

  甚至,一些駐防遊軍為了確保轄境平安,極有可能私下裏和這幫寨主做了交易:花錢買平安。

  平日,“山湖人”不能襲擊遊軍的轄地,作為回報,遊軍會適當給一些甜頭,譬如默認、甚至允許山湖人的細作到轄地活動,鼓動一些百姓逃亡,跳進這些山湖人的兜裏。

  而武祥根據自己打聽來的消息,進行匯總、總結之後發現,可能貓和鼠之間的關係,比看起來的要複雜。

  “我們不知道,灰鴨的那個仇人錢五郎有什麽人脈,或許是什麽人的手下,貿然殺了他,即便成功,也可能會招來其他人的報複。”

  “甚至,也可能這個錢五郎,還和彭遊軍有交情,我們要動他,彭遊軍會怎麽想?”

  “即便彭遊軍與他沒有關係,保不齊錢五郎在官府裏,有什麽靠山呢?”

  “殺掉他,也許不難,難就難在萬一捅了婁子,要怎麽堵上去?”

  李笠見武祥能想到這一步,很高興,接過話茬:“你的擔心沒錯,所以,我們可以借刀殺人。”

  “寨子裏,想要當寨主的人多了去,之所以沒有撕破臉,無非是風險太大,譬如打蛇不成反被咬,或者河蚌相爭、漁翁得利。”

  “那麽我們暗中幫這些想上位的人,降低風險、傷亡...”

  “譬如借刀,也就是派高手助陣,亦或是賣鎧甲,讓他們有辦法減少傷亡,若他們買不起環鎖鎧,租也是可以的...”

  “到時候錢五郎身亡,屬於寨子內訌,和我們一點關係都沒有。”

  聽到這裏,梁森和武祥眼睛一亮:借刀殺人,這一招不錯啊!

  李笠繼續說:“這一招,還可以用在別的寨子上,也可以挑撥寨子和寨子之間廝殺,我們不需要自己動手,不需要投入太多人手,就能把彭蠡湖的水攪渾。”

  “這可能要花上大半年時間,或者更久,不要緊,我們能等,屆時就可以渾水摸魚。”

  “賺錢、煽風點火的事情,我和黃團來負責,灰鴨繼續努力,帶著大夥繼續跟教頭們學射箭、技擊,早日練出一支能用的隊伍來。”

  “彭蠡湖那麽大,寨子那麽多,我們就要用這些人販子的骨頭來磨刀,磨個幾年,磨得能夠削鐵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