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北路魚,南路徐
作者:米糕羊      更新:2020-03-18 23:48      字數:3008
  鄱陽城一隅,私第內,李笠領著武祥及一群少年參觀自己的‘新房’,賈成作陪。

  此處宅院,本為馮永的住處,而馮永因為同謀誣告,已經官府收押,家產充公,家眷沒為奴婢。

  而鄱陽王世子將這私第賞給他,算是作為彌補,畢竟是王府典府丞馮幀誣告,導致李笠又有了牢獄之災。

  李笠得了‘補償’,當然沒有忘記當日護著他到郡廨告狀的少年們,如今已雇傭少年當護院,在這宅子住下,還包吃,讓大夥有一個溫暖的棲身之處。

  “寸鯇,雖然這麽說不好,不過...”武祥見賈成帶著其他人在遠處參觀,身邊隻有李笠,便說:“每次你一坐牢,出來就有房子啊..”

  李笠苦笑著:“這種事兩次就夠了,你是不知道,坐牢可危險,嚴刑拷打不說,一不留神就會丟掉性命。”

  武祥趕緊點頭:“對,這種事可不能再來一次了,你娘這段日子,可是難過得緊,再不能來第三次了。”

  “不會,不會。”李笠心有餘悸的說,雖然此次化險為夷,但卻是迫不得已之下的奮力一搏,刀頭舔血這種事,可不能多玩,否則遲早出事。

  武祥看著這頗大的宅院,由衷感慨:“寸鯇,有空,你得接你娘來這裏住,享享福。”

  “那是,不過,我還要努力。”李笠說完,和武祥勾肩搭背:“也得讓你,早日住上如此宅院,讓你耶娘,也享福。”

  “嗨,我哪有那本事...”

  “誰說的,你就有啊,這次不就是牛刀小試了?”

  李笠說完,拍著武祥的肩膀,笑起來。

  李笠坐牢期間,武祥沒有閑著,幫忙照顧李家之餘,還發現了一個商機:因為入秋之後,郡廨加派螃蟹之役,於是武祥找到焦頭爛額的魚梁吏們,談買賣。

  李笠之前,租了村裏許多養魚戶的魚塘,來個魚蟹混養,捕撈螃蟹暫養在魚塘裏,所以正好把螃蟹賣給郡廨魚梁吏們。

  因為李笠在坐牢,不方便和外麵通消息,所以武祥和李笠提了一次、得李笠‘授權’後,自己按著李笠教的‘商業原則’,以優惠價格把螃蟹賣掉。

  即讓魚梁吏們歡天喜地,也給魚塘獲取不菲的收入,今年分給塘主們的‘分成’,有了著落。

  “你看看,這不就是你的本事麽?”李笠笑眯眯的說,:“如今我坐牢有感悟了,不如你也坐一次牢,保不齊出來後,得個大宅子做賠償也說不一定喲!”

  這明顯是玩笑話,武祥把頭搖得如同撥浪鼓:“不不不,我沒你的本事,還是莫要坐牢。”

  兩人說笑間,李笠忽然想到什麽,問:“黃團,無緣無故的,怎麽郡廨征發這麽多螃蟹了?往年沒見征發如此之多呀?還有鰱魚。”

  “你是不知道,州廨派人來郡裏督辦案件,又協助處理柳府君的喪事,這些官員,排場大得很,吃的又講究,當然要許多螃蟹了。”

  “再說,鰱魚魚頭湯如今也很有名氣了,特別是那個徐參軍,每日要上千枚螃蟹,和許多鰱魚頭。”

  李笠知道徐參軍,因為這個徐參軍幾次提審他,聽了武祥的話,驚訝不已:“每日上千枚?他吃得了那麽多?”

  “他帶來的家眷多,而且給柳府君辦喪事的官吏也多,可不就要多吃螃蟹了?畢竟如今是秋天。”

  李笠聽到這裏,有些傷感的問:“柳府君走了嗎?”

  這個‘走’,指的是運靈柩走,武祥也有些傷感的說:“走了,船隊送走的,那日,許多人送到碼頭,到處都是白幡,紙錢...”

  鄱陽內史柳偃,上任不過一年,病死在任上,丟下一對兒女。

  李笠被呂全誣告,是柳偃主持公道,還他和馬青林等人清白,所以,李笠認為柳偃是好官,卻在壯年之際病逝。

  以呂全一案而言,若柳偃是個不顧百姓死活的庸官,那麽李笠的墳頭估計已經長草了。

  沒能給恩人送一程,哪怕隻是目送,確實讓李笠感慨不已,不過柳府也不差他這一個送殯的。

  “對了,那徐參軍還吃不吃螃蟹?”李笠又問,“既然他那麽喜歡吃,不如我們多撈一些,找到官廚,半賣半送也是可以的。”

  。。。。。。

  門下公舍,李笠趁著劉德才有空,前來請教問題,之前他出獄後,專程到劉德才家道謝,說了許多話,所以今日是打聽來鄱陽視事的“神仙”,為何如此喜歡吃鰱魚、螃蟹。

  神仙,當然是那個風度翩翩的徐參軍。

  “此人大有來頭,出身好,族裏也多有貴人..”

  劉德才放下手中公文,讓李笠坐下,將一些內情細細道來。

  徐參軍,姓徐名徐君蒨,是江州刺史、湘東王的諮議參軍,出身名門東海徐氏,為湘東王妃的弟弟,湘東王的小舅子。

  東海徐氏,族人在朝中多有身居高位者,又和宗室、甲族聯姻,門生故吏眾多。

  “這位徐參軍,文采不錯,好聲色,生活奢侈,你們覺得每日鰱魚數百尾、螃蟹上千隻很多,可在徐家看來,也就那樣。“

  難得有機會炫耀見識,劉德才把王公貴族們的奢侈生活,向李笠透露一二。

  “建康城中,多有貴人嗜吃鯽魚頭,一人一日吃個兩三百枚,那是稀鬆尋常,螃蟹,同樣如此。”

  “你莫要以為徐參軍是孤身前來,人家還帶著家眷,我聽說啊...”劉德才壓低聲音,“這徐參軍,家中侍妾數十,個個穿金戴銀,你想想,這一日要吃掉多少鯽魚、螃蟹?”

  李笠聽到這裏,心中驚歎:哇!一個男人,有數十個侍妾伺候,腎還頂得住麽?

  “你有沒有聽說過‘北路魚、南路徐’的說法?”劉德才發問,見李笠果然迷茫的搖搖頭,他繼續解釋:“這說的是兩個人,一個姓魚,一個姓徐....”

  北路魚,指的是一個名為魚弘的郡守,這名郡守有個諢號“四盡太守”,是為哪四盡?

  水田魚鱉盡,山中獐鹿盡,田中米穀盡,村裏民庶盡。

  四句話,還是這位魚郡守自己說的,可想而知在其治下,百姓過的是什麽日子。

  魚郡守當下是出了名的講究享受、生活奢侈,侍妾上百,個個穿金戴銀、身著綾羅綢緞。

  府裏各種服玩用具都很講究,是為“北路魚”,或稱“北魚”。

  有北就有南,對應的“南路徐”,或稱“南徐”,就是江州刺史、湘東王的小舅子徐君蒨,家有侍妾數十,也是個個綾羅綢緞,吃穿用度十分講究,揮金如土。

  當然,“南徐”相比“北魚”,“豪侈”的程度稍微遜色,一是出身東海徐氏,總不至於過度奢侈,敗壞門風。

  二是“北魚”出身行伍,屍山血海中殺出來如今的地位,大概是看透生死,要及時行樂,所以生活極為奢侈。

  “這麽說來,還好來的不是‘北魚’,不然鄱陽也要‘四盡’了?”李笠喃喃著,居然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但他又想起不對:“不對啊,萬一朝廷把‘北魚’任命為鄱陽內史,那豈不是....”

  “這個麽...那就看造化了。”劉德才說完,感慨道:“唉,這年頭,能碰上柳府君這般的世家子弟做父母官,已經算是不錯了...”

  “徐參軍來鄱陽,也有一段日子,如今案子已結,鄱陽王府那裏也整頓了,想來徐參軍差不多要回尋陽。”

  說到這裏,劉德才笑起來:“三郎,你家不是在‘魚蟹混養’麽?如今可巧趕上了。”

  “鰱魚好捉,也不好捉,其他人,還不得靠你塘養的鰱魚救急?螃蟹也是,你可是要大賺一筆喲。”

  李笠很謙虛:“小侄當初隻是想幫助左鄰右舍渡過難關,哪裏想得到有今日?若如劉叔吉言,改日定當請吃酒。”

  “這是你說的,是吃酒,不是吃大鯰彭的‘三文魚’!”

  “好好,小侄一定請吃酒,”

  李笠不好打擾劉德才太久,轉出去,出了郡廨走在街上,邊走邊琢磨。

  他不是琢磨‘魚蟹混養’意外得利,也不是琢磨接下來如何賺錢,而是琢磨...

  一個男人,有數十個侍妾,按每晚換一個,搞不好兩個月下來,枕邊人沒一天是重樣的,這腎頂不頂得住啊...

  李笠想著想著,忽然靈光一閃:莫非,徐參軍有祖傳的補腎秘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