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想法
作者:米糕羊      更新:2020-12-05 21:49      字數:2415
  彭城公府,箭堂,李笠與侄子李昕比賽射箭,靶距一百步。

  雖然李昕的射術又有長進,但依舊比不過叔叔,一番較量過後,依舊告負。

  “射術練到一定程度,就可以了,畢竟看得還是臨場發揮,以及一些運氣。”李笠放下弓,和李昕聊起來。

  “打仗,如何用好騎兵?你有想法了麽?譬如兩軍列陣交戰。”

  李昕回答:“要用好騎兵,主將就得是個合格的騎兵,並讓騎兵動起來,讓騎兵在敵陣外圍遊走,尋找對方的破綻。”

  “或者,主動引誘對方露出破綻。”

  “那麽,最好是主將親自率騎兵出擊,一旦發現戰機,立刻發動強攻。”

  “將破綻擴大,讓後續騎兵突入,撼動敵陣。”

  “隻有這樣,才能較好的發揮騎兵威力。”

  “步陣,就交給副將指揮,一旦騎兵突擊得手,立刻全軍突擊。”

  不錯的想法,李笠說:“這種打法,前提是己方騎兵占優。”

  “而且,突入陣中的主將,陣亡的風險可不小。”

  李昕聳聳肩:“打仗本身就有風險,騎兵必須動起來,而隻有主將親率騎兵主力出擊,才能抓住戰機,這在進攻作戰中,十分重要。”

  “甚至,這在以少打多的戰鬥中,也很重要,隻有如此,才能最大發揮騎兵的威力,將敵軍逐個擊破。”

  “所以?我認為?騎兵要集中使用,如同握手成拳?關鍵時刻能以重拳?給對手致命一擊。”

  “而不是用五根手指分別戳人,不僅難以致命?手指還容易骨折。”

  能得出如此結論,李笠覺得侄子算是沒白打這幾年仗。

  “年後?皇帝會駐蹕淮陰。”李笠坐在榻上?示意侄子也坐下,繼續聊。

  “你想做個禁軍將領,駐防行在,還是呆在邊疆?繼續磨煉?”

  “侄兒想留在邊疆。”李昕毫不猶豫的回答?李笠看著侄子:“你娘擔心你的安危,你出在外打仗,她成日裏吃齋念佛。”

  “這不,還特地跟我提了一下,希望安排你宿衛行宮?別再去邊疆了。”

  “那如何使得!”李昕急了眼,“男兒就該馳騁沙場?建功立業,若馬革裹屍還?那也是天意,豈能苟且於溫柔鄉中?”

  李笠笑道:“這話?我可不能說?不說你娘?你祖母,也聽不得。”

  “方才,在你祖母那裏,說起作戰經曆,你祖母可是心疼得喲...”

  “那我去和娘說!”李昕真是不想虛度大好時光,而是想要建功立業。

  他知道自己沒有所謂的打仗天賦,但願意學,哪怕為此冒巨大風險。

  所以希望駐守邊疆,通過不斷地打仗,在此過程中學習如何打仗。

  對於騎兵的運用,也隻能通過不斷地打仗,來積累經驗。

  哪怕這所謂的打仗,隻是清剿流寇,但那也是一種鍛煉。

  若是求安穩,當個禁軍將領,終日在京城虛度時光,忘了遠大理想,這樣和一條鮑魚(鹹魚在這個時代的稱呼)有何區別?

  李笠見侄子意誌堅定,很滿意:“你好好和你娘說,你娘把你拉扯大,不容易,心疼你,也是理所當然。”

  “嗯。”李昕當然知道該怎麽說,但他決意要鍛煉自己的能力。

  叔叔十幾歲時,就扛起家中大梁,而他現在都快三十歲了,沒道理躲在娘的身後,過自己的小日子,讓叔叔繼續獨自扛大梁。

  李昕想得明白,李家人丁單薄,成年的男子隻有叔叔和他,叔叔要留在京城,那麽,他就該在外做事,給叔叔分憂。

  哪怕暫時不用他分憂,他也得鍛煉自己,鍛煉自己的隊伍,盡快做到獨當一麵,如此,才能分擔叔叔肩上的重擔。

  李昕向叔叔說起這一年多以來,打仗的經驗教訓,李笠聽著聽著,對侄子如此有上進心頗為滿意。

  李家能有今天,全靠他立下的赫赫戰功,所以,李家的立身之本,是戰功。

  是軍隊,是追隨李笠多年的人們。

  這些人之中,多為寒人,但更多的是無地農民、無業遊民。

  隻有團結這些人,才能讓李家的根基逐漸穩固,而不是寄希望於融入“上層社會”,脫胎換骨,變成士族。

  即便現在,李家看上去有模有樣了,但李笠知道,自己其實不會被士族們看得起。

  畢竟,這是個貴賤分明的時代,士族連寒族都看不起,又怎麽看得起他這個吏家子?

  人不能忘本,所以,李家的男子,必須以立軍功為優先,走的是武人路線,講的是弓馬嫻熟,驍勇善戰。

  而不是學那些士族子弟,手無縛雞之力,平日褒衣博帶、大冠高履,以會騎馬為恥。

  更不能學開國勳臣後代,諱談自己的“將門”出身,甚至避談自己能開幾石弓。

  當然,文化教育不能落下,作為武人,不代表要當個目不識丁的莽夫。

  所以李昕熟讀四書,閑暇時也常看《春秋》、《史記》、《漢書》,提升自己的知識水平。

  但最主要的,還是抓緊時間,鍛煉自己的軍事能力。

  李家不是將門,沒有家傳兵法,李笠當初要吃軍功這碗飯,隻能想辦法在戰爭中學,這其中,如何用好騎兵,更是重點。

  然而沒人教,隻能靠自己琢磨,在一次次戰鬥過後,總結經驗教訓。

  如何用好騎兵?李笠自己勉強琢磨出來了。

  無法教會侄子真正懂得如何打仗,所以,侄子應該在前線不斷磨煉,而不是在京城當個銀樣鑞槍頭將軍。

  說了一會,李昕見左右無人(仆人們都離得比較遠),低聲問:“叔叔,難道,就一輩子,當個忠臣?”

  “當忠臣很難麽?”李笠反問,李昕搖搖頭:“難,隻有死了的忠臣,才是最好的忠臣。”

  “你怎麽會有這種念頭?”李笠警覺起來,認為李昕被別有用心的人蠱惑,起了心思。

  這很危險,容易被人利用,來個“釣魚執法”。

  “叔叔,京城裏的權貴們,還有那些世家高門,其實沒幾個看得起叔叔的,對吧。”

  李昕看著李笠,李笠卻問:“誰跟你說的?”

  “侄兒自己想明白的。”李昕笑了笑,“之前,叔叔讓侄兒管產業,學經商,學與人打交道,所以,侄兒學會察言觀色了。”

  李笠回答:“他們永遠都看不起寒人,無論寒人的表現、成就如何,這就是歧視,他們要用這種歧視,來彰顯自己和別人的與眾不同。”

  “我們不需要誰看得起,用不著在意他們的看法,至於忠臣,隻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就行。”

  “等過了年,皇帝駐蹕淮陰,我們就讓那些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士族們看看,什麽是忠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