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蓮花仙境(六)
作者:藍楹      更新:2020-06-22 05:42      字數:3341
  霍己厭看著白千行水汪汪的藍眼睛,心疼不已,恨不得馬上上去擼一把毛,可是又拉不下麵子,就隻好假裝無所謂的樣子拿著白千行脫下來的衣服坐到桌前準備補一補。

  霍己厭是含著金湯匙出生在皇宮內院的皇太子,按理說這些女兒家的針線別說是做,可能連工具都認不全。但是,霍己厭自從重生在法華寺後,尤其是在安禪洞閉關的那三年,那日日督促他練習長絕的大師兄便成了霍己厭的女紅啟蒙老師。

  大師兄雪寂那一雙手竟是比女兒家更為靈巧,從他送給霍己厭大黃布偶的做工就不難看出。法華寺的和尚以拮據自持,衣服有哪裏破損了都是交給雪寂,由他一雙巧手定能補得比原樣更為好看。

  霍己厭本是很看不慣這種賢惠端莊地坐在那裏弄針繡花,可是久而久之,霍己厭竟在雪寂那認真負責的態度中看出了這門學問的樂趣所在。弄針繡花和他平時弄墨繪畫倒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將腦中所想,心中所念付諸絲帕或宣紙,漸漸地,霍己厭就入了女紅這個坑。三年內雖然沒有達到出師的地步,不過縫縫補補倒也不在話下。

  雖然霍己厭不差錢,但是按照白千行這樣毀衣撕布的速度,縱使擁有金山銀山,也會被這隻狗子搞窮了。於是他隻能認命地拿出剛剛叫店小二拿過來的針線,幽怨地瞪了白千行一眼,然後低頭開始縫補。

  白千行本來嗚嚶得正有節奏,猝不及防被霍己厭一瞪,調子都變了音,害怕地把眼睛鼻子埋在自己的兩隻爪子之間,不敢再看霍己厭一眼。

  霍己厭無奈一笑,他總是對這種小東西氣不起來。

  大約半柱香的時間,霍己厭已經對衣服做了一些改造,他望著趴在床角偷看他的白千行道:“好了。過來試試,我給你留了空,以後伸尾巴會方便點。”說簡單點,就是給白千行量身定做了一條“開襠褲”!

  白千行聞聲趕緊聽話地小跑到霍己厭身邊,“嗖”地一下變回人形,□□!

  霍己厭差點營養跟不上到要噴鼻血的地步,可是眼睛卻控製不住地在白千行那完美的身體上遊離,他正經地咳咳兩聲,道:“穿上試試。”

  白千行乖乖穿上,係好腰帶,試著將尾巴伸出來,屁股那部分的衣服有一塊上下折疊的開口,外人乍一眼看上去,就是一個褶子造型的袍子,沒人知道它其實是開衩的,而褲子靠近骶尾部的地方留了個空,反正有袍子蓋著也看不大出來,剛好方便白千行露出尾巴。

  白千行欣喜地將尾巴豎起來晃來晃去,頭還很努力地回過去想要看看這衣服的玄機在哪裏,動作相當滑稽,惹得霍己厭不禁失笑。

  霍己厭笑著說:“行了,別臭美了,一個破鈴鐺、一件破衣裳,看把你能幹得。雖然給你弄成這樣,平時也不要無緣無故露出尾巴,叫人嚇著就不好解釋了。”

  白千行點頭:“嗯。”

  霍己厭調好香爐,吹滅多餘的燭火,隻留床邊的一盞,對白千行道:“天色不早了,變回原形去睡吧。”

  白千行轉身走到床邊,直挺挺地躺在床裏邊,並沒有要變回原形的意思。

  霍己厭走過去,故意撩撥了一下:“你不變回原形叫我怎麽睡,難不成你要以一個男人的身軀和我同榻而眠?那我可不能保證會不會動什麽歪心思。”

  白千行睜著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懵懂地望著霍己厭,好似並不懂霍己厭有什麽汙穢的想法。原形時他有一雙極好看的冰藍色妖瞳,而人形便是和普通人一樣的黑色,安在他那皙白柔俊的臉上顯得十分自然又好看,叫霍己厭總忍不住多盯上兩眼。

  霍己厭隻好無奈歎息一聲:他居然落魄到要和一隻狗子聊騷?不像話,太不像話了!

  他轉身瞥見留在桌上錦盒中的最後一段紅頭繩,摸出銀色的鎮魂鈴,這段繩子的長度恐怕掛不了脖子上了。霍己厭捏起紅頭繩,穿過小銀鈴,掛在了自己的左手上,他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的白千行,那人脖子上的小金鈴垂在枕頭邊,霍己厭內心一甜,心道:師父說的果然沒錯,成雙成對得才美好。

  吹滅最後一支蠟燭,趁著月色摸索到床邊躺下。客棧的房間較大,比起法華寺的小蝸居要寬裕得多,兩個男人同榻也不是那麽擁擠。

  霍己厭將懷裏的佛龕從脖子上拿下來,掏出大黃布偶放在枕邊——他已經習慣和大黃布偶一起睡覺了。

  白千行感覺對方正在枕頭旁邊塞什麽東西,待霍己厭安放好大黃布偶,白千行就伸手將那玩意舉在了手上,對著月光看了一眼,他就認出來那是教主很喜歡的東西。

  頓時心裏很不爽!

  霍己厭並沒有立刻動怒,而是耐心解釋道:“我的一個好朋友,不放在枕邊會睡不著的。乖,放下來。”

  月色婆娑,霍己厭看不到白千行的表情,自然不知道白千行已經不開心了。白千行冷冷道:“你喜歡它?”

  霍己厭很疑惑:“是啊,有……什麽問題嗎?”

  白千行生氣:“那你為什麽不喜歡我?”

  霍己厭:“?”這兩者有幾根鳥毛的關係嗎?

  “噗”地一下,白千行就變回了小狼崽,隻是變成小狼崽就不會講話了,他凶凶地“嗷嗚”一聲,拱開霍己厭的被子跳到霍己厭的胸膛上,一屁股連同肚皮都貼在霍己厭身上,還乘機調整了一下自己的位置往上挪了一下。

  霍己厭:“……”我……居然被一隻狗子給撲了!!

  白千行凶他:“嗷嗚!嗷嗚!嗷嗷嗚噫~”你不是喜歡這個樣子的嗎!為什麽不喜歡我?!

  然而霍己厭並不能理解他們汪族的語言,愣是懵懂地看著白千行耍寶。

  白千行急到要翻跟頭,隻好又變回人形,繼續凶道:“你喜歡我嗎?”隻是修人形的時日不多,雖然很氣,但是聲音並沒能表達出有什麽和剛剛不同的變化。

  如果是一隻小奶狗趴在霍己厭身上,他還能忍,畢竟當初大黃沒少這樣做過。可是猝不及防地一個大男人趴在他身上,這姿勢就他媽不是一點點尷尬了。

  霍己厭雙手撐著白千行,免得對方下壓,道:“咱能不能先別提這個了?”

  能說喜歡嗎?霍己厭作為一個畫師,一向喜歡欣賞美好的事物,而白千行的人形恰好就是一個擁有極其完美線條和比例的男人,就和當初欣賞小金烏爺一樣,能說他喜歡小金烏爺嗎?恐怕不能夠吧。

  可是不喜歡呢?他從小就有“女人和狗”的情結,天下唯有女人和狗不可負,他喜歡大黃小黃,現在也在慢慢與小白建立人狗情感,不過也就隻是人狗情感吧。

  霍己厭很自作主張地給白千行起了個小名——小白。

  他曾想:這名字才符合一隻狗的氣質。

  現在不是說名字這件事的時候,霍己厭被一個男人實實地壓著,白千行的人形足有二十六、七歲,乍一看還有一些熟男的氣質——如果他不動輒耍寶的話。

  白千行低頭:“我以為你會喜歡的。”語氣有些低落,連霍己厭都能感受出來,表示白千行在駕馭這個“低落”類型的人類感情還比較成功。

  霍己厭見白千行低垂眼簾,兩排垂落的密製篦箕一般的睫毛盡顯憂傷,霍己厭看著心疼不已,趕忙道:“我也沒說不喜歡啊。”

  白千行眸子又亮了起來。

  霍己厭繼續說:“隻是這個喜歡不是那種喜歡,”他忽然覺得自己和一隻奶狗討論這種高深的問題十分喪心病狂,無奈地問了一句,“你知道什麽是喜歡麽?”

  白千行就著這樣的姿勢又往上挪動了一下,此刻已經完全可以鼻尖對著鼻尖了——如果霍己厭沒有用雙手抵著他的話。

  白千行騰出一隻手,將霍己厭欲拒還迎的兩隻爪子扒拉下去,以肘關節撐著自己,盯著霍己厭,恨不得盯出負距離來。

  霍己厭頓時感覺汗毛倒立!

  白千行沉聲道:“喜歡就是,一生不離。”

  聲音明明是那麽輕,就如今晚的月華那般柔柔,可卻直直地穿過了霍己厭的靈魂,在深處的某個地方響起另外一個人的聲音,也是這般堅定:“教主,在下顧筇枝,願信奉葬花教,一生不離。”

  霍己厭掙脫地要起身,他感覺自己現在腦子有點亂,甚至有種現在的自己並不是自己一般,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總之他現在急需出去冷靜一下。

  白千行以一個二十六、七歲的男人身軀壓著一個十六歲的少年,自然是隻要自己不同意,霍己厭就根本沒有掙紮的餘地。果然,霍己厭試圖掙紮了幾下都沒能如願,於是他微怒道:“放開!”

  白千行這次並沒有那麽聽話,隻是死死地盯著霍己厭的眼睛。他在害怕,他害怕再變回一個人,那樣的日子,生不如死。

  他壓在霍己厭身上,對著霍己厭微有怒慍的眼睛,輕輕將頭附上去,額頭抵著霍己厭會開三瓣紅蓮的眉間,一會兒後,他略微偏頭,在霍己厭的側脖子邊不輕不重地咬了一口。

  白千行的聲音吹拂著霍己厭的耳畔:“那天晚上,你就是這樣咬我的。”

  作者有話要說:

  哇!突然發現自己也會寫小甜餅式互動了,你萌縮,甜不甜甜不甜甜不甜?*^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