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南星眼眸一凝。

  看著顧靈均淡淡問道：“顧公子此話何意？”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的道理她懂。

  可想要飛上枝頭，做那人上人，不光要看命，更多的要看有沒有那個本事。

  她楚家世代都是邊關經商的商戶之家，隻賺些做生意的辛苦銀子。

  也沒什麽過硬的靠山關係。

  光有銀子，沒有匹配的權勢當靠山，豈能被那些真正的權貴看在眼裏？

  自知之明，她還是有的。

  顧靈均深深一瞥。

  小姑娘神色沉靜，但眼眸裏似有火光。

  她一定是以為他在算計她罷。

  微微一笑，如陌上花開，

  “二姑娘莫惱，在下也是順嘴一說，並無歹意。”

  頓了頓，繼續道：“隻不過是見二姑娘想到了一個人。”

  楚南星聞言的確也被勾起了好奇心。

  見了她，這位顧公子想到誰了？

  看來，他的確沒什麽歹意，這點上楚南星還是看得出來的。

  顧靈均見這姑娘沒有詢問，他也就是一笑。

  楚南星見他沒說，也就沒有再放在心上。

  “顧公子好生歇息，我就不打擾了。”

  楚南星本來都打算走了。

  卻又聽到顧靈均慢悠悠的道，“二姑娘千萬不要因在下今日的話多心。”

  “我沒有多心，隻是實話實說，也是我真心所想。”楚南星道。

  顧靈均笑了笑，隨即點點頭。

  “在下明白二姑娘的意思。二姑娘可還願意再多聽在下說幾句？”

  楚南星想了想，便頓住腳步，轉身回來，坐在顧靈均的對麵。

  “顧公子請說。”

  楚南星其實自己也不明白為何又留下來聽他說話。

  她也算是性格豁達之人，既然已經留下來了，那就好好聽人家說說罷。

  “這些日子，我的人也是查探過楚家諸位的，對二姑娘查的尤其多。”顧靈均看著楚南星，猜測著她聽到這番話是不是會生氣。

  楚南星麵無表情，但其實是生氣的。

  誰也不想自己的隱私被別人仔細的查……

  可她能有什麽辦法呢。

  民不與官鬥。

  “此事的確唐突二姑娘了，隻是這也是常規手段，不管是二姑娘還是別的人家，隻要在下在哪家養傷，都得查。”

  顧靈均又道。

  這話聽起來怎麽這樣欠揍呢。

  “在下知道二姑娘很會做生意，雖二姑娘一家人還住在這個邊境小鎮，但實則二姑娘這些年積累下來的財富，怕是在本行省也能稱得上是大商賈了。”

  “那又怎樣呢？”楚南星麵無表情的反問了一句。

  “但，二姑娘想來也明白，楚家並無深厚的底蘊，楚家曆代都是商戶之家，家中男丁是沒資格讀書科考的。

  你創造出來的這碩大家業，將來能否保住很是難說。且，是不是災難也是難說。”

  顧靈均將話說的極其坦白，在他的想法裏，楚南星再聰明伶俐，畢竟是個出身商戶之家的小姑娘。

  她不一定能想的太長遠。

  楚南星聽著心中發沉。她不是一般的商戶小姑娘，她有上輩子的見識。

  她能想的那樣長遠。

  她甚至已經打算好了，若是真到了保不住家中財富的那一日，她就想辦法將楚家的財富捐給朝廷大半……

  換來一些保護罷。

  “這些，我也有想過。”楚南星終究還是在顧靈均麵前承認了，她有想過這些問題。

  她這些年是很幸福的生活。

  但她沒辦法將她的擔心和家人說。

  一來她不想嚇到家人，二來，她楚家雖是世代經商，但她這一房的人骨子裏都是憨厚老實。

  根本想不到那麽長遠。

  說白了，她根本無人說話。

  聽到這麽一句，顧靈均驚訝的皺了一下眉。

  這小姑娘還真的想過這個問題？

  楚南星也沒管顧靈均的驚訝，將她的打算都對顧靈均說了。

  也算是，看看他能不能再給她楚家指出一條更好的自保之路吧。

  “二姑娘想的這個法子也算是上上之法了。”顧靈均是真的驚訝了。

  這姑娘連退路都想好了。

  且，也是一條可行的路。

  隻可惜，楚家就吃大虧了！

  楚家世代經商，商戶的戶籍的確沒法更改了。

  “但，從你這一代開始，楚家的子孫還是可以想想法子的。”顧靈均倒是真的給楚南星出起主意來。

  “先說二姑娘。你還未婚配，今後隻需要嫁到士族戶籍，子孫後代自是可以參加科舉，改換門庭。

  再來是你兄長，隻需要分家另過，再去他鄉買上良田做起田舍翁變成農籍即可。”

  這樣一來，楚南星的侄子們想要讀書科舉，也就沒問題了。

  這點說起來簡單，但在這古代也並不是好辦的。

  首先就是分家單過。

  將家族傳承刻在骨子裏的古代人輕易不敢提分家的事。

  老人家也不願意子孫分家。

  二，拋卻故土，輾轉他鄉又是一件難辦之事。

  三，在他鄉買田地，又不是人人都能有的能力。

  楚南星之前當然是不知道她兄長還能憑此脫離商籍的。

  她之前也用心打聽過脫離商籍的辦法，但沒有人告訴她可以這樣做。

  那些有點門路的當時就說這是沒辦法的。

  戶籍難改。

  將她的疑問問出來，顧靈均眸光一閃。

  “這就是在下和二姑娘說這些話的目的了。戶籍難改不假，也並非不能改。

  在南方的一些行省，改戶籍還是有機會的。

  隻是，你們邊境這邊對宗族觀念更是根深蒂固，極少有人更改過戶籍，長此以往，你們這邊就以為戶籍不能改了。”

  “二姑娘要是做好決定，想要替你楚家下一代改換一下門庭，起點那是越高越好。在下建議，不若一步到位，直接去京城的好……”

  楚南星隻覺得頭皮發麻，轉頭直直盯著顧靈均的雙眼。

  他拐彎抹角的，不還是建議她家去京城麽？

  到底，他打的什麽主意？

  見楚南星看著他，顧靈均抬眼和他對視。

  他的確是為她打算，為她楚家打算。

  也不怕她懷疑他有什麽不好的心思。

  “去京城？京城那麽好去的？”楚南星忍不住反問。

  去京城對她楚家來說也許不難，可若是在京城紮根，那可就不一樣了！

  人生地不熟的，她們又是商戶之家，那京城藏龍臥虎，難道還差個商戶富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