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城在亥時初刻會實行宵禁，如今已經接近戌時末，許家食鋪急著關門，見他們把籮筐食盒這些東西還回來，隻清點一遍，確定數量沒錯後，便讓他們走了，並沒有主意他們的樣貌。

  而就算許家食鋪的人主意，也是認不出他們來的。

  這兩個正是顧錦裏跟秦三郎，但他們化了妝，改變了一些容貌。

  此刻的秦三郎是個滿麵胡子，眉頭跟法令紋深深的中年大漢。

  而顧錦裏是個身材瘦小，臉上有麻子的少年，並不是女孩的打扮。

  兩人把東西還回去後，便朝著薑宅走去。

  路上，他們都是走的小巷子，避開巡邏的衙役。

  “這事兒會連累許家食鋪嗎？”秦三郎問著顧錦裏。許家食鋪畢竟沒有做錯事，他不想害了額外的人。

  顧錦裏道：“不會，藥是我精心調配的，吃過之後，要五天才會毒發，再怎樣，也不會連累到許家食鋪。”

  李家要是報官，要查的話，隻會查毒發當天，李老爺跟李四爺吃過什麽東西，不會想到他們是五天前就吃了有毒的東西。

  也不會懷疑到他們，隻因他們後天就會回家，不會等到李家父子毒發的時候。

  “這就好。”秦三郎點頭道。

  顧錦裏看了看他，突然問了一句：“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心狠手辣？”

  秦三郎一愣，搖頭道：“不會，你隻是在報仇。”

  李家害顧大丫一家頗多，要不是他們救得及時，顧大丫母女就得去接客，戚盤子父子就得去礦上幹活，一家子受盡苦累後慘死。

  而且，小魚已經跟他說過了，她配的毒藥不會要人命，她不會讓李老爺跟李四爺死了，她要的是他們生不如死，下半輩子受夠罪。

  “真的？”顧錦裏道：“你以前認識的姑娘，一定沒有一個比我狠毒吧。”

  這個年代的姑娘，講究個溫婉賢淑，想她這種屢次出手對付人的，秦三郎肯定沒有遇見過。

  秦三郎聞言一頓，不知道怎麽的，突然說了一句：“我不認識其他姑娘，就認識你一個。”

  這回輪到顧錦裏愣住了，話說，你這回答不對啊，她要問的不是這個。

  “算了，趕緊回去吧。”她擺擺手，快步走著，她就是個狠毒的女人，誰敢欺負她家人，她就給他下毒，讓他們生不如死！

  秦三郎見她突然又不問了，怔愣半會，急忙追上她，兩人快步趕路，小半個時辰後，終於回到薑宅。

  路上差點碰到巡邏的衙役，都被他們給躲過去了。

  薑宅裏，顧大山等人並不知道他們出去了，隻以為他們太累，睡覺去了。

  但薑角卻是知道的，還給他們開了門，見他們全須全尾的回來了，也沒有多問，隻是讓他們趕緊去休息，天不早了。

  接下來的兩天，顧錦裏他們小心照顧著戚康明兩兄弟，期間戚康平有些低燒，被顧錦裏及時用法子給壓下去了，沒有變成高燒。

  兩天後，戚康平跟戚康明兩個沒有發熱症，手腳的傷勢也正在好轉，他們便再也等不及，準備回家去。

  回家之前，又去青山醫館多抓了半個月的藥帶回去。

  顧錦裏也特意去買了一些在懸壺坊買不到的藥材，這些藥材是拿回去做去疤藥的，戚康樂，也就是李雙喜的臉上的傷肯定會留疤，她得趁著現在給她做個去疤藥，要不然以後那張臉可就毀了。

  祁先生知道顧家要走了，急忙趕了，說是要送送他們，其實是想跟顧錦裏說說香料生意的事兒。

  顧錦裏問了祁先生一句：“聽說李家的李三爺有些本事？”

  祁先生一怔，卻是搖頭：“那個李三爺是比李老爺跟李四爺聰明，但他守成可以，卻沒有發家的本事。且他骨子裏跟李老爺和李四爺是一樣的，皆是自私自利，富貴之時，對親人能有幾分情分，要是真的遭了難，會比李老爺跟李四爺更無恥。”

  單說這一回，他不就為了自己，把李老爺跟李四爺買了嘛。

  顧錦裏聽到這話，笑道：“聽祁先生的意思，是不會跟這個李三爺深交？”

  祁先生點頭：“利用利用還可以，深交……大可不必，祁某的親朋眾多，不需要跟李三爺多費心思來往。”

  顧錦裏聽到這話，滿意的點點頭，不過，她還是說了一句：“我要李家，永遠沒有翻身之日！”

  她給了祁先生這句話後，便把祁先生給打發走了。

  至於調味香料的生意，她也跟祁先生說了，五月之前，是沒有貨的，祁先生要是想做這個生意，可以等到五月之後再來，到時候再談。

  祁先生聽到這話，很是無奈，他以為薑角難巴結，這個顧家丫頭更是精明得厲害，利用他做了這麽多事兒，卻一句實話也沒有給他。

  可顧氏作坊有雷家商隊護著，祁先生也隻能等到五月之後再說。

  祁先生走後，顧錦裏他們就坐上馬車，離開府城，回家去了。

  而在他們回家兩天後，吉慶街李宅卻亂了套，李老爺跟李四爺在大鬧兩天之後，終於能鬆綁，被關在屋子裏。

  可他們待在屋子裏悶得慌，便把各自的姨娘跟通房丫鬟喊來取樂，正樂嗬著，李老爺跟李四爺卻突然上吐下瀉，折騰了一天一夜後，終於虛脫得暈死過去。

  等祁先生得到消息，派老管家去李宅看人的時候，李老爺已經中風癱瘓，李四爺沒有癱，卻是一直昏迷不醒。

  一直昏迷了六天六夜，其中一直高熱，說著胡話，等李四爺醒來的時候，腦子卻被燒壞了，成了一個傻子。

  李老爺跟李四爺的姨娘通房們是哭天搶地，李三爺這一房人卻是很高興。

  李三爺的媳婦曲氏更是在半夜的時候擺香案拜神：“老天爺保佑，老頭子跟李四終於廢了。”

  以後李家就是他們這一房的了。

  曲氏快高興瘋了，她也是庶女出身，知道有嫡出的在，庶出的是一輩子也別想出頭。

  她嫁給李三的時候，已經做好一輩子低頭過日子的準備，沒成想，老天爺開眼，來了一場旱災，李家最有出息的兩個嫡子先是在逃荒路上死了，如今老頭子跟李四又廢了，曲氏做夢都要笑醒。

  李宅一下子廢了兩個當家男丁，祁先生覺得不對勁，派人去查了，也請了不少大夫，讓他們看看，李家父子是不是被人下毒了？

  可診斷結果都是沒有中毒，是李家父子房事無度，身子在逃荒路上又虧空得厲害，如今一病，這才成了重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