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微知著。因為一杯熱水，琳娜對宋翊的冷宮生活有了直觀感受。

  宋翊倒沒有藏著掖著，也不覺得她此時的生活有多潦倒，會讓琳娜看笑話。

  “你們乾朝有句古話，既來之則安之，是嗎？”琳娜突然開口，因為她想撕破宋翊臉上的偽裝。因為她壓根就不相信，宋翊能對眼前的困苦生活，像其表麵的那樣無動於衷。

  “耶律小姐，想說什麽？”宋翊抿了一口熱水入喉。

  中國人的胃還是習慣了熱水。這些天，一直冷飯冷茶，宋翊倒真的有些懷念當年不喜歡的那些貢茶了。

  過去，在真王府的時候，每年會有不少好茶往府裏送。

  但宋翊總覺得茶有什麽好喝的，還不如喝白開水。

  可如今，一杯開水都是奢侈，更別說有新鮮的茶葉。

  宋翊最近總覺得口裏沒有味道，十分懷念苦澀的茶水。

  苦，也是一種味覺。

  隻要是味覺，宋翊都十分懷念。

  看著宋翊津津有味地喝著杯中的水，仿佛在喝上等茶水一般。

  琳娜首先便繃不住了，開口說道“你或許不知道。真王回到乾朝後，便向乾朝皇帝上報，真王妃失蹤了。難道你還不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嗎？”

  宋翊終於從杯子上抬起了頭，一臉淡漠地問“耶律小姐，有話直說便是。恕我愚笨，沒有看出來”

  “你”琳娜被宋翊一副無所謂的表情激怒了，她這樣反而顯得自己是在挑撥是非一樣。雖然，她確實有這個打算。但宋翊的態度還是讓琳娜十分惱火。

  “你難道還想不明白嗎？你在哪裏，真王一清二楚。可是，他並不將事實真相告知天下，就是怕你的事情會給他造成負麵影響。一個失節的王妃，不用我說，你都會想象得到，會被多少人恥笑。”

  “失節？耶律小姐，是在說我嗎？”宋翊冷笑著看向琳娜。

  琳娜覺得，宋翊的眼神和表情仿佛在控訴，一切都是她的不對一樣。

  琳娜想了想，也覺得，要不是哥哥當時將其作為人質，也不會有接下來那麽多事情了。

  可是，誰能想到，大汗會出現，並與宋翊產生了曖昧情感呢？

  這一切，又不都是她和哥哥的關係。要說有責任，宋翊自己本身也有責任才是。

  但這些話，琳娜並沒有說出來，隻在心中腹誹。

  今天，琳娜出現在這裏，一來是確認，宮中的煙柳夫人是不是宋翊？二來是與宋翊和解，她為了她過去以宋翊為敵而抱歉。

  “我知道，你是個有原則的女子。但是，若讓乾朝人知道，他們的真王妃，此刻在女真皇宮，還成為了女真可汗的煙柳夫人。他們會相信你嗎？”

  “據我所知，你們乾朝人最講究什麽貞潔，什麽從一而終了，不是嗎？”

  琳娜的反問，讓宋翊陷入了沉默。

  琳娜所說的事情，宋翊早就從巧兒那裏得知了。

  她也知道，真王那麽做，是為了保護所有人。可是，正如琳娜所說。再深的信任也會隨著時間推移而動搖。

  真王會相信，自己進了女真後宮這麽長時間，還為他守身如玉嗎？現在，她可以解釋，和努哈赤為了平叛部落，不在宮中。

  可是，等和努哈赤回宮後。再想起自己這號人物，自己又能怎麽拒絕呢？難道真的要以死明誌嗎？

  除了死這條路，自己還能做什麽呢？

  宋翊的沉默，讓琳娜誤會，認為宋翊此刻正愁緒滿懷呢。

  “依我看，乾朝，你是回不去了。還不如，老老實實地留下來。做這個煙柳夫人呢”

  琳娜的話，宋翊聽得十分別扭。

  若是其他人來勸自己，宋翊倒不意外。可是這個人不是別人，而是琳娜。一個對和努哈赤那麽喜歡的琳娜。

  如今，她卻讓自己留在皇宮內，成為和努哈赤的煙柳夫人？

  琳娜變了？還是說，眼前的女人，並不是真正的琳娜？

  宋翊懷疑的目光，仿佛在確認。琳娜有一瞬間心慌，但很快便淡定了下來。

  “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琳娜說道。

  “沒什麽，我隻是懷疑，這句話怎麽是從你嘴裏說出來？”宋翊直白說道。

  “為什麽，不能從我嘴裏說出來呢？”琳娜反問道。

  “我以為，你不允許任何女人靠近你們大汗身邊呢”宋翊說道。

  “我是誰？能阻止，大汗的身邊出現其他的女人嗎？”琳娜自嘲地笑道，然後說“每年，從各個部落進宮的美人不計其數。還有朝中大臣們為了討好大汗，從全國各地搜刮美女，送入宮中”

  “大汗身邊從來不缺美人。他是男人，有需求也是正常的。我身為臣子又有何理由去質問？再說，誰又會在乎我的不喜歡呢？”

  宋翊見琳娜還是沒有徹底放下對和努哈赤的感情，這才確認，眼前的女人是琳娜無疑了。

  “那你又讓我留下來做什麽煙柳夫人？難道，你現在就不怕我搶走你的心上人了？”宋翊追問道。

  “心上人？”琳娜眼神有些濕潤，更是露出了自嘲的笑容“或許，確切的說，應該是我一直以來的自作多情吧”

  “大汗從沒有接受過我。我哥哥也一直以來反對我喜歡大汗。隻是，我不甘心。從小，我便是耶律家大小姐，身邊不乏青年才俊，可是我卻偏偏喜歡上了一個不拿我當回事的男人。”

  “人怎麽這麽賤？越是不被人喜歡，就越是熱臉貼別人的冷屁股。這麽多年，我拒絕了無數人的求婚，更是為了嫁給大汗，成為了其他人取笑的對象。我痛恨能夠站在他身邊的女人，我不喜歡宮中出現的這個美人，那個夫人。”

  “我在想，為什麽我不能進宮，為什麽我不能是他喜歡的女人。所以，我越來越憤世嫉俗，覺得所有幸福的女人都是可恨的。我聽說了真王和你的事情，所以，我從心裏，嫉妒你。覺得，你憑什麽那麽幸福？”

  “當我在黑水城見到你的時候，我便一直拿你當敵人看待。我處處針對你，挖苦你，就是想看你生氣、難過的樣子。可是，你卻從來不讓我如願。你不在乎，自信地完全無視我的挑釁。我更加生氣，與你相比，我就像個病態的女人。現在想想，當時的我，在你們麵前是怎樣的嘴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