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翊嚇了馬車，直接進了李記餛飩鋪。

  餛飩鋪裏麵的陳設沒有改變，還是和宋翊前幾次光顧時一樣。看著門口大爐子已封，隻有旁邊一個小爐子上麵放在一個大甕，小火慢熬著高湯。

  店裏已經收拾幹淨，除了他們這群不速之客，沒有其他的客人。

  雖然已經是老熟人，但餛飩店老板娘比過去，還是顯得有些拘謹，明顯“文靜”許多。

  老板娘還沒有從最初知道宋姑娘和其夫君就是真王妃和真王的震驚中恢複過來，她原本以為兩位年輕客人隻是出自富貴人家，怎麽也不會想到會是真王和真王妃。

  對於她們這些平頭百姓來說，往日裏見到一些小吏，都要巴結討好，小心伺候，不敢得罪。現在知道與真王和真王妃有那樣的交情，豈不差點樂暈過去？老板娘想著真王和真王妃能再次光臨，自己要好好招待，但卻怎麽也說不出一句奉承話了，完全被屋內兩位貴人的氣場折服。

  宋翊之所以想來吃一碗餛飩，並不是因為肚子餓了，而是想在一個相對熟悉又陌生的環境，好好跟真王開誠布公說一會兒話。她不想就這麽放棄兩人之間來之不易的婚姻，還想爭取一下。

  “老板娘，我有些話要和真王說，你就不要在這裏伺候了，幫我們去準備餛飩吧”宋翊說道。

  “哦”老板娘本來就擅長察言觀色，看真王和真王妃之間的氛圍，兩人肯定有悄悄話要說，她便沒有停留，轉身出了棚子來到門口灶台幫丈夫煮餛飩。

  老板娘小聲對丈夫說道“看樣子，真王妃和真王有話要說，屋裏不留人”

  “你可千萬不要隨便插話。得罪了兩位貴人，可吃不了兜著走”老板雖然平日裏話不多，但還是不放心老婆，怕女人嘴上沒有個把門的，反複叮囑道。

  “知道了，我有那麽不開眼嗎？”老板娘隻是想說幾句閑話，但丈夫卻不解風情，於是，老板娘也沒有興致，盯著爐火小心看著火候。

  “你們也都下去吧，春香也不用留下來”宋翊趕走了所有人，春香、印小黑等人都在店鋪門口等著。

  晚秋的夜，也逐漸寒冷起來。

  門口的灶台中的火是夜晚店鋪最溫暖的地方。

  宋翊看著不真切的月光，想到今日唱的歌“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雖然現實是格外骨感，但還是要去麵對，於是，宋翊直截了當說道“王爺，真的打算娶寶拉公主了嗎？”

  “若我說，我不得不娶她，你會怎麽做？”朱熹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了宋翊一句。

  “王爺問我嗎？你希望我怎麽回答？我若說不同意，你就能放棄去暹羅公主了嗎？我隻是不懂，堂堂真王也，還有人能逼著你非去不可嗎？什麽叫不得不娶寶拉公主？”宋翊冷笑著說道。

  “西北，今天又傳來急報。女真大將耶律雄，已經集結了十萬大軍，朝幽州城進發。不日將兵臨城下，幽州城雖然有三十萬軍力把守，但女真人擅長攻城，若幽州城被破，女真軍隊便能長驅直入，到那時，整個乾朝都將麵臨戰亂，百姓將流離失所、飽受戰火摧殘”

  真王開口，宋翊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看著對方。

  朱熹知道，這種理由並不能說服女人，自己為什麽會突然改變主意。

  “乾朝這些年，災情不斷，國庫早已經見底。現在和女真打戰，戰線拖得越久，乾朝隻會越來越危險。乾朝拖不起。高元帥的高家軍是乾朝王牌軍隊，若他的軍隊都不能將女真阻擋在關外，乾朝百年基業也岌岌可危”

  “皇帝今天將我叫過去，除了告訴我寶拉公主要向你挑戰一事，也是告訴我，乾朝現在一定要與暹羅結成聯盟，共同對抗女真。否則，一旦幽州失守，乾朝將會被顛覆”

  “所以，真王爺的意思，是你是被逼，不得已，為了乾朝的江山社稷，為了不讓百姓遭受戰火，才犧牲了自己，去娶暹羅公主？嗬嗬，王爺，您覺得你的理由，我會相信嗎？”

  “雖然皇上想與暹羅國結盟共同對抗女真。但暹羅國王也不是傻子，一定能看出若乾朝被滅，下一個被女真鐵騎踐踏的便是暹羅國。他為何讓寶拉公主來乾朝，還不是兩國結盟能夠促成。寶拉公主隻是暹羅和乾朝的紐帶而已，誰娶她都是一樣，不是非真王你不可的。”

  “若你不喜歡寶拉公主，鐵了心不娶她，皇帝還能放棄與暹羅結盟不成？到時候，自然有其他人會娶了公主”宋翊並不認同說道“真王，君子坦坦蕩蕩，你若真的喜歡寶拉公主，就直接跟我說便是，我又不是不通情理的人。說不定，我能主動讓賢，成全你和寶拉公主也說不定”

  “你胡說什麽呢？別說我沒有這個意思，就是有，我也會安排好你和你肚子裏的孩子，你也別說成全的話”

  “王爺，這是我的心裏話。剛才在宮裏的時候，我也看出來，寶拉公主十分喜歡你。你對她也有好感。若你們兩人真的看對了眼，我可以主動退出。至於我肚中的孩子，這是我的孩子，我一定不會放棄。將來王爺有其他的王妃和側妃，其他人會替王爺生下更多的孩子。所以，王爺，我懇求你，若我們之間真的走到那一步，請你讓我們娘倆離開吧”

  “你想離開我？”朱熹滿眼怒氣看向宋翊。

  “難道不是王爺逼我離開的嗎？”宋翊並不懼怕，睜大雙眼等著真王。

  “我若說我不允許你離開呢？”朱熹同樣強勢說道。

  “王爺，不會忘了我們之前的約定了吧？”宋翊一直笑著說，但眼神卻十分冷漠。

  宋翊已經想了許多，從真王說要與寶拉公主商量“婚事”後，宋翊就在想著要怎麽離開真王身邊了。

  如果是前世的宋翊，說不定還要與寶拉公主爭一爭。但有了上輩子的經驗，宋翊早就下定決心，再也不為一個變了心的男人做犧牲了。

  想想上輩子，宋翊為了楚離，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從一個自信、驕傲的人變得那麽卑微、可憐，除了讓自己更加可悲以外，根本就挽回不了楚離的心。

  宋翊不想重蹈覆轍。都說吃一塹長一智。若過去的痛徹心扉還換不回一點覺悟，那段時間的眼淚就算白留了。

  宋翊在嫁給真王的時候，就已經想到將來會有其他女人與自己一起分享同個男人。所以，當時，宋翊才會那麽猶豫。要不是真王為了打消宋翊的顧慮，主動提出“約法三章”，宋翊也沒有信心嫁進真王府。

  現在看來，當時自己的無心之舉，也給自己留了一條後路。

  宋翊再次提起當時約法三章，真王的臉色變了變。

  “你好端端提起這個做什麽？”

  “真王爺，難道想不承認嗎？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相信王爺是真君子，可莫要做那食言而肥的小人”

  “我有說我不承認嗎？隻是現在還沒有到那一步，你也不要想那麽多了”

  “王爺，記得有這件事情就好。當時我們約定了三條，王爺還記得嗎？”宋翊並沒有打算就此作罷，而是繼續問道。

  “你非要現在提這件事情嗎？”朱熹有些不願提起。

  但宋翊偏要假裝沒有看見說道“當時我們約法三章：一、無論何時，都要相互信任，彼此坦誠，不能對對方說謊；二、若將來有一天，有人變心，要主動告訴另一半，若對方不原諒，決定離開，變心的人不得有任何阻攔；三、若婚後有孩子，夫妻雙方決定分開，孩子則給無過錯一方。若雙方都無過錯，孩子則給女方”

  “真王，我想這三條，你都還記得吧？”宋翊笑著說道，但臉上的笑容沒有多麽開心。

  朱熹當然記得，也後悔當時，自己是失心瘋，才會簽下這個不平等條約。當時，自己毫無經驗，隻想打消了女人的顧忌。以為，這輩子，有她足矣。根本沒有想過還會有其他的女人。

  “你現在說這個，是想說明什麽？”

  “我隻是提醒王爺，你若真的喜歡上了別人，大可告訴我。我可以離開，這是我們事先就說好的”

  “你知道，你一個女人，若被休出府，會被人指指點點嗎？更何況，你現在還懷了孕，都是一些沒影的事情，何必自尋煩惱？”

  “王爺，有兩點我要糾正你。一，假如我自己離開，是我休夫，而不是我被休。我光明磊落，不怕別人在背後嚼舌根。再說，天涯海角，我就不相信沒有我容身之所。”

  “二、我並不是捕風捉影，無事生非。才過去沒多久的事情，王爺就不打算承認了嗎？剛才是您對暹羅公主表達了孺慕之情。現在誰不知道，寶拉公主對真王也是情有獨鍾。你們兩位若兩情相悅，芳心暗許，再加上皇上巴不得二位能成就秦晉之好，剛才要不是場合不對，就已經次婚了”

  “王爺，都這樣了，您還說我是杞人憂天嗎？我雖然不是一個大度的人，但也算是個說話算話的人。我既然和你有過約法三章，就不會幹涉你喜歡別人。隻要你告訴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