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李公子，久違了。在下王衝，前相王博物之孫，將軍王嚴之子！”

  王衝察言觀色，也不多說，抖手一揚，扔過去一個隨身金燦燦的牌子。

  李冰怔了怔，下意識的接住，隻是瞥了一眼，頓時變了臉色。

  李冰以前沒有見過王衝，兩人的交際圈子更沒有任何交集。但是在京城裏，誰還不知道王家的家徽。

  王博物！

  現在已經沒有人敢這麽叫了，所有人，包括當朝的國公和那些親王，都要恭敬的叫一聲九公。

  李冰沒有想到，這個夜半時分，突然從林子裏走出來的少年居然是九公之孫，那個前段時間將大唐鬧得沸沸揚揚的王家麒麟子。

  “他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李冰看著神色泰然，正一路走過來的少年，眼中多了層忌憚的神色。

  王家雖然沒有封公做侯，但卻是所有世家大族最羨慕的將相門第，論地位，絲毫不比留國公府差。

  “蘇兄，怎麽樣，還能撐得住嗎？”

  王衝卻沒有理會神色複雜的李冰，亮出了自己的身份，便施施然的穿過人群，向著大樹底下，坐在地上的蘇寒山走去。

  他現在最在意的還是蘇寒山。

  這位未來媲美高仙芝、夫蒙靈察、哥舒翰、王守珪這種級別大將級別人才，是現在王衝最關心的。

  未來似乎出現了一點偏偏。

  上輩子，蘇寒山的性格高冷、孤傲、不合群，盡管訓練出來的軍隊天下第一，不管對方的布防有多麽堅硬，也能全部洞穿。

  但是他的特立獨行，孤僻不合群也是出了名的。

  同為昆吾訓練營裏出來的同僚都沒有什麽交情往來，更別說是其他人了。

  沒有人能做他的盟友，他也絕不和任何人合作！

  但是就是這麽一個人，每年卻總是會在特定的時候，離開軍伍，出現在京城的某個地方。

  就算是戰爭正激烈的時候，也從來沒有變過。

  王衝正是根據這一點，才讓老鷹去調查的。

  隻是王衝也沒有想到，最後調查來調查去，居然會調查到了留國公的頭上，而且居然還出現了這麽一幕。

  如果不是自己出現，那蘇寒山豈不是要死在這裏嗎？

  這是王衝之前完全沒有預料到的。

  王衝發現，有事情和自己記憶中開始不太一樣了。

  “蘇兄，這是一顆療傷丹，或許對你的傷勢有所幫助。”

  王衝走到樹底下，從懷中掏出一枚六指張那裏得來的療傷丹，遞了過來。

  蘇寒山依舊冷硬著臉，沒有接王衝遞過來的療傷丹，依舊是一副拒人於千裏之外的樣子。

  隻是那一雙冷冰冰的眸子掠過王衝的身影時，依然忍不過閃過一絲不易覺察的驚訝。

  毫無疑問，蘇寒山根本沒有想到王衝會出現在這裏，而且還是在這個時間段，這個時侯！

  “果然，一點都沒變啊！”

  王衝心中哂然一笑，一點都不意外。

  兩個人雖然在白虎峰上住在一個房間，但兩人各做各的事，彼此並無太大交情。

  蘇寒山的作息和一般人不大，大清早天不亮就消失了，晚上也是很晚才回來。

  可以說雖然住在一起，但彼此照麵的機會少的可憐。

  在這種情況下，蘇寒山那種性格會平白無故接受他的好處才怪。

  “李公子，這個人我帶走了，當我欠你一個人情如何？”

  王衝回過頭，望著身後的李冰，自信道。

  王家和李家，都是帝都裏的權貴階層。自己已經表明了身份，現在就等於是王家在和留國公府打交道。

  世家的公子們一旦成人，代表的就是自己的家族，一般輕易不會給出自己的承諾。

  王衝相信，自己的一個承諾，應該比蘇寒山的性命重要。李冰應該不至於拒絕自己。

  “衝公子，恕我多嘴。這個人……蘇寒山根本不是帝京人物，他應該和公子算不上什麽交情。衝公子又何妨將這個人交給我們。家父早有交待，無論如何，一定要把他帶回去。還希望公子能夠成人之美。”

  出乎預料，李冰猶豫了一下，即然說出另一翻話來，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依然不願意放棄蘇寒山。

  王衝眉頭挑了挑，在意外之餘，忍不住回頭又看了一眼坐在地上，臉色蒼白的蘇寒山。

  留國公親自交待要抓的人物？

  這可不是對待一個小蟊賊的態度，這家夥和留國公之間到底有什麽齟齬？

  “李公子想多了，在下這個朋友，性格一向如此。我也不瞞李公子，我和蘇兄在昆吾訓練營白虎峰上，乃是住在一個房間。這次下山，本意也是奉家祖之命，邀請他到王家住上一住，見上一見。隻是，半天不見他人影，這才過來找一找，沒想到發生這樣的事情。李公子，看在我的薄麵上，今天的事情就此揭過如此。改日，在下定當登門陪罪。”

  王衝反應也不慢，李冰搬了留國公，王衝就搬出爺爺，還明說自家爺爺有請。王衝就不信，李冰剝得過這個麵子。

  “放屁！你知不知道這小子殺了我們多少人？那幾個兄弟現在還躺在地上呢，你就這麽一句話，說帶走就要帶走！”

  一名留國公府的護衛忍不住突然插嘴罵道。

  “嗯？”

  王衝眼睛一眯，目光微寒。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他不再是以前那個遊手好閑的浪蕩子。

  現在在外麵，他代表的就是將相門第的王家。

  一個將相門第的公子和一個大唐國公的公子交談，哪裏有下麵的人插嘴的份話。

  不過，王衝也懶得斥喝，這種事說明禦下無方，丟的是留國公府的臉麵。他隻是把目光看著對麵的留國公長子李冰。

  “退下！這裏有你說話的份嗎？”

  果然，就王衝一瞪，李冰臉上也有些掛不住，厲聲斥喝。後者一臉訕訕，連忙退了回去。

  “衝公子，這個人你一定得帶走嗎？”

  李冰往前走了幾步，沉聲道。他的眼睛盯著王衝，不放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變化。

  什麽九公請的客人？王衝說的話他是一個字都不信。

  但是王衝是衝著這個小子來的，那是毫無疑問的。

  李冰現在就想知道，雙方之間是不是還有轉寰的餘地，王衝是不是非得帶走這個小子不可？

  王家不是尋常的世家，如果其他的事情，不管是什麽，答應他又如何？

  但是這件事情，對於李家來說，可不是尋常的問題。

  “李公子，我覺得我已經說的很明白了，這個人我必須帶走！”

  王衝指著地上的蘇寒山道。

  他深更半夜出現在這裏，可不是為了讓李冰把蘇寒山帶進留國公府的。不管留國公府之間有什麽關係，蘇寒山他帶定了。

  “衝公子，你身邊帶的人……好像不多吧？”

  李冰冷冷一笑，突然上前幾步道。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陰陰的看向王衝身後的老鷹，意義不言而喻。王衝身邊隻有一個接近玄武境的高手。

  而他身邊，這種高手就有兩個。

  如果王衝實在不識時務，真的動起手來，王衝隻怕逃都逃不了，更別說是救人了。

  “哈哈哈！……”

  王衝聽到這話，不由大笑起來，神態有恃無恐：

  “李公子，你不會這麽單純吧。這裏可是留國公府，我孤身一個人，沒有任何的準備，你覺得我會跑到這裏來嗎？”

  “嗡！”

  聽到這翻話，李冰終於按捺不住了。如果王衝真的還在暗處隱伏了高手，那麽今天不管他願不願意，這個人都沒法帶走的。

  至少，如果王衝在這裏有什麽三長兩短，那麽他們留國公府絕對兜拿不住。

  王家可不是什麽一般的世家大族。

  暫且不提九公在朝野的影響，單單是王家和宋王之間的結盟，就是任何勢力都需要鄭重對待的。

  現在的王家和宋王，在朝廷裏麵正是如日中天的時候。兵部、朝野，到處都是依附，跟隨他們的勢力。

  這方麵，傳了三代的留國公府是完全不能比的。

  別的不說，單單是宋王的憤怒，就不是他們留國公府可以承受的。

  如果王衝說的是真的，那留國公府真的需要認真思量了。

  “嗬嗬，李兄這是不信嗎？”

  王衝目光洞若燭火，一看李冰遲遲不鬆口就知道他在想什麽，微微一笑，手臂揚起，打了個手勢。

  “嗖！”

  一道箭羽插在李冰身前的地上，箭杆幾乎插著他的腳尖，尾巴在空氣中顫抖不休，發出陣陣的嗡鳴聲。

  看著這隻箭羽，李冰心中頓時沉了下去，臉色更是難看至極。

  他沒想到王衝居然沒有說謊，他真的是有備而來。這支箭羽已經足以說明問題了。

  但是要讓他就這麽放了蘇寒山卻又萬萬做不到。

  為了等待這小子自投羅網，留國公府可是花了大量的時間，大量的精力，好不容易才把這小子引誘入彀，豈能這麽輕易放了。

  更重要的是，那樣那件事情豈不是就曝露了？

  這讓李冰如何能夠心甘。

  現在動手也不是，不動手也不是，一時間李冰帶著身邊的一群高手，進退難穀。

  “嘩啦啦！”

  就在心中難以抉擇的時候，嘩啦啦一陣破空聲傳來，一隻雪白的西域鷹撲打著翅膀，從夜空中飛來。

  這突然的變故頓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就連王衝也看了過去。

  那西域鷹明顯是留國公府的，李冰伸出了一隻手臂，那隻西域鷹就落在了他的左手臂上。

  李冰右手一抽，就從西域鷹粗壯的腿腳上抽出一封信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