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老哥，既然河神那麽厲害，那麽靈驗，為什麽你們現在不供奉它了？”

  寧歡心的話，讓張笑的動作一僵。

  他死死的攥著自己手中的酒杯，因為他一直低著頭，寧歡心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卻能看到他端著酒杯的手，已經青筋外露，由此可以看出，現在張笑的心情非常的激動。

  “河神？”

  沉默了片刻，張笑突然抬起頭來。

  寧歡心這才看到他的眼睛都紅了。

  “小姑娘，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神靈嗎？神靈既然接受人類的供奉和香火，是不是都該有慈悲之心呢？”

  若有神靈，都該是慈悲的。

  張笑的雙眼深邃複雜，眼神裏滿是深不見底的哀傷：“在二十幾年前，村子裏這裏發生了一件大事，自那之後，沒有人再敢去供奉河神，甚至……他們連靠近那條河的勇氣都沒有。因為他們曾經觸怒了河神，而惹怒神靈的代價可是非常昂貴的，昂貴到人的生命都賠不起。”

  男人滄桑悲涼的聲音在寧歡心的耳旁回蕩著。

  寧歡心轉著手中的酒杯，遲疑了一會兒，把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她已經注意到了，張笑提起二十幾年前的往事，提起河神的時候，說的是“他們”，而不是“我們”。

  所以可以看得出來，在他的心底或者是潛意識裏，自己和張家鎮的村民不是一樣的，甚至可能多年前的那件事他是不讚成的。

  更加大膽的猜測一下，當年李妍可以說是兩個村子裏最美的女孩子，那麽什麽樣的男人才會被她喜歡？

  而且還讓她願意和那個男人私定終身？

  全村子裏的人都相信河神的存在，而李妍卻完全不相信，可以看得出來，她的思想和村子裏其他同齡的女孩子們是完全不同的。

  這很有可能就是來自那個男人的影響，所以——

  “張笑，你還記得李妍嗎？”

  寧歡心突然抬起頭來，冷冷的問了一句。

  “嘩啦”

  張笑手中的酒杯落在了桌子上，酒水撒了一桌子。

  他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寧歡心。

  此時張笑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但是他的表情，他的姿態已經讓那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了。

  寧歡心低著頭，把酒杯再次放好，又給張笑倒了一杯酒。

  她沒有繼續追問，更沒有去問張笑他是不是李妍的那個男人。

  她隻是再次把酒杯遞到了張笑的身前，淡淡的開口：“我看到你去給她上墳了，那盒胭脂……是你買給她的吧？”

  那是很久之前的一個老牌子，寧歡心也知道那個牌子現在已經買不到了。

  而張笑手中卻有，可能是他很多年前買了一直留著的，也可能是那個牌子倒閉之前，他買了很多，自己一直存著。

  無論是哪種可能，寧歡心都願意相信，張笑和李妍是真心相愛的。

  他是思念著她的，日複一日，年複一年。

  “她很喜歡那個味道，那個胭脂的味道。”

  張笑在這個時候終於開口了。

  而寧歡心也終於有幸做了一次聽眾，關於李妍和張笑的故事，她是這個故事的唯一聽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