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最強薩滿
作者:卯牛      更新:2020-03-07 09:26      字數:5821
  從餘一丁進帳開始,莎林娜女王的目光就始終停留在他身上,隨著幾人走到台階前停下,朵麗婭上前向女王恭敬行禮後,未做停留,陪著阿茹娜公主和她的侍女一起踏上台階,沿著右側的樓梯直接上到二層進了一間氈房。

  餘一丁抬頭望著莎林娜女王,這個女人沒有渾身的珠光寶氣,頭戴一頂側麵插有兩根羽毛的精致氈帽,身穿一襲明顯做工精良的庫賽人的民族服飾,把她襯托的美麗而威嚴,那雙黑色中帶點灰藍色的眼珠像是鑲嵌在凹陷眼眶中的寶石,顯得深邃而睿智,正是這樣的一雙眼睛帶著審視的目光一直打量著餘一丁。

  “歡迎你,尊貴的客人,草原因為你的到來也變得陽光明媚。”莎林娜女王凝視餘一丁片刻後目光轉換成一個微笑,她的聲音有一種母性的磁力,非常悅耳。

  餘一丁心說這是要搞哪樣,怎麽說的跟詩似的,真是說的比唱的好聽啊,不過還是麵帶恭謙地回道,“你也好,尊敬的女王大人,不知你如此‘邀請’我們夫妻來草原有何貴幹?”

  “尊敬的仙師,請原諒阿格茲大師用這種方式請你來到草原。”莎林娜女王似乎聽出了餘一丁口氣中的不滿,依舊溫和地賠禮道。

  “沒事,看在我夫人毫發未損,女王大人又讓人殷勤招待的份上,我就不計較了。”餘一丁依舊是一幅大大咧咧的口吻。

  “請仙師勿怪,我自幼便對仙師這樣的異人十分敬佩,日前我的兄弟伊勒德提及仙師讚不絕口,讓我大為驚訝,世間竟有如此神術,因此冒昧將仙師請到草原,還望仙師莫要怪罪。”莎林娜女王娓娓道來,言語中聽不出絲毫火氣。

  餘一丁點點頭道,“女王大人莫非就是想看看我的本事?看完後有何計較?”

  莎林娜女王聽他這麽一說,再次微微一笑道,“仙師莫急,這幾日忙於趕路,旅途勞頓,今日還請先行休息,其他的事情明日再談,仙師看可行否?”

  餘一丁心下又嘀咕,你都把我們兩口子弄到這裏來了,周圍全是你的人,我還能立刻跟你翻臉不成?再說了,現在是你坐著我站著,你倒是一副高高在上平易近人的做派,難道還要我求你?算了,為了柳翠的平安暫且忍耐,就看這女王能弄出什麽花樣來吧。

  心念一定,拱手說道,“也好,恭敬不如從命,多謝女王大人的美意了。”

  “好,就讓內侍安排吧。”女王話音剛落立刻有一名管事模樣的庫賽人從側麵走上台來,立在莎林娜女王身邊聽候指示。

  女王先是側頭對阿格茲說了句庫塞語,阿格茲聞言恭敬地低頭行禮,然後轉身走下台階,淡淡地對餘一丁說道,“餘先生,等明日我們再行切磋,告辭。”

  餘一丁斜眼瞧著他,不置可否,阿格茲也沒再言語,直接越過二人出了大帳。

  這時莎林娜女王也對內侍交代完畢,那人走下台階,對著餘一丁恭敬地朝帳外一伸手,說道,“仙師,這邊有請。”

  餘一丁對著莎林娜女王客氣地拱了拱手,拉著柳翠轉身跟隨內侍而去。

  莎林娜女王微笑著看著餘一丁二人離去,等他們走出了大帳,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散去,眉頭緊鎖,右手放在王座的扶手上支著下巴,久久沒有動作,不知道心裏在想些什麽。

  內侍將餘一丁和柳翠安排在大帳旁邊的一座小氈房裏,這些氈房內不是居住著女王的近侍就是用來招待客人。氈房整體呈圓形,內徑一兩丈,裏麵安置著一張接近半圓形類似於“榻”一樣的大床,床上鋪著厚軟的皮墊,擺放有一個木幾,看樣子吃飯睡覺全都在這一張床上解決了。

  沒過多久朵麗婭陪著阿茹娜公主前來,邀請餘一丁夫婦參加特意為他們舉行的聚會,餘一丁這才知道朵麗婭是阿茹娜公主的貼身侍女,與公主一起長大,情同姐妹,也是一名孤兒,父親死於十餘年前庫賽人各部落之間的征戰,母親也在部落衝突中被搶走至今下落不明,當時隻有五六歲的朵麗婭被女王所救,做了公主的侍女,後來一心想為父母報仇才拜師習武,被女王手下親衛訓練成了一名刺客。

  了解到內情的柳翠在聚會開始時就將餘一丁拋在一邊,與阿茹娜和朵麗婭三人聊得火熱。

  話說三個女人一台戲,這三個女子年紀相仿,十六到十八,聚在一起嘰嘰喳,朵麗婭十八歲成了大姐頭,阿茹娜是小妹妹,一個沒爹,一個沒娘,剩下一個父母雙亡,這下可好,沒半個時辰,三個人就成了好姐妹,哭了笑笑了哭,看得餘一丁在一旁搖頭苦笑不已,柳翠不是痛恨庫賽人嗎?怎麽一轉眼就和倆庫賽人搞得這樣親密?餘一丁對女人這種生物還真是弄不明白。

  聚會從下午就開始,將會一直持續到晚上,好些個王公貴族陪著餘一丁坐在王帳邊的山坡上喝酒吃肉,坡下的平坦草地上正有部落中人表演馬術、騎射、摔跤和套馬等等庫賽人喜愛的娛樂節目,似乎整個聚居點的人們都參與了活動,搞得山穀中熱鬧非凡。

  一直喧囂到天色發黑,四處又燃起了篝火,特別是餘一丁他們眼前十多丈外的緩坡上,點燃了一個最大的篝火堆,許多庫賽人不分男女老少都圍繞著火堆載歌載舞,盡情狂歡。

  這場聚會從下午吃到天黑,餘一丁也不知道同那些漢話都說不太利索的庫賽人貴族子弟喝了多少奶酒,吃了多少烤肉,最後甚至還喝了一大碗粟米粥,想解酒卻沒成功,光榮地被灌趴下,由柳翠和一名侍衛攙扶著回到氈房,倒床便睡得不省人事。

  庫賽人的奶酒味甘度數低,初嚐極易入口,但後勁頗大,餘一丁的酒量本就不大,加上庫賽人貴族子弟熱情勸酒,他喝了個昏天黑地,也睡了個昏天黑地,一直從頭天夜裏的亥時初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醒來就找水喝,還好柳翠給他在床頭木幾上準備了一杯涼茶,餘一丁灌了一肚茶水,又發了一陣呆,這才緩過勁來,唯一令他欣慰的是這酒一點也不上頭。

  等到他洗漱更衣又用過內侍送來的早飯,柳翠才和阿茹娜朵麗婭一起來到氈房,三個姑娘都是笑嘻嘻地盯著他,仿佛看見一個宿醉酒醒的男人鬆軟的樣子是一件令她們很開心的事情,弄得餘一丁半晌無語。

  柳翠最先開口道,“大哥,你感覺好些了嗎?”

  餘一丁望著她點點頭,正想說話,卻被阿茹娜笑吟吟地搶了話頭,“餘仙人,我們庫賽人隻有招待最尊貴的客人時才會這樣喝酒,請您別見怪。”

  餘一丁無奈一笑,他的記憶中很多少數民族都是以把客人灌醉為最高禮遇,這個習俗自古就有,庫賽人似乎也不免俗,心下釋然,於是客氣道,“還好還好,多謝你們把我灌醉,才讓我美美地睡了這一大覺。”

  阿茹娜聽了他的話咯咯笑著回答,“餘仙人說話還真是有趣,母親大人和國師一直在王帳,說是等您睡醒後讓內侍請您過去。”

  朵麗婭聽了她的話,轉身對侍立在門口的兩名內侍說了幾句庫塞話,那兩人進來恭敬說道,“有請餘仙師隨我等去王帳。”

  餘一丁起身牽著柳翠就跟隨內侍往大帳而去。

  大帳裏依舊是餘一丁昨日所見模樣,莎林娜女王坐在王座上微笑著對站在台階下的餘一丁說道,“餘仙師昨夜休息的可好?”

  “還行,你們庫賽人的奶酒真不錯。”餘一丁此刻基本恢複了正常。

  “哈哈。”莎林娜女王笑道,“餘仙師是草原最尊貴的客人,我們當然要用最好的奶酒招待你。”

  “嗯,這酒也喝了,肉也吃了,女王大人能否告知請我來此是何用意?”

  莎林娜女王沒有說話,轉眼掃了阿格茲一眼,正好阿格茲也望向她,女王對著他點了點頭,於是阿格茲轉頭對餘一丁說道,“餘先生,不知今日能否切磋技藝?”

  他是看餘一丁才醒酒,不想占他這個便宜,所以在比試之前先行詢問,免得最後落下一個“勝之不武”的名頭,也怕試不出餘一丁的真實實力。

  餘一丁倒是無所謂,他見識過烏薩蘇的本事,同時對自身異能還是充滿了信心,當下應聲道,“隨時奉陪。”

  阿格茲眉頭微皺,思索片刻後說道,“好,午後未時我會在大帳後的山頂恭候。”

  說完他同莎林娜女王簡短地用庫賽語交流了幾句,徑直出了大帳。

  待阿格茲離開,莎林娜女王微笑著對餘一丁說道,“餘仙師,現在已近正午,你先去準備下午的比試,等與國師的切磋結束後我再與仙師交流。”

  餘一丁拱手告辭,現在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先應付阿格茲的挑戰,再看看莎林娜女王到底對他會有什麽目的,現在看來,隻要不與對方交惡翻臉,庫賽人不至於對他夫妻二人不利,那樣到時候他就可以想法帶著柳翠離開草原。

  ……

  未時,山頂。

  山穀內的庫賽人大都帶著敬畏的神情遠遠望著立在山頂大岩石上的阿格茲,那是一塊十多丈見方的巨大岩石,表麵平坦光滑,側麵有人工開鑿的台階可以登上。

  阿格茲身上依舊穿著那件畫滿了圖騰符號的帶帽黑色長袍,雙手垂在身側,手中空無一物,那麵小鼓掛在腰後,黑色木棍插在身側的腰帶上,半閉著眼睛,似乎是在冥想,但口中卻念念有詞。

  阿格茲在這裏已經站立了一盞茶的時間,這段時間內除了靜心調息做好準備以外,他一直在思考,襲營當夜的爆炸他是看見的,那場景給了他深深的震撼,誤認為那是餘一丁身懷的一種異術,那種強大的毀滅力令他忌憚,也是他強烈建議退兵的理由,就一句話:非人力所為。

  另外朵麗婭向伊勒德親王報告時阿格茲也在一旁,餘一丁身懷所謂的“神功”在他看來不過就是一種氣功,將體內真氣外放用於攻敵,這些玄門道法他曾有耳聞,對於他來說不足為慮,畢竟草原薩滿修煉的許多異術相較於氣功有過之而無不及。

  想到此處,阿格茲認為自己今天隻要注意防備餘一丁發動那種雷霆手段,至少不會落敗。

  阿格茲正想著,餘一丁和柳翠兩人已經來到山頂,一遭被蛇咬,十年怕草繩,餘一丁現在再也不會將柳翠一個人留在氈房赴約了,哪怕有阿茹娜和朵麗婭陪著也不行,何況咬他的“蛇”現在就在眼前呢,剛才還在為昨夜的醉酒懊惱不已,萬一柳翠因此而出點事他真是追悔莫及了。

  餘一丁看見阿格茲所站立的大岩石,他囑咐柳翠就在岩石旁邊等他,然後從階梯登上平台,隔了五六丈距離站定望著阿格茲。

  阿格茲滿臉暗紅色線條下閃動著妖邪的笑容,緩緩說道,“餘先生,你來得真是準時。”

  “哈哈,你不是一直想同我切磋嗎,如爾所願。”餘一丁大大咧咧一笑。

  “餘先生,這裏是我們庫賽人祭天的地方,也是我們草原薩滿的作法之地,今天就讓我在此領教領教你的蓋世神功吧。”說著阿格茲掐出一個奇怪的手勢,他的右手抬起,拇指扣在中指和無名指的第二個關節,小指食指微曲上揚,左手對著餘一丁平伸,嘴裏說道,“請!”

  “請!”餘一丁雙手抱拳,腳下不丁不八,這是柳四七教給他的拳腳功夫的起手式,同時凝神屏息,心中暗暗戒備。

  見餘一丁擺出架勢,阿格茲卻沒有動作,隻是口中念念有詞,同時又發出類似吟唱的語音,聲調及其深沉,聽不出是些什麽詞匯,仿佛正唱著一首怪異的歌曲。

  片刻間,隨著阿格茲的吟唱,原本伸向餘一丁的左手收回,從身後的腰帶間拔出了那根黑色木棍斜斜地放在胸口,右手依然不動,他的頭頂上方似乎有一團灰暗的氣流在緩緩旋轉,餘一丁見狀急忙也從麂皮袋中抽出一支匕首扣在手心,暗暗將體內的綠氣布滿整個身體,使整個人漸漸包裹在綠芒之中。

  阿格茲本想等餘一丁先出手,但抬眼看見餘一丁的變化後大吃一驚,這是他從未得知的情報,心頭一凜,以為這便是爆炸術法的起手式,暗道一聲不好,隻見他頭頂的氣團越來越明顯,旋轉速度也越發地加快,已經快要變成黑乎乎的一團時,阿格茲的右手猛然放到腰間,一把將那麵小皮鼓抄在手中,鼓麵朝著自己,本來放在胸口的左手一彈,“咚”的一聲,黑色木棍擊打在鼓麵,沒等餘一丁來得及作出反應,那黑色氣團隨著鼓聲就向餘一丁急速襲來,五六丈的距離頃刻便至。

  餘一丁再次感受到同烏薩蘇和他那個四師弟鬥法時的壓迫感迎麵撲來,不僅胸口氣血翻湧,那團黑氣撞上餘一丁的護身綠氣時還發出一陣強烈地“咻咻咻”的氣流摩擦聲,使他的護身綠芒立刻暗淡了不少,餘一丁心頭駭然,暗想阿格茲發出的氣團比烏薩蘇的鬼頭不知要厲害多少倍,不愧為庫賽人的國師,草原最強的薩滿!

  這團黑氣不停地圍繞著餘一丁周身旋轉,試圖突破他的護身綠芒,餘一丁耳邊不斷傳來陣陣鬼哭神嚎,隻是他現在疲於防守,隻能不斷加大體內綠氣的輸出,用以應付那些黑氣,使自身勉強不被侵入,卻找不到攻敵良策。

  阿格茲見他如此,不禁心中稍安,暗道隻要不讓餘一丁完成爆炸異術的起手式,自己應該會立於不敗之地,先前實在是過於謹慎了。

  正待阿格茲再欲使出霹靂手段想要進一步教訓一下餘一丁時,場上局勢風雲突變,隻見餘一丁周身綠氣大冒,隱隱有雷鳴之聲傳出,正是那綠色氣流與黑色氣團激烈碰撞所致,阿格茲不明所以,再次誤判餘一丁開始的作態都是引誘他大意,而且綠色氣團中突然有一道白芒疾衝向他的麵門,阿格茲連忙後退閃避,更加遠離餘一丁,手中皮鼓立在胸前,黑色木棍再次敲擊鼓麵,同時口中加大了吟唱的速度和音量,竭力控製那團黑氣包圍餘一丁,等待他發出那種毀天滅地的攻擊。

  其實餘一丁隻是拚了老命地催動護身氣流,希望可以像對付烏薩蘇那樣消耗那團黑氣,同時射出手中匕首,逼退阿格茲以便獲得喘息之機,片刻間黑綠氣流相互劇烈摩擦不斷消耗,餘一丁身上的綠芒忽明忽暗,黑氣受阿格茲的控製也在減弱,已被綠氣驅除不少,漸漸有了消散之勢,餘一丁終於找到機會可以發動反擊。

  趁著黑氣再次減弱的空當,餘一丁看準機會突然高高躍起,從黑氣最薄弱處一下掙脫了那團氣流的包裹,在半空中渾身閃耀著綠芒,雙手不住地揮舞,不斷有白色氣流從他的指尖激射而出,直直衝向阿格茲,迫使他不住地擰身躲避。

  等餘一丁落回地麵,阿格茲已在他十丈之外,這片刻之間餘一丁就射出了十多道白氣,阿格茲周身黑袍還算完好,隻是多了好些個窟窿,連蓋頭的帽子也翻開來披在後肩,露出一頭的散亂小辮,這還是餘一丁的氣流攻擊沒有準頭,完全是朝著阿格茲所在的大致方向不停地施放白氣而已。

  阿格茲的眼中卻滿是驚懼,他先前以為餘一丁將要使用的是爆炸術法,所以退身躲避,卻沒想到對方僅僅使用氣功之術攻擊,他已完全誤解餘一丁,以為此人是在放他一馬,沒有取他性命,況且此次切磋的目的隻是試探餘一丁的實力,也不是你死我活的拚鬥,因此沒等餘一丁再有動作,阿格茲嘴上立刻叫道,“餘先生手下留情,我服也!”

  餘一丁聞言立刻收手,但仍是警惕地望著他。

  阿格茲此時已是戰意全無,嘴中不住說道,“今日終於得見餘先生神術,果然厲害,又具慈悲心懷,阿格茲敗的心服口服。”

  餘一丁納悶,這就算贏了?!怎麽覺得自己都快要支撐不住了呢?對麵那位國師僅僅是長袍受損,本身沒有受一點傷,難道還會更加支撐不住嗎?!自己怎麽就沒看出來呢,難道有詐?不過對方都投降了,還要詐自己幹嘛?!難不成還要弄死自己?有這麽大仇恨嗎?

  ……

  餘一丁緊盯著阿格茲,直到兩人走下岩石,阿格茲小心翼翼地陪著他和柳翠一起來到王帳時,餘一丁都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