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天天給王振穿上手術服，戴上口罩和眼鏡，之前激動的神色也漸漸安靜了下來，變成了一種緊張。

  似乎尋求安慰一般，她低聲問王振：“王醫生，你緊張嗎？”

  “不緊張。”王振笑著說道，“想想這場比賽結束後就能徹底放鬆，回到漢江了，我還挺高興呢。”

  易天天聽他不著調的語氣撲哧一笑，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胳膊：“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惦記著這些事，難道你不怕灰溜溜的回去後被大家嘲笑？”

  “即便被嘲笑也是你被嘲笑。”王振以混不在意的姿態說道，“老子到時候回到內科，誰知道我幹過這麽缺德的事情？”

  “撲哧！”這些不止易天天，薑媚等人也被他不要臉的樣子逗笑了，緊張和不安的情緒消散了很多。

  “開始手術吧。”李向陽笑著說道，不管結果如何，過程全力以赴就對了。

  王振深吸了口氣，走到手術台前，朝著旁邊伸出了手：“手術刀！”

  “開始做手術了。”看見屏幕上顯示的情況，眾醫生竊竊私語道。

  “市立醫院那邊也開始了。”

  “唉，沒想到決賽的手術這麽難，不要說王振了，即便是浮醫生做，估計也沒有多大的希望。”

  “醫術是一方麵，但耐力和集中力更重要。”因為是腦部相連，需要醫生層層剝繭抽絲的完成手術，任何一個環節出現錯誤都可能功虧一簣，所以大家才這麽不看好王振。

  聽著眾人的議論聲，穆敏更加緊張，緊緊的握住古勝己的手。

  “放心吧。”古勝己輕輕安慰著她，目光卻沒從手術室的門上移開。

  而在一個角落裏，一個穿著得體的男子走到另一個正坐椅子上看手機的男子旁邊，直接問道：“你覺得他有可能會成功嗎？”

  “那是省內參的董道林，沒想到連他也來了。”一群坐在圓桌周圍的記者看見穿著得體的男子，詫異的議論道。

  “省內參，那可是個厲害的地方，那他身邊的那個男子是誰，竟然讓董道林主動搭話？”

  “新華社的記者餘友榮，總部的特派員，大概是恰好路過這裏。”

  “哦。”眾人恍然，“怪不得。”

  餘友榮抬頭看了董道林一眼，隨後又低下頭道：“你說的是哪一個？連體嬰兒還是骨盆骶骨腫瘤？”

  董道林笑了笑，徑直在他旁邊坐下來：“這還用說嗎？腫瘤切除可不值得你這樣的人親自跑一趟。”

  “那就是分離手術了。”餘友榮笑了，微微抬起頭來，“說實話，我並沒有對他抱有很大的期望。”

  董道林笑著說道：“我也是這麽認為的，剛才我問了幾個洪雅醫院的醫生，大家的反應很奇怪，似乎齒於談了這個年輕醫生，這樣看的話至少他很不合群，但當能否成功，眾人的態度也是一樣的，不能！”

  餘友榮的目光微微閃爍。

  “既然覺得沒希望，再待下去也沒意思了，不如我們找個地方聊聊天？”

  餘友榮微微搖頭拒絕道：“不用了，我要留下來等待結果。”

  董道林微微皺起眉頭，詫異的問道：“為什麽？難道你還相信奇跡不成？”

  “那倒不是，不過有個人跟我說來這裏會看到讓人意外的一幕，我很好奇他指的是什麽。”

  董道林的好奇心也不由被吊了起來：“哦？什麽人跟你說的這話？”

  “一個怪人。”

  ……

  如果選擇救一個人，隻要將所有的腦組織保存在一個嬰兒體內就行了，另一個自然就會死亡。

  但如果兩個人都想救，就要弄出兩個大腦來，兩個足夠嬰兒活下去的大腦。

  腦袋是萬物生靈最重要的地方，也是為危險的地方，一旦出現了缺陷，死亡將是緊隨而至，不給你任何的機會。

  對人類來說更是如此。

  王振想要將兩人救活，就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製造出一個完整的大腦，這個大腦需要足以支撐血液的運轉，還要能夠調動各個組織的協調有序的生存下去。

  對別人來說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麽李向陽等人對他根本不抱希望。

  但王振體內的靈力，為這種絕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添加了一絲可能。

  但也僅僅是一絲而已。

  王振緩慢的撥開嬰兒的神經，用靈力控製血液的流動，將血管一分為二，然後用早就準備好的皮下組織將細微的半邊血管包裹起來，形成一個王振的通血樞紐。

  僅僅是一個簡單小血管，就耗費了王振一個小時的時間，也耗費了他的大量精力。

  李向陽等人各自忙著自己的事情，並沒有注意到他們之前覺得完全不可能會發生的事情正在朝可能悄悄轉變著。

  王振的出汗量讓易天天微微吃驚。

  她從來沒見過王振如此認真的表情，他眼中透出的光芒令人膽怯，汗珠不斷的從他額頭上冒出來，快速的形成水流，將他的口罩打濕。

  易天天不斷的給他擦汗，遞手術工具，然後再擦汗、遞工具，重複來重複去。

  與之前給洪景怡擦汗不一樣，那時候她會小心翼翼的，把這些東西當成一種工作，認真是必須的，一絲不苟的完成必要的工作才能繼續在這個團隊裏待下去。

  但現在她看著王振隻有心疼，心疼他的專注和為之付出的代價。

  完成了第一條血管的修複，王振暗自鬆了口氣，對一直為自己擦汗的易天天笑了笑，又對薑媚說道：“繼續。”

  薑媚點點頭，重新拿起手術鉗。

  “多久了？”從新回到手術室前的劉文慶發現很多醫生已經離開了，走廊裏既空檔又安靜，隻有洪景怡還在外麵等待。

  “五個小時了。”手術室內站著的隻有王振和張曉，連李向陽這個經驗豐富的老醫生也承受不住高強度又極為精密的手術累癱了。

  張曉代替易天天給王振擦汗，但即便是這個簡單的動作也讓她有些吃不消。

  劉文慶歎了口氣：“真是難為他們了，嬰兒的情況怎麽樣？”

  “不好說。”單從視頻裏根本看不出什麽來，洪景怡也不敢給劉文慶保證太多。

  劉文慶點頭表示了然，又說道：“你去休息一下吧，吃點午飯，我在這裏看著，等有消息通知你。”

  洪景怡沉默了一會兒，看了一眼坐在牆邊的古勝己夫婦，點了點頭。

  “沒有消息？”董道林將一份盒飯遞給餘友榮，詫異的問道。

  餘友榮接過盒飯，淡然的道：“目前來說，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那倒也是。”

  下午四五點的時候，離開的醫生又陸陸續續的回來了，在他們看來，無論王振能不能完成手術，這時候也該見分曉了，他們既然屬於同一個醫院的同事，至少表麵的功夫還是要做的。

  手術室裏的醫生看起來更加慘淡，張曉和易天天已經沒力氣幫王振擦汗了，王振將口罩和眼鏡紮下，時不時的用袖子將額頭上的密汗擦掉。

  趙娜娜幾人更是毫無形象的躺在地麵上，有的人甚至打起了呼嚕。

  然而外麵的醫生並沒有因此而輕視他們，隻有經常做手術的他們才更明白這種狀態下人類的極限在哪裏，唯一讓他們震驚的反而是王振，這個看起來年輕的醫生，竟然有著如此驚人的耐力。

  但即便是王振，此時也有些吃不消了，體內的源靈力和業靈力都消耗一空，他現在完全是憑借自己的體力在支撐。

  沒了靈力控製血液，他隻能更加小心翼翼的控製力道和減少血管的更換長度，這無疑加大了手術的難度，但為了同時救活兩人，王振不得不這麽做。

  “還沒有結果嗎？”有人詫異的道。

  “做到這份上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那小子就是放棄估計也沒人說什麽。”

  “畢竟到了這一步了，放棄太可惜了吧，能堅持還是要堅持的。”有人歎了口氣說道，“看來我們誤會他了，他比我們想象的要正經，也更厲害。”

  “是啊……”眾人默默歎了口氣。

  醫術上講究的是實力，但證明實力的方法正是從每一次的手術過程中體現的。

  在這場艱苦卓絕的手術中，王振成功的用毅力讓眾人認識到了他的實力，也對他感到由衷的佩服。

  但是即便如此，眾人也沒覺得他能得到最後的勝利。

  這種與自己較量又與死神較量的手術，不是隻有毅力就能獲得成功的，他需要持續性的專注，也需要運氣！

  洪景怡手裏提著兩分飯走到古勝己夫婦麵前，將飯菜放到兩人麵前：“吃點東西吧，你們兩個一天沒吃飯了。”

  “謝謝。”古勝己看了她一眼，問道，“你是那名小醫生的領導吧，屋裏的那些醫生已經很累了，為什麽不換一批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