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5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27
  ”

  陶源有些顫抖地看著這書,這是她從南華城墨曜寢殿中帶出來的書,裏麵還夾著那張“等我娶你”的字條。他的語氣帶著幾分漫不經心的調侃,就好像把剛發生的一切都忘了。

  “還說自己身無長物,你忘了自己還有一副天價寶貝嗎?”那畫軸就在桌上,墨曜起身朝著書桌走去,雙|腿發軟,腳步越來越沉重,所幸已到了桌邊,一手扶住桌沿。就這樣倒下去?這姿勢會不會太難看,會不會嚇壞她……

  他怎麽了?陶源膽戰心驚地望著他,衝過去,將他扶住。

  他渾身冰冷,不停戰栗著,是正受著髓冰術的切骨之痛嗎?胸口為何一片濕|潤?竟是那傷口一直在流血?

  墨曜用盡最後的力氣將她一把摟住,哀傷道:“九別桃源圖,你說過,那畫送你了,你便一直跟著我……”

  雲盛從未想過,有一天君上會如此盛怒。也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如此乖張。上魯國最好的侍衛,此刻正躡手躡腳,靜靜趴著門縫,豎起耳朵,屏息聽著屋裏的動靜。

  英雄難過美人關……君上有難,雲盛義不容辭……瞬間有了一種錯覺,好像上魯國的家國重擔都壓在他一人身上。

  忽聽裏麵傳來女子的驚叫聲:“墨曜!墨曜!你怎麽了?墨曜!”

  雲盛瞬間背上冒出一層冷汗,將宮廷禮儀拋之九霄雲外,一邊高喊著“徐太醫快來!”,一邊已破門而入。

  墨曜這一次是真的病重。徐太醫忙瘋了。雲盛急瘋了。

  墨曜昏昏沉沉,不知道自己醒來幾次,又暈過去幾次。每次意識恢複一點,瞥一眼床邊的人,便心滿意足地在心裏樂開了花,雖然臉上還是要維持著痛苦的表情。

  像一個嬰兒,一哭泣總是能吸引來母親的關愛。每次他一醒,陶源便抱緊他,輕柔地勸慰著他,哄他吃藥,哄著他入睡。

  陶源望著病中的他,滿心鬱悶。

  笨!真笨!太笨了!為何非要用苦肉計,那第三個問題明明給你機會瞞天過海了。而且,哪有人用苦肉計,居然會真的把自己往死裏整?你到底為何會救曾步裹?

  心痛不已——你寧願送掉半條命,也不肯騙我一回。

  默默握住他的手,你已如此對我,我怎麽還能不信你?……但有些事,必須要去弄清楚。

  墨曜這一次醒來和之前不同,床邊守候的人不是他期待的模樣。

  雲盛見到君上臉上毫不掩飾地升起一陣失落,君上是在嫌棄我嗎?曾經自己被太後狠狠警告過,不許用英俊的皮囊去迷惑君王,當時沒覺得什麽。而今日,隻是被君上這一瞥,卻忽然生出天大的委屈來。

  “君上,昨日徐太醫說你已經大好了。”雲盛歡快地說,眼圈已經泛紅了。

  “哭什麽?像個姑娘似的……”墨曜淡淡一皺眉。

  雲盛低頭,盯著地麵,不敢應聲。

  墨曜有些神不守舍,問:“她呢?”

  “哦,小陶姑娘這幾日服侍您累壞了,說要去泡個溫泉,鬆快一下。”雲盛道。心裏老大不樂意,總覺得那女子有幾分薄情,太愛“作”。

  墨曜心裏掂量下,忽然生出幾分莫名的怪異感,一下坐起來,疾聲道:“我要去看看。”

  雲盛瞬間石化,愣愣道:“額,這個不好吧。”

  墨曜一瞪眼,這雲盛越來越不像話了。

  雲盛驚慌失措地解釋道:“徐太醫說您要……”

  墨曜已經一掀被子,站起來:“你豈會不知?我何時需要遵醫囑過?”

  “君上,君上……”雲盛見墨曜已經踉踉蹌蹌摔門而出,急忙追過去。

  溫泉中空空如也,暖雲客棧中翻遍了,也沒找到人。墨曜惴惴不安地回到屋裏,見書桌中間端放著畫軸,那畫軸下壓著一張紙。

  他撲過去,迫不及待地打開來,上麵是用古文字寫的一行字:曜,我很快回來,等我。

  雪神峰

  陶源默默環顧四周,穀國使臣的這個驛館雖然比暖雲客棧小,也別有一番清淨雅致。

  “額……陶源。”何煦彬彬有禮招呼道,對她的這個新名字還不太習慣,“你是來尋我的嗎?”

  他望著站在門口的人,自從那天之後,他一直在等著她來,等了這許多天,她終於來了,卻又不太像他想象中的樣子。

  陶源走到何煦麵前,一笑,道:“你難道沒在等我嗎?”

  等了這許多年……為何現在才來?何煦一時語塞。她依然和以前一樣,美得令人移不開眼睛,隻是她的神情冷淡疏離得像個陌生人。

  陶源道:“你怎麽會知道墨曜和映雪會麵的時間地點?你想告訴我些什麽?”

  何煦微微一怔,道:“我自有我的消息來源。”

  墨曜為何要贈藥救曾步裹?這幾日心頭反複思忖的問題,墨曜為了留她寧願自己受傷也不肯說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她迫切想知道答案。墨曜那一晚去見映雪,連雲盛都沒有帶在身邊,那麽何煦是如何得知的?除非他知道曾步裹的行蹤。

  陶源垂下眼眸,微微蹙眉,有些傷心又有些迷惘,道:“要不是那一天你帶我去親眼所見,我還一直被墨曜蒙在鼓裏……雖然七年前逃過一劫,但如今生如浮萍,無根無的,也不知道該信誰,該恨誰……”

  “跟我走,我們去……”何煦道。

  他說不下去了……何煦啊何煦,你到底和以前不同了……陶源抬起頭來,接他的話,問道:“去雪神峰嗎?為何不能在這裏說?”

  何煦眼神一滯……雪神峰?……

  “煦王爺,你如此優柔寡斷,怎成得了大事?”一陣猖狂地冷笑。

  陶源背後忽然閃出一條灰影,頸後一痛,瞬間失去了知覺。

  十國會盟在混亂中收場。各國使臣都紛紛回國,著急著向國君稟告會盟的經過。

  邾國的新國君曾步慶回國後立刻頒發了追緝詔令,命令全國緝拿,且通告各國協助緝拿曾步裹。邾國的實權人物琅璞王子忽然變成了臭名昭著的過街老鼠。

  上魯國的大軍一改往日裏謹慎低調的作風,驟然出擊,橫掃中原大地。大軍所到之處,諸小國國君無不嚇得瑟瑟發抖,紛紛獻出歸順書,爭先恐後地向上魯國俯首稱臣。

  上魯國的中軍帳中,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將軍們,此刻恭敬地垂首站著。寂靜中,等待著中間的人發話。中間端坐的人,神情嚴肅,周身籠罩著冰寒之氣,令人望而生畏。

  墨曜端詳著案上鋪開的九州地圖,手指沿著一條白色山脈緩緩移動。

  “古北山脈?”他問道。

  人群中的一名將領道:“啟稟君上,古北山脈地處桑國、穀國、邾國三國交界處,之前一直是阿比族的地盤,十幾年前歸順於邾國,其族長之女嫁給了邾國當時的國王曾望,成為邾國的王妃。此女後來沒過幾年就離開了人世。但阿比族人在邾國內政中最近這些年越來越受重用,擔任了不少要職。”

  “嗯,因為曾步裹便是阿比族族長之女所生。”他淡淡點頭道,目光地在地圖上搜索,隨著那條白色山脈起伏遊移。

  那些白色山脈上,畫著星星點點的雪峰。他伸出兩指,在那群白點中一戳,道:“雪神峰。”

  陶源打量著眼前的屋子,這似乎是一個久未有人居住的小屋,四壁都是粗|壯的鬆木密密累起來的,四周沒有窗,隻有一個門。屋裏生著炭火,但擋不住的寒氣依然從牆縫中侵襲而入。屋裏的兩人冷冷地對坐著,冷冰冰的空氣又被添上了一份嚴寒。

  陶源望著眼前的人,火光映射下隻見到他被照亮的側影,看不清神情。她冷哼一聲,道:“煦王爺之前還說上魯國和邾國暗中勾結,滅了須句。沒想到你才是和曾步裹一夥的。”

  陶源的目光像利箭一般,何煦渾身一顫,不敢回看她。

  沉默半晌,何煦輕聲道:“陶源,雖然你希望我叫你現在的名字,但我還是喜歡你像以前那樣稱呼我。”

  像以前那樣稱呼你?隻是一個稱呼而已,我改了名字也還是以前的自己,但你即使沿著以前的稱呼,你也不再是以前的你了。此時此地,暫不宜激怒對方。

  陶源問:“何煦。這是什麽地方?”

  一陣刺骨的寒風襲來,門忽然被人打開,明亮的白光漫射|進來,門又被重重關上,一個灰影一閃而入。

  “桃源聖手,你問錯人了。煦王爺也是第一次來這裏呢。”

  陶源一側目,果然見到那張陰鬱的臉飄到眼前。曾步裹正神氣活現地站在她麵前。自從十國會盟的會場上他逃竄後,到現在已經過了多日,他的麵色看起來似乎已經擺脫了瘟疫,隻是神情卻比之前更加陰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