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38
  覺得腳步好沉重,踉蹌著走進門去。

  這殿門口的廳堂中,也是跪了滿滿一地人,陶源站在門口,幾乎無法落腳,為首的是一名英氣逼人的年輕侍衛,正是雲盛。

  雲盛見到陶源進來,臉色一陣發白。

  廳堂左側懸掛著水晶珠簾,看不清裏麵,隻聽到太後恨恨的聲音傳來:“竟然讓我兒受此重傷,你們……若他稍有差池,你們就是死一百次也難抵此罪。嗚……”

  陶源聽到“重傷”兩字,隻覺得腿一陣發軟,邁不開步伐。

  雲盛低頭,沉聲道:“雲盛知罪。請太後重重責罰。”

  珠簾後的人似乎又猶豫了,躊躇半晌,也未降罪下來。

  稍後,太後似微微平複了情緒,厲聲問道:“雲盛,你說說,是何人如此膽大妄為?”

  雲盛道:“今日城外忽然來了數萬難民,城門守官發現裏麵夾雜著瘟疫病患,便急忙關閉了城門,向君上請示。”

  “君上仁愛,命人給那些難民送去糧食和避寒衣物,但那些難民非但不感激,反而拚命拍打城牆和城門,要求打開城門,說同為上魯國國民,為何都城的人能吃飽睡暖,他們卻要在城外風餐露宿。”

  “君上去安撫難民,並帶去數百名大夫,向人群解釋,因其中有瘟疫病患,茲事體大,需謹慎安排。人群見到君上親自前來,慢慢都安靜下來,我帶去的兵士維持秩序,將人群排成幾列長隊,讓大夫逐一檢查。”

  “事態已被控製好,誰知那些難民中忽然出現數百名殺手,抽出刀來,見人就瘋狂砍殺。還有人不停高喊,國君都騙我們的,就是想讓我們都去死。場麵忽然極度混亂。君上命我們去擒拿那些殺手,保護人群。我們按命令行事,轉身卻見到君上被數十名武功高強的刺客圍住。我們都離得稍遠,被人纏住,雖然想極力回到君上身邊,卻無法脫身。”

  “幸好君上身手不凡,將那些刺客一一擊殺,直到最後一名,君上竟被他砍中一刀,那時我們已有幾人圍過來護住了君上,那人也趁亂逃走了。到最後,我等終於控製住場麵。見君上受傷嚴重,我等便火速將他護送回來。”

  太後問道:“那些刺客是何背景?”

  雲盛道:“抓獲的幾名殺手,尚在審訊中。”

  太後道:“雲盛,你家世代英烈,父親和祖父都是為國捐軀,我今日暫先不罰你……眾位將士都英勇奮戰,今日之事,罪不在爾等身上,你們且先退下……”

  跪著的眾將士臉上都露出凝重慚愧之色,遲遲不願起身。

  外麵又傳來一陣鬧哄哄的人聲,遠處不斷有人高喊:“出大事啦,王宮被暴民圍住啦。”

  雲盛忽然一拱手,道:“太後,請容雲盛帶眾將士戴罪立功。”

  說完,站起身,對眾將士大喝一聲:“跟我走。”

  滿屋子的人呼啦啦瞬間走了個幹淨。

  陶源隻覺得腳步好沉重,一步一步,好不容易挨到水晶珠簾旁,掀起珠簾,朝裏麵望去。裏麵是一副寬敞的坐榻,太後正坐在榻上,雙目紅腫,手上還握著帕子,不停拭著眼淚。對麵是一扇碧閣,閣門緊緊關閉著,擋住陶源的視線。

  太後見到陶源進來,對她揮手道:“好孩子,快過來這邊坐著。徐太醫在裏邊為他診治,我們在此候著吧。”

  兩個女人此時竟然都對對方生出一分戚戚之心。

  陶源陪太後坐著,惶恐不安。心中想要推斷下,徐太醫進去了多久,現在應是什麽情況,卻覺得腦中一團混亂,什麽都想不出來。

  須臾,碧閣門打開,一位年邁長者快步而出。

  太後迫不及待問道:“徐太醫,我兒如何?”

  徐太醫麵色沉著,對著太後一拱手,道:“啟稟太後,君上受的刀傷並不致命,但那刀上有毒……”

  太後聽到前半句,本稍微寬心,聽到後麵,卻又一驚,急忙問道:“毒?能解嗎?”

  徐太醫道:“能解。我太醫院有對應的解毒藥物。我這便令人去取來。”轉身,對身邊的宮人交代幾句,那人便飛快跑去。

  徐太醫又對太後一拱手,道:“傷口清創後便無大礙,太後可放心,已經夜半,您且回去休息吧。”

  陶源聽他這說辭,知道徐太醫是希望太後先行離開,便也勸慰道:“太後,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在此守著便好。”

  太後垂淚道:“我回去也睡不著,就讓我在此候著吧。”

  門外忽然快步進來一名女官,幾步來到太後麵前,道:“啟稟太後,王司徒、雲司寇和其他眾位大臣在偏廳議事,正等候您過去。”

  太後忽然醒悟,喃喃自語道:“啊,剛才他們說什麽暴民圍住王宮,是怎麽回事?”

  太後將淚水擦幹淨,臉上的愁雲瞬間消散,又換上一副優雅鎮定的神情,站起身,整束衣物,將衣角都抹平了。

  對徐太醫道:“徐太醫,今夜要勞您操心了。有事就立刻向我稟告。”

  又對陶源道:“今夜你便守著他吧。”

  徐太醫和陶源急忙點頭答應。

  太後轉身,由來人攙著,緩緩走出門去。

  陶源明白徐太醫為何要太後先離開,清創時需將毒血盡量擠出,陶源是知道的。作為一名醫者,已見過許多生死病痛,本以為自己已經看淡了,今日才發現自己竟如此膽小卑微,心中隻剩下祈禱和期盼。

  徐太醫和幾名宮人一直忙了很久,傷口清創,上藥,包紮……直到最後將所有帶血的被褥地毯都清理幹淨,天色已經微微發白了。傷口並不深,隻是流血太多,又有餘毒影響,以致於他還沒醒來。

  陶源望著他,他昏迷著,劍眉蹙著,雙目緊閉,唇色慘白,俊雅的麵龐沒有一絲血色,紗布幾乎將他上半身都裹起來。陶源知道那下麵是一條長長的傷口,從右胸斜斜向下,直到左腹。腦中忽然映出記憶中的他,站在落英繽紛間,輕輕一撇嘴,笑道“這小傷已無事了”。陶源知道那傷並不很嚴重,可就是忍不住顫抖,耳邊似乎總是有嗡嗡嗡的聲音。

  忽然醒悟過來,為何會有這麽多難民忽然湧向王城?還有暴民來圍住王宮?這一切和自己多年前的經曆是多麽相似!

  接下去會發生什麽?那些從不曾忘記從不願想起的記憶,忽然又在這一瞬間湧上心頭,和焦灼的心不期而遇。城牆下站著的密密麻麻的難民,如暴雨般飛來的石頭,火海,熱浪,焦味,尖叫……陶源渾身冷汗,一陣陣心悸。

  察覺到床上的人似乎微微轉了下眼珠,陶源溫柔喚道:“墨曜。”

  他神情朦朧,迷迷糊糊道:“不要再離開我……”

  陶源握住他的手,輕聲道:“嗯,我在,不離開。”

  他似乎彎了下嘴角,又沉入昏睡中。

  你剛才呼喚的人是誰?是我,還是你尋了多年的那顆星星?猜測到答案,陶源覺得自己心疼得要立刻死去。

  將計就計

  外麵又傳來嗡嗡聲,似乎比剛才的聲音更大了些,是那些暴民衝進來了嗎?如果是這樣,那我就用四維術……

  陶源知道這不是脆弱的時候,逼迫自己強打精神,端坐著,聽著外麵的動靜,靜靜等待事態發展。

  外麵又漸漸安靜下來,似乎一切秩序都慢慢回歸到正常,侍從進來端上早膳。陶源隻讓人放在外邊桌上。

  等待,到底是一種煎熬還是一種幸福?每一刻都漫長得像是一生。不知過了多久,他睫毛顫著,緩緩睜開雙眼,目光在空氣中搜索著,終於尋到床邊守候的人,迷蒙地望著她。

  陶源也隻是靜靜望著他,沉默著。

  片刻後,他似乎清醒過來,努力睜眼,看清身邊的人,問道:“陶源,是你?”

  陶源點頭,微笑道:“嗯。你醒了。”

  墨曜似乎有些吃驚,問道:“你為何在此?”

  陶源現在才懂,原來一個人真的可以難過到,沒有情緒,沒有表情。她一陣心悸,垂頭道:“我……不該在此。”

  墨曜似乎想坐起來,痛楚表情在臉上一閃。

  陶源輕輕按住他,柔聲道:“你別動。”

  他強自鎮定,雙眉緊鎖,麵色似乎又白了幾分,望向陶源,道:“你有些不對勁。嚇壞了?”

  他似乎想去牽陶源的手,陶源將手放到他掌心中。

  墨曜眼中顯出神采來,嘴角微微一彎,浮起一絲笑意,輕聲道:“陶源,你過來。”

  陶源把身子湊過去。

  墨曜又道:“再過來一些……”

  陶源隻好又將頭湊過去,越來越近,近到能感受到他的呼吸。她覺得自己的心狂跳起來。

  “假的。”他的聲音輕微的像蝴蝶扇動翅膀。

  陶源驚愕地抬頭,他正望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