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62
  黃色。本想染成黃色,卻染成了深綠色。那麽原本該是什麽顏色?”

  “何種顏色,染了黃色後,反而變成了深綠色?”陶源一愣,疑惑地望向墨曜,“你知道嗎?”

  墨曜原本緊張地望著她,忽然眉眼舒展開來,眼神灼灼地望著她,問道:“你真的不知道?”

  陶源一陣莫名其妙,問道:“難道你知道?”

  墨曜略一思索,道:“明日我叫位畫師來問問。”

  小別離

  灰白色的天幕下,白色飛花紛紛揚揚而下,北武城的初雪來了。

  “陶姐姐,這雪從昨夜下到現在了,我們出去賞雪吧。”何好一來就雀躍著。

  “賞雪?”陶源略一猶豫,已被何好挽住胳膊,走出門去。

  “哎呀,差點忘記了,外麵冷,你戴上麵紗。”何好說完,又趕緊把陶源塞回屋裏。

  “冷嗎?需要戴麵紗?”陶源心中略有些感慨,何好竟然這麽細心了?

  陶源將麵紗戴好,笑道:“好。”

  兩人穿戴整齊,撐上一把油紙傘,向門外行去。

  路邊一片紅梅在雪中盛開,晶瑩的白雪壓著紅梅柔嫩的花骨朵,那點點紅色更顯得明媚奪目,陶源怔怔望著那紅梅。

  “陶姐姐,你好像特別喜歡紅梅?”何好問道。

  陶源略一怔,道:“我以前有個好友,名叫映雪。”

  “哦?好有詩意的名字。”何好拍手讚道,又問道,“為何是以前的好友?那她現在在哪裏?”

  陶源微歎口氣,喃喃道:“我也不知道。”

  雪將這莊園銀裝素裹起來,宛若仙境,一陣悠揚琴聲飄飄蕩蕩而來。

  淡淡遠山,沉沉湖水,一座畫閣,一人撫琴。

  微微風過,白雪飛舞,那撫琴人如墨長發也輕輕飛舞,指弦輕扣,如絲如縷,如泣如訴。

  陶源曾有聽聞,墨曜原本也並非是嫡親王子,其生母在他五歲時就去世了,因他從小天賦出眾,當時的上魯國王後一直未有生育,被王後選中,過繼到膝下撫養長大。十六歲時,代表上魯國出席多國圍獵,獨自斬殺怪獸蠱雕,舉世震驚,後來更是順理成章成為王位繼承人。

  琴聲中是冰封三尺,萬千孤獨。陶源怔怔望著他。

  原本隻以為你是天賦異稟,一切順風順水。卻沒想到你心中竟是這般嚴寒?

  琴聲散去,撫琴人低頭,仍沉醉其中,半晌抬頭,望向陶源,微微一笑。那笑似雪天中透出的一絲陽光,嚴寒漸漸退去。

  “陶源,過來。”他用手一指身側,道,“坐這邊。”

  陶源回過神來,何好不知何時已悄然離去。見琴首處有一空座,過去靜靜坐下。

  墨曜垂眸不看她,淡淡問道:“你聽剛才的琴聲如何?”

  陶源略一沉吟,靜靜道:“如獨自一人行走在蒼茫雪山上,前後都是白茫茫一片,冰霜嚴寒,心無所盼,萬千孤獨。”

  墨曜低頭沉默半晌,歎道:“評得好。”

  忽又抬眼望向她,雙眸中漸漸亮起神采,抿唇一笑,溫言道:“再聽一曲。”

  指弦輪動,琴音灑灑蕩蕩而出,雪舞繽紛中,一陣清泉潺潺而出。清泉流淌,時而歡快,時而寂靜,冰雪漸漸消融,勃勃生機忽而煥發。他微閉著眼,眉心舒展開來,麵色如玉,雙唇微閉。十指在琴弦上揮舞,如山泉在林間歡笑,如小鹿在山間跳躍。

  陶源聽得癡了,琴音散去好久,怔怔道:“好一曲雪山春曉,冰雪漸漸消融,春水潺潺,萬物蘇醒。琴聲如天籟之音,清冽中又蘊含無限生機。”

  墨曜問道:“是何生機?”

  陶源回味片刻,答道:“道法自然,是天道輪回的力量。”

  墨曜望著她,眼中竟漸漸泛出水光,低頭,輕聲道:“謝謝。”

  他微閉著眼,似在平複情緒,片刻後抬頭,眼中已恢複了往日的銳利鋒芒,轉頭道:“好了麽?”

  陶源這才發現在稍遠處的畫閣一角,放置著一張長桌,桌上是筆墨丹青和一副畫卷,桌旁站著一人,看模樣應是一位畫師。

  那畫師快步而出,對兩人一行禮,道:“已畫好,請君上觀摩。”

  墨曜道:“何畫師有勞了,不急著看畫,我有一事未明,需向你請教。”

  陶源本想去看那是何畫,聽得墨曜的問題,想到應是要問那假冒的五星玉露為何深綠色之故,便靜靜聽著。

  畫師道:“君上,請問。”

  墨曜笑道:“何種顏色,染了黃色後,反而變成了深綠色?”

  畫師躬身道:“靛藍。”

  墨曜一笑,道:“好,有勞何畫師。你且先退下。”

  畫師行禮告退。

  氣味苦中帶腥,色澤為靛藍,形狀似五星的小花?

  墨曜問陶源道:“你知道是何藥材喬裝改扮為五星玉露了嗎?”

  陶源默默思索,日常熟悉的藥材中並無能匹配的藥材,搖頭道:“尚無頭緒。似乎並無符合此種特性的藥材原料。除非,是我未見過的……”

  陶源忽然想起來之前見過的那本《藥者概論》,裏麵提到的都是世所罕見的藥物,似乎有一種是氣味苦中帶腥,色澤為靛藍……

  陶源忽然想到了,微微皺眉,道:“難道是藍喬仙板?我之前在一本古書上見到過其描述,這雖是解毒神藥,但是若添加其它藥物,卻可令其藥性忽變,成為熱毒性質。若在藥囊中附加肺炎病毒,並加上這改變性狀的藍喬仙板,會將病毒的毒性加倍。”

  陶源本來有些被自己的推測驚道,卻見墨曜淡然一點頭,道:“我也早有懷疑。既然那些大夫都不認識這藥物,除非是和五星玉露一樣,數量稀少,世人難得一見的。”

  可這隻是自己的推測,邾國王庫嚴管秘藏的藥材,如何去盤查往來賬務,從而追查背後的操縱之人呢?

  陶源道:“不知邾國的王庫賬冊藏在何處,也許我可以用四維術……”

  “不可。”墨曜忽然打斷她的話,麵色忽蒼白了,頓了下,鄭重道,“有人可以查到。”

  陶源也忽然想到了,笑道:“我知道了,邾國太子應該有辦法。”

  兩人相視一笑。

  墨曜站起身,慢慢踱步到陶源麵前,伸出手來,輕牽住她的手指,明眸閃閃,似乎有些緊張,又有些期盼,猶豫片刻,朗聲道:“走,去看畫。”

  畫上的女子麵色寧靜,眉如遠山,一雙秋水含情凝視前方,白色麵紗輕掩住半張臉,更顯得靈秀脫俗,似仙子下凡,不可方物。暗紅畫軸,正紅邊幅,金絲鑲嵌,紅色喜服花色繁複,紅寶石點綴著金鳳凰振翅欲飛。

  正是之前那副半成品畫卷。

  墨曜望向她,溫言道:“音律畫藝相通,你來品鑒下這畫,如何?”

  陶源愣愣答道:“精妙絕倫,栩栩如生。這畫師的技藝精湛,不同凡響。”

  墨曜望向她,眼神似雪水消融的一瞬,迸出光亮來,問道:“此畫中人可否作為我的王後人選?”

  陶源望向他,一起經曆了這許多事,他的心意自己又如何會不知,隻是……

  陶源不想再看那畫,轉身走到勾欄旁,望向湖麵。湖麵靜穆,小雪輕輕飄揚,周圍一片寂靜無聲。黯然答道:“不可。”

  墨曜站到她的麵前,擋住她望向湖麵的視線,問道:“為何?”

  陶源垂下眼簾,道:“此女隻能永遠帶著麵紗,又如何能站在你的身旁?”

  墨曜也轉身望向湖麵,淡淡道:“那就把麵紗摘了。”

  陶源一怔,把麵紗摘了?告訴世人,須句流亡公主在上魯國,這不知會帶來多少血雨腥風?!剛才一時間思緒紛亂,竟沒聽出來他的語氣剛烈中隱隱帶著殺伐之意,抬眼望向他。

  他眉心微蹙,麵若冰霜,沉靜如雪,隻是冷冷望著那冰湖。

  沉默良久,他問道:“為何不了了之?你不想要取回自己的東西嗎?”

  取回自己的東西?陶源一愣。眼前浮現出那些須句舊民的悲苦模樣,那一刻心如刀割。

  “想。但是不可。”陶源答道。

  “為何?”墨曜問。

  “當年在和麓書院中,尹夫子問,人在天地之間,做事最基本的原則該是什麽。”陶源淡淡笑著,“我還記著你的回答,是首要遵循天道。”

  “是的。但人道和天道有衝突時,又該如何抉擇?”墨曜問道。

  “小道服從大道,依天道而為。”陶源道。

  兩人相視一笑,多年過去了,兩人都清晰記得對方的論點。

  “治病救人,你依的是人道。”墨曜道。

  “種五星玉露,追查毒源,你依的也是人道。”陶源道。

  她望向他,他也正望著她,多年來,兩人的選擇竟殊途同歸。

  “小道服從大道。如果要以殺戮和流血為代價,那我寧願永遠戴著麵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