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節
作者:一語天然      更新:2020-06-20 14:39      字數:3126
  清彼此。須句趣,今日,讓我們真正的久別重逢。”

  陶源望著他,心潮起伏,默然無言。

  他輕輕一躍,從冰川上跳下來,他似乎想說什麽,卻忽然忘記了言語,隻呆呆看著她的臉。

  陶源一怔,麵紗剛才已被自己取下,多少年沒有這樣直麵他人了,心中一陣慌亂,低下頭去。

  隻覺得一陣柔軟襲來,卻是一件黑色貂絨披風裹住了自己,忽然身體被人一把橫著抱起,隻聽耳邊有人輕聲說道:“這裏太冷,下去再說。”

  耳邊呼呼的風聲,陶源望著他,俊雅的麵龐,清晰的輪廓,麵色如雪,黑發如漆,雙眼在夜色中閃閃發光。

  你怎知我在這裏?你想要的是什麽?

  影陶庵的禪房,陶源幾乎要認不出這裏了。一整排高大的立式書架,占據了房間的大部分空間。大部分書架都空著,少數幾個已經整整齊齊的放上了案卷。牆邊還摞著好多個大箱子,有一箱打開著,裏麵是整理了一半的案卷。

  他果然是在整理六年前的病案。他是想要告訴我實情了嗎?還是又一個謊言的開始?

  墨曜遞給陶源一杯熱茶,柔聲道:“先喝完,然後再問。”

  陶源很想要一飲而盡,然而茶水很燙,凍僵的手捧著茶杯正好取暖。陶源一邊向茶杯吹著氣,一邊幽幽歎道:“我不是須句趣,我是陶源。”

  須句趣是亡國公主,背負著國恨家仇,不,那不是母親要她成為的樣子。陶源,才是她的新生。

  他抬頭,盯著她蒼白的臉,說道:“可是你問我六年前的瘟疫病案,你去九別峰頂查探五星玉露的情況,你還是放不下當年發生的事,對嗎?”

  陶源一怔。

  墨曜慢慢說起當年:“六年前,瘟疫邪毒蔓延,我聽從父王的命令,四處救災。後來,不知怎的,自己也被傳染了。”

  陶源心裏一緊,據說那場瘟疫中,上魯國爆發最嚴重,真的連他都被傳染了?

  他繼續說道:“昏昏沉沉過了半個月,醒來。卻聽說須句王宮已被暴民攻破,須句王族已經一夜間被滅了。”

  他的聲音似乎有些激動起來,沉默了一下,又繼續道:“我覺得這事並不簡單,暴民怎麽可能輕易攻破王宮。而且須句國的瘟疫來得快,去得也快,有記錄的瘟疫病案不過幾十人,何以會有數萬名憤怒的暴民去圍攻王宮。”

  陶源道:“你……在追查此事?”

  “我一直在暗訪此事。有線索,但線索很多,很亂。”墨曜搖頭,低聲道:“這麽多年,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在黑暗中寫書的人,那些忽明忽暗的線索,時隱時現,書寫了一半,快寫不下去了。”

  陶源看著他。他說的是真的嗎?

  “可是我遇到了你。你是能讀懂我的,對嗎?”他忽然眼神明亮起來,望著她,“多年的籌謀,我本以為,隻是為了王族基業穩固和百姓安康。直到和你重逢,才知道,其實一直暗藏著這份期盼。”

  我懂你嗎?陶源想著,低下頭去,不想對著他的目光:“關於瘟疫的來源,曾有傳言……”

  “我不信。”墨曜忽然打斷她的話,淡淡說道,“而且就算真是那樣,也和你無關。”

  “你真的信和我無關?那為何之前一直不告訴我實情?”說完,陶源覺得自己問了個愚蠢的問題。

  “原來你是在意這個?”墨曜搖了搖頭,似乎笑了下。

  “之前不說,是因為我不想你被六年前的事羈絆……”墨曜忽然語塞,頓了下,又繼續道,“現在說,是因為就算我不說,你也一直被六年前的事牽引著。”

  “而且我不希望你誤會我。”他對著她一笑。

  “那麽,五星玉露是怎麽回事?”陶源繼續問道。

  “為了防患於未然,為了下一次邪禍來臨時,不再措手無策。我費盡心思,終於尋到了五星玉露的栽種方法,在上魯國境內排查了幾百個地點,最後找到九別峰,這個唯一具備冰原和烈日這兩種極端環境的地方。”墨曜答道。

  桃源初現

  陶源歎了口氣,說道:“可這已是陳年舊事了。現在追究又有何用?”

  是的,就算查出當年的瘟疫毒源另有隱情,難道還能退回歲月年輪,讓那場烈火不要熊熊燃起嗎?我的父母親族還能死而複生嗎?想到這裏,陶源心中一陣酸楚。

  墨曜轉身,從書桌上的一疊卷宗中,抽出一份來,遞給陶源:“此事並未結束。”

  陶源接過來,是一份近期的民間記事摘要,數百條雜聞消息陳列其中。墨曜用手指著其中一處用紅色圈注過的內容,說道:“看這裏。”

  那卷宗上寫著:丁有村村民王大年,失蹤數月後歸來,神誌失常,言語癡傻,其家人送醫多次未見效,月餘後,其家人俱染肺部烈疾暴亡,王大年亦再次失蹤。

  “這是?”陶源心中有些疑惑,望向墨曜。

  “近幾年來,在和別國交界地附近的偏僻地,常有人走失。且走失之人,都為青年或中年男子。”墨曜緩緩解釋道。

  日常聽聞的走失之人,常為幼童或老人,一因貪玩無知,一因年老失憶。而青壯年失蹤,這確實少見。陶源默默思索著。

  “青壯年失蹤的事,有些蹊蹺,我著令當地官員去查辦。而這份報告上的人,失蹤後又回來了,本已可銷案,但沒想到一個月內,其家人俱染病暴亡。”墨曜說道。

  陶源望著他,隻見他雙眸墨色深沉,再看著案卷上“肺部烈疾”四個字,陷入深思。

  “這事,我隻能暗中查訪。如果公開查辦,一來,六年前的瘟疫舊案還曆曆在目,怕引得人心惶惶,二來,若其中真有隱情,也會打草驚蛇。”墨曜道。

  “所以你才要躲在這小山村裏,叫人把病案都搜羅來此處,日夜審閱?”陶源心中疑團漸釋。

  “是的。”墨曜點頭道。

  “可是你在這裏久了,宮裏的人還是會生出疑惑來。”陶源想著這也不是長久之計。

  本來說的事情有些沉重,墨曜卻忽然輕輕一笑,道:“我會向他們解釋,我在這裏是為了另一件重要的事。”

  “哦?什麽重要的事?”陶源莫名有些心慌,問道。

  陶源望向墨曜,墨曜也正望著她,眼神明亮,唇角含笑,卻默不回答。

  “算了,不用說了。你們上魯國的軍情大事,我也不方便知道。”陶源急忙道,心中暗怪,有什麽好緊張的。

  墨曜收斂笑容,眉頭一鎖,似被疑難困住,道:“隻是這些病案整理起來難度卻不小,數量龐雜,而且我又不懂岐黃之術,整理了幾日仍毫無頭緒。”

  陶源從未見過他這般神情,以前上學時隻覺得他是萬般難題都難不住的人,卻沒想到他竟會在她麵前露出這弱小可憐的模樣來,說道:“我可以看看這些病案嗎?”

  “求之不得。”墨曜應道。

  話音未落,卻見陶源已經快步走向書架旁的卷宗,認真翻閱起來。

  墨曜望著她,她端坐著,眉目如畫,眼簾低垂看著那案卷,卻又似乎蘊含著攝人心魄的銳利:“夜深了,你該回去休息了,我們明日再繼續。”

  “好的,好的,再看一會。”陶源低聲回答,眼神卻半分也沒離開手上的病案。

  “好,今夜你就陪本王……”身邊的人忽然低聲說道。

  啪嗒,手上的案卷跌落在地。陶源心中一陣狂跳,忽然意識到此時已是夜深人靜,自己和一男子共處一室,實在大大不妙。急急忙忙撿起案卷,胡亂往桌上一放,低頭不敢看他,匆忙道:“太晚了,你早點休息。”一轉身急急奪門而出。

  剛才緊張什麽,他話還沒說完,也許他想說的是“今夜你就陪本王一起查閱舊案”、“今夜你就陪本王一起通宵加勤”?是啊,之前他不也通宵看案卷的嗎?

  陶源心中一陣懊惱。轉而又想到,如果真能查出六年前瘟疫邪毒的來源,就算人死不能複生,但也可告慰父母親在天的亡靈。心中暗暗生出一絲期盼來,就像沉睡的種子,終於聞到了一絲春雨的氣息。

  這一夜輾轉難眠,各種思緒在腦中盤旋,不知過了多久,才迷迷糊糊睡去。

  第二天陶源在一陣嘈雜聲中醒來,推開窗來,卻見門口又來了好多輛馬車,搬下不少大箱子來,看起來頗為沉重。又搬來了很多病案?

  “這些桃樹不錯。”年輕男子看著門前的桃樹,扡插的桃枝已慢慢長成小樹,一轉身,見到墨曜走出門來,大聲道,“賢表哥,我不行了……”

  墨曜沉聲道:“雲重,男人不能說自己不行。”

  雲重跟在墨曜背後,劈裏啪啦起來:“賢表哥,